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西裤,乏善可陈。

    她突然有点怀念读书那会儿不上学不穿校服,在家里穿家居服的路君峰。

    白色的体恤衫,黑色的短裤,头发剪得偏短,露出一副干净利落的眉峰,是很纯粹的一种瘦弱坚韧的少年形象。

    那个时期的路君峰在陆遥的眼里只能勉强算是不难看,所以她一直不敢苟同那时竟然会有女同学说他帅还暗恋他,她私以为那些女孩子都眼瞎。

    然而对于现在已经长开了的路某人,陆遥虽然可以收回“那些女孩子都眼瞎”的嘲讽,可是她越来越不懂他在想什么,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

    路君峰换好衣服转过身,就看到她紧紧盯住自己的眼神,眼神里的身影分明是自己可又好像不是,隔着经年的时光,显得有些涣散。

    “热度又上来了?”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陆遥生了一场病之后仿佛转了性,随路医生喜欢,要摸就摸想碰就碰,不废话不躲开,乖巧懂事得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不明所以的鸡皮疙瘩。

    其实路遥只是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在衡量了自己与路君峰之间的力量悬殊后作出的暂时“臣服”的决定。

    路君峰已经抓住了陆遥的软肋,不管这次她是否能顺利回南非,只要他一直盯着她,那么她迟早会被遣返回来。

    当然她可以再选一个其他的国家一个别的工作,可是,马赛马拉对于陆遥来说并不是随便什么就可以替代的。

    如果有可能,她还是希望能够回去。

    对比陆遥的“非洲情节”,一张没什么意义的结婚证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是单身还是已婚妇女,和她在哪里,做什么毫无关系,如果他要的只是法律上的一个“亲人”,那么在实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陆遥愿意妥协。

    一想到唐斐愿意帮自己解决回南非的事,而路君峰开出了放她走的条件,回南非有望的陆遥便觉得什么病都好了。

    离开医院时,陆遥有一种整个六院的医生护士全体出动来欢送自己的错觉,且这些路医生的同事们每个人的脸上,连稍微掩饰一下的客套都省了,集体冲着陆遥在脸上挂着暧昧不明的迷之微笑。

    于是这件事给陆遥造成了一个更大的误会,原来国内的医生不仅可以随意请假连上班期间也是可以随意脱岗的……

    当然六院也有很多像陆遥这样,对某位路姓医生可以随意请假的事情表示了怀疑。

    “咱们单位什么时候可以随意请公休了?”

    “路医生没请公休啊!”

    “那他请的什么假?”

    “婚假啊!”

    下午三点电视台的工作,只是一个节目片头海报的拍摄,陆遥也只会在这个海报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些大牌明星身后还有个一身二战士兵装扮的人。

    因为陆遥不是专业的模特,所以电视台在拍摄时不会对她很苛刻,换上衣服画好妆,也就让她摆拍了几张,其实陆遥身材好,脸又上镜,随随便便拍几张效果都挺不错。

    摄影师翻看着电脑里陆遥的照片情不自禁和身边的助理说道,“现在的什么新晋四小花旦,千年只出一个的美女还有那些网红锥子脸,全都没法儿看,还不如个素人。你看人家,脸蛋是脸蛋,腿是腿,不笑的时候特起范儿,笑的时候那颗虎牙简直迷死人……”

    路君峰:“……”

    陆遥换好衣服卸了妆,走到一直等在一边主动承担接送工作的路医生身边,看到他一脸的不自然便问道:“怎么了?”

    路君峰的眼神落在陆遥不笑时特起范儿的脸上,心里有一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痛楚和失落。

    而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路君峰把陆遥送回酒店,然后在陆遥房间门口遇到了唐斐。

    唐斐在昨晚上和陆遥的不欢而散后,不知是怕陆遥在气头上不肯见自己还是他心里对她也堵着股莫名的气,所以一整天都没主动联系她。

    难得回国,他趁此机会去见了见国内的朋友,刚在XX大学见完一个叫秦尧的大学里的学弟回到酒店,原本还是打算继续晾着陆遥的,但电梯却偏偏鬼使神差的停在了十八楼。

    唐斐才刚敲了一下门,就看到走廊拐弯处一前一后出现的两个人。

    陆遥一身T恤短裤的休闲装扮,休闲的给唐斐一种这是穿着睡衣出去逛了一圈的错觉,还有她脚上那双明显不合尺寸的运动鞋……唐斐疑惑的眼神终于从陆遥的身上撞上了她身后的另一个人。

    两人隔空互相对视,都不动声色,却又在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了不少的端倪。

    唐斐的脸上是对于陆遥和路君峰会一同出现的疑惑,而路君峰则是对他准备敲开陆遥房间门的举动产生了敌意。

    “唐斐哥哥?”陆遥走到唐斐跟前。

    “去哪儿啦?”唐斐立即收回冷峻的神色,落在陆遥身上时已换上他惯有的招牌式的微笑。

    “下午电视台有个拍摄工作。”

    “脸色怎么这么差?”唐斐边说边向陆遥倾身,当他的额头贴向陆遥时,陆遥只来得及眨了眨眼睛。

    始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路君峰揣在西裤口袋里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没事,”陆遥假借开门把两个男人无声隔空对战的眼神挡在了身后,“今天一天挺累的,我先休息了。”

    陆遥废话不多说,在两个男人的无措中“砰”的一声泄愤般用力关上门。

    被无情关在门外的两个男人,面对紧闭的门,竟然难得的共同体会了一把同病相怜的感觉。

    唐斐:“喝一杯?”

    路君峰显然不是个会玩的人,喝酒也只会找清水寡淡的“轻酒吧”,台上歌手唱着的爵士乐能把唐斐唱睡过去。

    如果是唐斐小孟还有陆遥泡吧,那是肯定得挑最闹腾最High能把房顶掀翻的地儿。

    环境虽然单调了点,但酒吧里生意还算不差,两人也只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位置坐。

    唐斐向送酒的服务生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想要从钱包里拿小费,手刚伸到裤子口袋边缘才想起现在是在国内,不兴这个。

    路君峰瞥了眼,冷冷的来了一句:“习惯很可怕吧?”

    唐斐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冲着服务生笑了笑,没说话。

    两个人说是喝杯酒,还真是喝酒,几乎没什么交流。

    在酒吧旖旎无限,缱绻缠绵的灯光音乐的衬托下,这两个坐在角落里喝酒的男人真是吸引了场子里所有女人们的目光。

    一个优雅绅士,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生着富贵公子哥的气质,有女孩子朝他抛去媚眼或者举杯示意,他也会礼貌的回应,不轻浮也不刻薄;另一个冷眉俊目,虽说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但现在的人就喜欢“找虐”,特别的吃“禁欲系”这一款。

    两个男人浑然不知除了刚才被陆遥一视同仁的关在门外后竟然一不小心再一次打了个平手。

    “我拿酒瓶砸你,竟也是八年前的事了。”沉默许久,还是唐斐憋不住先开了口。

    “八年确实挺长,都看不见你额头上缝过针的影子了。”

    当年两人打了个平手,要是非拿出来说,谁都没什么可炫耀的。

    一个被差点被打到脑震荡,一个险些毁了容,而导致他们打架的“罪魁祸首”消失了十年之久,任凭他们爪心挠肺后悔莫及的寻找了十年无果。

    “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怎么爱说话,更不会跟人抬杠。”

    “人是会变的。”

    “说的没错,”唐斐狡黠一笑,“所以习惯也是会改变的。”

    路君峰之前嘲笑的那句“习惯”,意是在告诉唐斐,从很久以前开始,让陆遥习惯的人就是他路君峰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但是唐斐用事实告诉他习惯是可以改变的。

    “是吗?”路君峰不置可否,左手端起透明玻璃酒杯,混合着冰块的浅褐色液体在灯光下折射着凉意的光。

    唐斐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紧盯着他的手,“你……结婚了?”

    “订婚戒指而已,结婚么……也快了。”

    “遥遥知道吗?”

    “当然。”

    唐斐按下心里的疑惑,在路君峰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说话的口气突然缓和了不少,“我之前还和遥遥担心你走不出过去的那些事,看来是我们想多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祝福你。”

    唐斐觉得这似乎是现在最好的结局了,遥遥寻找到了毕生的梦想,路君峰放下了过去决定重新开始,而他也终于可以试着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紧握在手里。

    听完唐斐的话,路君峰身体往后,舒展闲适的斜靠在沙发上,没拿酒杯的手完全敞开搭在身后沙发的椅背上,整个人在唐斐面前呈现出的是一种绝对的胜利者的姿态。

    他举起手里的酒杯朝唐斐致意,嘴角勾笑道:“那我就代表阿遥感谢唐斐哥的祝福了……”

    唐斐的嘴唇刚触碰到酒杯口,牙齿与冰块不期而遇的刹那,被路君峰这句话惊得险些连着冰块一起把酒杯给咬碎!

    唐斐的惊慌失措全都看在了路君峰眼里,他脸上的笑意浸染得更浓:“你可以在国内多待一段时间,参加完我和阿遥的婚礼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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