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落带着人离开之后,皇上继续端着酒自斟自饮,神色淡漠。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张福海才上前,低声道:“陛下,夜深了,您该回去歇息了,明儿还要早朝呢。”

    皇上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顿了顿,似乎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话,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和杯子,起身走出了凉亭。

    原本无星无月的天空不知何时挂上了几颗稀疏的星,不算明亮,但是却也不容忽视。

    皇上的声音略带惆怅,低声开口道:“张福海,你说人死了,真的能化作星星吗?”

    张福海愣了愣,这才低低道:“启禀陛下,微臣不知。”

    “你说如果能的话,她会是哪一颗?”皇上又问。

    张福海这次没吭声。

    他心里清楚,皇上就是自己想说话而已。

    哪怕没有人回应,哪怕是他自己自言自语,他也是乐意的。

    果然,等不到他的回应,皇上也不在意,自言自语的说:“朕想应该是最亮的那一颗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也带着淡淡的希冀。

    张福海心里有些发酸,心疼皇上。

    虽然皇上是这大苍的王,但是只有一只跟在皇上身边的张福海才知道,皇上他过得一点都不容易。

    每日要处理数不尽的政事便也罢了,还要应对各种的勾心斗角,而后宫的那些女人,入宫也是有着各种权势的牵制,也是让皇上心生不喜的。

    而皇上喜欢的人,能给他带来轻松愉悦的人,一个是丽妃,一个是兰妃。

    但是这两人却最终都因为皇上的宠爱而亡。

    这样的痛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的。

    而皇上不但忍受了,还在心中想着法子要如何替她们报仇。

    “陛下,还请节哀。老奴相信,兰妃娘娘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不会希望您这样伤感的。哀思伤身,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若说皇上身边还有什么人敢直言相劝的,那一定是张福海。

    比如这种时候,皇上的身边只会留张福海,而也只有张福海才敢开口劝皇上。

    皇上听了张福海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迈步朝着夜色走去。

    “走吧,回去。”

    伤感忧思什么的,接机发泄一下便也算了,日子该过,还是要过的。

    毕竟眼下,他还没替她们报仇呢,怎么也是不能够就这么垮下的。

    张福海见皇上振作起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小跑步跟上了皇上的步伐。

    一夜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第二日早朝之时。

    新一天的早朝,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固定的程序,宣布早朝开始,众人有事的纷纷禀告,等禀告万之后,就是一片沉寂。

    在这片沉寂之中,张福海出列,“诸位可还有事要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要禀。”

    巨大的金銮殿上,响起一道清润的嗓音。

    众臣惊讶,齐刷刷的看向出列之人,眼中俱是震惊。

    邵南初他们知道,他挂职督查院都御史一职他们也知道,但是平日里邵南初一般是不早朝的,便是偶尔心血来潮的来上早朝,一般也是不怎么喜欢开口说话的。

    他大多数时候就是站在一旁,旁观一次早朝,然后就走了,然后便又是几日不来。

    因为邵南初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职位和要负责的事情,所以众人也没有多在意他。

    眼下邵南初开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让他们惊讶的事情。

    皇上在上首淡淡打:“邵爱卿有何事要禀,直言便是。”

    “启禀陛下,微臣此番,要翻一个二十多年前的冤案旧案。”邵南初沉声道。

    皇上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惊讶之色,当即沉声开口:“是何冤案,你即刻说来。”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和大将军孙耀齐名的白毅宇?当年的京兆府尹,科举状元,白毅宇!”邵南初淡淡的问。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朝中不知交替了多少的官员,一些新上任的官员听到白毅宇这个名字,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眼中全是茫然之色,然而一些资格比较老的人,在最初的茫然之后,却是渐渐的想起了白毅宇这个名字,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恭亲王世子怎么会提起白毅宇来?那可是二十多年前就被定义成了叛国罪臣的人啊!”

    “可不是,当初白毅宇一案闹得那么大,而且主要的受害者还是孙将军一家呢!”

    “啊?孙耀大将军?可是大将军不是世子的外祖父吗?”

    一时间,朝堂之上众臣顿时议论了开来。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是但凡是二十多年前曾见识过白毅宇风姿的人,哪怕他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年,哪怕他被说是叛国罪臣,可他留下的痕迹依旧是不可磨灭的。

    所以只是一提,这个埋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便开始熠熠生辉,重新活在了众人的眼前。

    皇上也不管下头的议论纷纷,淡淡的问:“你提起白毅宇,又说是旧案冤案,可是对当时朕的判决有所不满?觉得真冤枉了他?”

    皇上的声音充满威严,眼中更是光芒闪烁,给人一种他很不悦的感觉。

    因为皇上的变化,众人原本还议论纷纷,这会儿顿时噤声了。

    天大地大,对朝臣来说还是皇上最大,眼下皇上明显的不开心了,他们也不会傻不拉几的自讨没趣的去撞上去。

    然而他们噤声了,邵南初的神色却是依旧淡漠:“是的,陛下当年断错案了!白毅宇并没有通敌叛国,也不是叛国罪臣,他是被冤枉的,陛下您被人误导了!”

    邵南初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众臣便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震惊莫名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邵南初的身上。

    要知道,虽然皇上主张听从百官的建议,也经常会有所采纳,但是皇上毕竟是皇上啊,是主张生杀大权的皇者,他开心的时候,你说的话若是不好听,他可以当成是建议,他不开心的时候,那你说的话若是不好听,那就是以下犯上,不尊皇上,一个命令下去,就能要了你的命。

    而眼下皇上明显是不开心的,邵南初说这话,是在找死吗?

    众人心里悚然,纷纷在猜测下一刻皇上是不是会直接下令拿下邵南初。

    然而让众人惊讶的是,皇上并没有如他们所料的雷霆大怒,反倒开口道:“你说朕被误导,判错了案,可有证据?”

    “启禀陛下,微臣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邵南初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叠信,对着皇上道:“陛下,这是二十多年前,微臣的外祖父,也就是当年出事的另一方,孙耀将军和白毅宇的通信,还请陛下过目。”

    张福海从一旁走下,接过邵南初手中的信件,匆匆走上台,交到皇上面前的龙案上。

    随着张福海一封一封信拆开,皇上一一看去。

    期间大殿内的气氛很是安静,透着些许压抑。

    众臣齐刷刷的看着皇上看信的举动,心里好奇死了,恨不得能透过已经发黄的纸张背面看到信上的内容。

    然而事实自然是只能徒劳。

    很快,皇上便看完了信。

    他将手中的信放在桌案上,看着邵南初淡淡道:“若是信中所言属实,那么当年便是孙耀主动请求白毅宇帮忙他找寻失踪的女儿,而非白毅宇绑架了他女儿,是这样?”

    “回陛下,是的。”

    “既然如此,那当年孙耀为何不说?”皇上说着,目光落在一旁的孙耀身上。

    孙耀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还没有解甲归田,每日早朝也是会出席的,听到皇上的话,便自觉的出列,站在邵南初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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