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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前,他又来看了一眼,见商徵羽还没醒,悄悄走了,再没回来。

    商徵羽一直昏睡到半夜才醒,睡醒之后,就像傻了一样,不吃不喝,看着屋顶,一动不动。

    温雨瓷让护工给她买了点吃的,扶她坐起来,塞了块蛋糕放在商徵羽手里,“徵羽,你得打起精神来,叔叔阿姨的后事,还得你来料理,你要是垮了,他们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商徵羽动动眼珠,看她一眼,张开嘴,吃石头一样,艰难的一口一口将蛋糕吞下去。

    温雨瓷又递了罐牛奶给她,她也像机器一样,默不作声全都喝了。

    温雨瓷松了口气,只要还能吃下去东西,人就垮不了。

    商徵羽缓了会儿,起身下地,要去看爸妈的尸体,被温雨瓷以太平间晚上没人值班为由劝住。

    温雨瓷照顾她躺回床上,过了会儿,护士送药过来,温雨瓷看着她吃了,她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温雨瓷陪在她身边,掏出手机打发时间。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吓的她一个哆嗦,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回头一看,顾少修推门进来。

    她立刻起身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顾少修看了一眼商徵羽病床边的椅子,“你就这么凑合一晚上?”

    温雨瓷把手插进他的衣兜,无奈说:“没办法,她精神不好,不守着她,我怕她做傻事。”

    “你不是请了护工?拿钱不用干活的?”顾少修心疼的敲她一记额头,“跟我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明天早起,我再把你送过来。”

    温雨瓷迟疑的回头看商徵羽,“……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顾少修说:“我问过医生了,她估计要睡到明天早上,难道你要一直在这里坐到明天早上?我把护工叫过来了,让护工在这儿陪着她,一有情况,就让她给你打电话,而且这里有医生有护士,这么多人,不会有事。”

    他话音刚落,护工推门进来,“太太,你回去吧,你先生给我加了工钱,这一整晚,我指定就坐在这儿陪着商小姐,哪儿都不去。”

    “这样好了,”见她迟疑,顾少修说:“医院旁边有家酒店,我带你过去,如果这边有事,五分钟就能赶过来。”

    温雨瓷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她知道,顾少修这一天很忙,不像她一样,设计图想画就画,不想画就拖着。

    顾少修那边,很多事情都要他拿主意,他累了一天,已经这个时间了,他必须去休息了,不然身体会吃不消。

    两人到了酒店,洗完澡换了衣服,躺在顾少修身边,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身体和精神双重疲惫,时间不大,便沉沉睡过去。

    大概是心里有事,第二天她醒的很早,和顾少修一起在酒店吃过早餐,又在外面买了一些外卖,带给商徵羽,顾少修去公司,她去医院看商徵羽。

    商徵羽仍在昏睡不醒,护工尽职尽责的在床边坐着,看样子像是一夜未睡。

    温雨瓷让护工去休息,自己在商徵羽床边坐下。

    又过了半小时,商徵羽还是不醒,温雨瓷觉得有些害怕,按床头铃叫来医生,让医生给商徵羽检查。

    医生试了试商徵羽的体温,又用听诊器去听商徵羽的心脏,大概是因为异物接触身体的刺激,商徵羽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徵羽,你醒了,”温雨瓷松了口气,站在她床头,俯身看她,“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商徵羽怔怔看了她一会儿,眼中渐渐浮起泪光,很快,两行眼泪迅速落了下来,“瓷瓷,我是在做梦对不对?怎么可能呢?昨天我爸、我妈、我弟弟,他们还都在,只是一天而已,就只剩下我自己了,这、这不可能啊……”

    “徵羽!”温雨瓷俯身,轻轻抱住她,“你振作点,叔叔阿姨的后事还要你操持,这时候,你不能垮掉。”

    除了这句话,温雨瓷再想不出第二句宽慰她的话。

    的确,太残忍了。

    昨天还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几个小时而已,爸爸妈妈弟弟全都没了,谁能接受的了?

    商徵羽的眼泪,如雨滴般往下落,“都是我不好,我爸爸心脏不好,我应该想到的,他和我妈感情特别好,我妈走了,他怎么受得了?我怎么没让医生看着点他呢?我太笨了,太蠢了,是我害死了我爸,都是我不好……”

    “徵羽,你千万别这样想,”温雨瓷握住她的手,“徵羽,叔叔阿姨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能坚强的活下去,你是他们在这世上最牵挂最疼爱的人,你好好的活着,他们在地下才能安心。”

    “不、不……”商徵羽忽然痛苦的捂住脸,嚎啕大哭:“这些都是骗人的!爸爸妈妈和安仁都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是死是活他们也不会知道了,你说的这些,都是骗人的!”

    温雨瓷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些宽慰她的语言是苍白而空洞的?

    可是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别的安慰她的话。

    但凡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在,也可以支撑她好好活下去,可现在,她什么都没了。

    “徵羽,”温雨瓷用力握住她的手,“不管怎样,你现在必须坚强起来,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就是入土为安,现在叔叔阿姨还躺在太平间里,尸体还没下葬,你没权利垮下去!”

    商徵羽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擦了擦眼泪,坐起身,泪眼朦胧的看她,“谢谢你,瓷瓷,现在,你能陪我去看看我爸爸妈妈吗?”

    “当然,”温雨瓷打开她带来的外卖,“你先去洗漱一下,把早餐吃了,我陪你去看叔叔阿姨。”

    商徵羽摇头,“不行,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温雨瓷神色很严厉,“徵羽,我再说一遍,叔叔阿姨的后事还等你操持,你现在没权利倒下去!”

    商徵羽看看床头桌上的早餐,沉默的点了点头,起身去洗漱,很快回来,勉强咽了几口东西。

    温雨瓷陪她到太平间,见到父母和弟弟的尸体,商徵羽又是一阵放声痛哭。

    接下来,商徵羽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得知了商徵羽的弟弟和爸妈相继去世的消息,纷纷赶来陪伴。

    几天后,商徵羽在朋友的帮助下,终于将爸妈和弟弟的尸体安葬,撑着她的最后一口气也泄了下去,她一下病倒。

    商徵羽的几个好友,大都是她的同学,还在上学,没什么时间,照顾她的任务,最终还是落在温雨瓷身上。

    期间,林暮来过几次,每次来,都被商徵羽歇斯底里的骂出去。

    温雨瓷觉得烦,干脆命人在门口守着,不许林暮靠近商徵羽。

    输了几天液体,商徵羽身体上的病,渐渐痊愈,只是精神完全垮了,每天呆呆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说不笑,靠营养素维持着生命。

    林静也来看望过商徵羽几次,对商徵羽的遭遇,她同情不已,可眼见着商徵羽的爸妈已经入土为安,商徵羽却始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温雨瓷,为了她的事,人已经累的瘦了一圈,现在还要每天过来陪她一会儿。

    现在有关商徵羽大大小小的事,大都是温雨瓷在操持着。

    林静知道,温雨瓷自己事情也不少。

    温雄的身体一直是温雨瓷最挂念的,咳嗽两声,温雨瓷也会如临大敌,又是饮食调养,又是请医生检查,一刻不敢松懈。

    她要陪温雄、要看望顾战杰、要打理温家的琐事、再加上明阳的事,她每天恨不得脚不沾地的忙,如今,商徵羽这个原本不应该是她的责任的人,也成了她的责任。

    林静实在是心疼温雨瓷,有次趁温雨瓷不在,把商徵羽从床上揪起起来,抓着她的双臂呵斥她:“徵羽!你该醒醒了,叔叔阿姨已经走了,你就是死在这床上,又能怎样?他们能活过来吗?”

    商徵羽一动不动,木偶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徵羽,你不能这样,你知道吗?”林静用力晃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我同情你,我也关心你,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可现在,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拖累着瓷瓷,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商徵羽睫毛颤了下,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眼中浮现愧疚的神色。

    “徵羽,”林静用力抓着她的双臂,看着她的眼睛,“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应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不是我逼你,而是这样的日子,你要过到什么时候呢?瓷瓷每天过来陪你,是因为她善良,可你呢?你明明可以离开医院,继续生活,你要拖累瓷瓷到什么时候呢?”

    “我没要求谁来陪我,”商徵羽哑声说:“你们都不要理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林静皱眉,“徵羽,我们是朋友,我们不管你,难道眼睁睁看你死在这里吗?”

    “那你们就让我死好了!”商徵羽突然爆发,一把将林静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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