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手下有这么多人,那为何没能把他从天牢里救出去?”杜若又问。

    她对此一窍不通,随口而问。

    “天牢重地谁敢闯进去?等老皇帝熬死了,假若三皇子登基当了皇上,还不是说放就将他放出来了?”秦蕊冷哼。

    “说放就放?怎么和天下人交代?”

    “善恶黑白都是在位者的一句话,手握重权便能搅弄风云,什么交代不交代的。”

    杜若摸了摸下巴,一边在房内走,一边砸吧嘴道:“魏国公女儿倒是多,一个是你,以前还听说皇上宠妃柔妃娘娘也认了魏国公做义父,啧啧,你们这些女子一个个本事还不小!”

    “女人向来被当做男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一点都不稀奇!”

    “你见多识广,我天高皇帝远的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发问,好了,我不问了,也不想知道这些。”杜若又坐下来,“我方才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想去做坏人,我虽救了你,也不能白养着你。”

    “秦姑娘应当没忘记以前在我跟前多趾高气扬吧?正眼都不瞧我一下,眼下你落我手里了,闲着也是闲着,帮我做事吧!”杜若道。

    秦蕊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你们夫妻俩可真是像啊!奸诈狡猾,非要压榨个将死之人么?!”

    那时谁让她在孟远舟面前晃的,还晃的那样扎眼!

    “他是他,我是我,我整日忙的很,还要亲自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他昨日还让我等你醒来后赶走你呢!”杜若辩驳道,“你以前在金银花满楼没事总爱拿着个金算盘,我这儿也没金的,你凑合着用吧,等会儿我把账本拿来,帮我算账,谢谢!”

    她若是觉得辛苦,自己就走了。

    秦蕊依旧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好半天才嘟囔道:“怪不得宋居安看的上你,合着你也不是省油的灯!”

    “灯点的亮,自然是不省油的。”

    “据我所知,你也就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儿吧?”她发自内心的疑惑。

    “嗯。”

    “看着一点不像,挺有骨气的!”

    “我是最没骨气的,左不过是看人下菜碟罢了。”杜若不置可否的一笑。

    不然她早就在被人欺负的时候,选择和人拼个你死我活了,比如蔡氏和宋金花,还有潘翠翠等人,而不是小心翼翼的捱着,瞻前顾后,左等右等。

    可是拼又能如何呢?她只有一条命,拼完了就没了,或者受到更凄惨的对待,毕竟谁也不站杜如兰这边。

    从头到尾愿意帮她,对她好的,也只有周宁婆婆,她弟弟杜二成,还有苏明扬。杜二成还是个犹豫不决的墙头草。

    杜若从另一边拿来一个枕头,走到床边递过去,“你若是坐起来,可以靠着。听你嘴里说出的这些话……宋居安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他说他和你统共见过几次,你怎么对他怨气这样大?”

    “我这心里苦,说话就毒嘛……”她叹一口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杜若又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

    秦蕊连忙叫住她,“别走啊,陪我说说话!”

    “说什么?”杜若转身。

    “去年孟家一场大火过后,你可曾还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或是谣传?”她忍着痛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神情变得严肃,看杜若的反应看的仔细。

    杜若想了想,摇头,“只是听说那地方闹鬼。你终究是喜欢孟远舟的吧?为何当时绣庄被官府查封,将人困在里头,你也不管不问?”

    去年当街她站在囚车上对自己说的几句话,言犹在耳。

    “我以为干爹能将孟家护下来,更不曾想到金银花满楼也被查……谁知道,他会选择这种方式,他骗我!”

    “他骗我!”

    “他骗了我……”

    提起孟远舟,她忽然变得激动悲愤,微微仰了头,满脸泪水恨意。

    杜若也跟着沉默了,因为当时孟远舟根本没想着娶她,这件事她也恰好知道。

    是是非非的,她也不想参与其中。

    “我……去拿账本了……”她迟疑着走开了去。

    杜若抽出时间去了一趟县学,然而却没见到苏明扬,他的同班同学说他今日没来上课。

    她本不想见苏明扬他娘,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苏家。

    等到了苏家门外,杜若看到门从外面上着锁,向两边邻居打听了一下,他们说上午的时候他们好像回乡下了。

    杜若心中愈发担心,也只好先回去,打算过两日再来找他。

    先前宝华裳开业的那些天碰瓷了锦芳斋,虞少棠自然对她和宝华裳有极大的不满,口中也半点没留情,与同行或是生意人闲谈时,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不屑,就差卷起袖子骂人了。

    “虽说这虞少棠讨人厌烦,笑话咱们在前,但咱们确实沾了锦芳斋的光,可他总说咱们坏话,长此以往会影响到咱们的生意的!”李方清靠在柜台外担心的道。

    他刚从外面回来,在街上听到有人说宝华裳和锦芳斋做的衣裳比起来,做工差的太远,云泥之别,卖的又贵用料极差,伙计态度更是不好。

    “随他去说,我还怕他不说了呢!宝华裳和锦芳斋能搁在一起被人议论挺好的!改日还要多谢虞少爷的提携!”杜若抬起头笑道,笑容里带着点阴险算计。

    眼下宝华裳就是块粘糕,沾上了就拍不掉,还是他虞少棠自己先找上来的。

    李方清靠在柜台外边,抖着一条腿朝街上看,想了想又道:“老板,这几日来的客人明显见少,大家的热情劲儿过了!”

    他看了一眼在画东西的杜若,又憋不住问道:“听宝蝶姐姐说,您还要请人?会不会……”

    没等他说完,杜若便道:“过几日我想请虞少棠吃个饭,这远近有什么好酒楼好馆子,你给我举荐举荐!”

    李方清眨巴眨巴眼,紧张道:“他在背后骂几句就算了,您还要亲自走过去让人家骂?!老板,不是我说,他仗着财大气粗,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您又是个女人,恐怕没听几句就哭着跑出来了!”

    杜若:“……”这人干活利索,脑子通快,就是嘴太碎,和东沟村的王婆子有一比。

    “您画的这是什么呀?”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会员卡。”

    “会员卡是什么?我瞧它样子像个簪子……”

    “你没看错,它就是个簪子。”

    她打算施行会员积累消费制度。制成金、银、铜三种会员标志,变通一下,按照真金真银的来做成簪子。

    凡是拿到的人不止是宝华裳会员,也是身份的象征,自然要让拿到手的人向人炫耀展示攀比,戴在头上再合适不过了。这又不是捏的泥人儿,有钱人不会去仿制,穷人没钱仿制。

    此时她就是在设计这簪子造型。

    铜簪倒没什么,可这金簪银簪也要货真价实的,她得大出血了!

    因为手头不宽裕,杜若暂时决定造十五支铜簪,五支银簪,一只金簪,即便这样也要拖一拖。等再过些时日,她或许可以设计制作几枚戒指。

    低价的成衣制作她已经取消了,眼下只做精品,节省时间精力,让冯宁她们多出的时间做些别的。

    来宝华裳的人更少了。铺子里几个做事的比她还着急,问为什么便宜的不做,杜若只说再等等。

    一连两日,她去学堂以及城中苏宅找苏明扬,都没看见到他,住苏家前面的邻居说他们还没从乡下回来。

    杜若隐隐觉得不对劲儿,难不成是苏家出了什么事儿?明扬喜欢读书,向来对学习抓的紧,怎么一下子空出几天来?

    还是,因为春风阁那事?

    那日管双双拿一张纸在她眼前一晃,她气极了也没看清,杜若决定再找时间去春风阁一趟问个清楚。

    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薛娘子在上面叫她,说是蚕丝线出了点问题。

    蚕丝线是月初刚买的,能有什么问题?杜若心中疑惑,连忙上楼。

    沿着木梯上了几个台阶,她瞥眼看见娄息在一楼西侧坐着,见她望过去,他笑了笑。

    杜若收回视线继续朝上走,到了二楼,果然看到宋居安在里面坐着,正和冯宁宝蝶薛娘子她们说话,手中还摆弄着一缕藤黄丝线。

    “宋师爷!”她喊了一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他心中总没淡定了,连场面的恭敬都难以维持在表面,只得借冷言冷语来维持自己的慌乱。

    宋居安扭过头来笑着望向她:“你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要走了。”

    杜若走过去,没什么好脸色,又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说太重的话,“您有心帮我们做事,我自是感激,只不过丝线不能碰水沾灰,不能碰油,手不能粗糙,您还是放一边歇着去吧。”

    他将两只手伸出来,心平气和对她道:“你看,手很干净,也很干燥,至于粗不粗糙,你也摸过,现在再验一验也行。”

    杜若心中暗骂一句不要脸,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身后的宝蝶为他解释道:“方才师爷一上来说要帮忙,我们就让他洗手擦干晾干了。”

    “蚕丝线是怎么回事儿?”杜若问薛娘子。

    薛娘子连忙走过去,道:“里头有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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