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传说我听过,不仅听过,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这是村头的老疯子最常讲的一个故事,但是每次他都只讲一半,剩下的一半他是死都不肯说。孔仙为了讨那下一半的故事,经常带着酒去找他,也不知道这老疯子究竟有没有把结局告诉孔仙。

    我有些担忧,瘟疫这种东西谁知道能不能彻底消灭,如今我们到了这里,还接触了尸体,如果这种瘟疫依旧存在,我们很有可能会感染,那麻烦可就大了。

    “绳子不用了。”我朝莫染尘小声喊了一句:“弄点尸油做个火把,再湿一块布给我。”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我,不明白我究竟要干嘛。

    我严肃的说:“绳子没那么重要,真到遇见问题我也有可能自己解开绳子,别浪费时间了。”

    莫染尘回了个“嗯”,用极快的速度做好了火把。我们就一起回黑泥潭取水。

    那些死人的衣服布料肯定是用不了的,我看了一圈,布料质量最适合做防毒口罩的应该是孔仙的卫衣,质地柔软疏密均匀。

    见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孔仙感到一丝心慌,瞪着眼睛问我:“看什么?感觉你对我图谋不轨的样子。”

    我嘿嘿笑了两声,满脸油腻的说道:“金爷,把你上衣贡献一下呗。”

    听我这么说,他倒是没拒绝,只是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样子问我:“木游,没有绳子,真的不要紧吗?”

    我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就笑了笑故作轻松的回答:“没事儿的,如果进入幻境,绳子可能在我眼中就会成为一个阻止我逃命的障碍,那时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解开绳子,所以,它的用处其实不大。”

    孔仙又纠结了片刻,才点点头把卫衣脱下来用瑞士军刀开始裁切。

    自打懂事后,我还从没看过他不穿上衣的样子,这家伙和别的男人不一样,讲究的很,衣服任何时候都会穿的周周正正,一尘不染的。他常说,衣贵洁不贵华,上循分,下称家。我们小时候,整个村里的孩子,弟子规背的最好的就是他,行的最好的,也是他。只不过,一到了我面前,就什么规都没有了,只剩下各种欠抽各种坑。

    让我没想到的是,孔仙看着瘦弱,身上却结实的很,找不到一丝赘肉,一看就是常年累月锻炼的结果。我有些想笑,怪自己过于惊讶了,孔仙精益求精的个性,不可能允许他放纵自己的身体,养一身保暖的脂肪。

    “喂!”孔仙见我盯着他看,有些不自在,一巴掌拍在我额头上,笑着说:“再看,我就要你负责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回道:“我还以为你要收费了呢。”

    “你还拿我当大熊猫了?”他故作生气的瞪了我一眼说,“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吧?”

    我一脸鄙视的看着他,说:“人家大熊猫是国宝,你可比不了,你顶多算个活宝。”

    刘阳看不下去了,捧着孔仙吹道:“我们金爷怎么就不是国宝了?怎么说,我们金爷都是智慧的化身,勇气的代表,贯穿爱与和平的使者,穿越银河的火箭队队长。你说是不?金爷。”

    我和孔仙看他吹的没边,都不理他。

    莫染尘和林素已经将布料分配好,沾好了水。我们也就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回到了积尸地前的空地上。

    火把被点燃,递到我手中的时候,那种心情我是形容不出来的。有恐惧,有紧张,还参杂着一种莫名的使命感。

    我用沾了水的布料捂着鼻子,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紧张的心情。然后跨步开始向积尸地走去……

    这堆积尸体的区域没有路,只能踩在尸体的身上前行,很多尸体都只剩下了骨头,我的脚很容易陷进去,半天拔不出来;有的时候正踩在腐烂的肉上,脚底打滑差点趴在尸体上。再加上脚底下踩出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过程说不出的惊悚,对我的心理上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每当我感觉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他们站在夜明珠的光晕下看着我,见我回头就跟我挥挥手,似乎在无言的说着“别怕,我们在!”林素更是跟我比划着加油的动作。这时我的心情就会放松一些,然后转身继续走。

    约摸走了有七八米的样子,我心里开始没底了,也不知道这积尸地究竟有多大,还要走多久,反正就是一眼望不到头。而且高度紧张的情绪使得我现在有点恍惚,注意力涣散,总是想些毫不相关的东西。

    “咔!”异常的响声让我猛然一惊,来不及反应,我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坐下去。刚刚没注意脚下,没想到这里的尸体是架空着的,被我一踩直接塌陷了一个小坑。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我两只手都撑在尸骨上,手里的防毒口罩已经不小心离开了口鼻。

    我心说,不好!赶紧将布料捂了回去。然后急忙举起火把爬起来去看后面的孔仙他们。

    他们看到我这边的变故都有些焦急,我看到刘阳似乎想冲过来帮忙,被莫染尘拉住了。林素小声喊着什么,我也不是太听得清,应该是问我有没有事之类的。

    然而……孔仙却不见了。

    我眯起眼睛找了半天,还是没看到他,不由的有些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时冲动冲过来。或者说……难道我已经进入了幻境?

    虽然分辨幻境的方法是有的,就是血腥味的区别,但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幻境。如果贸然拿下防毒口罩,去感受血腥味浓不浓烈,可能会反倒把自己送进幻境中,我不能轻易尝试。

    我轻喊了一声:“金爷呢?”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听见,因为距离原因,他们的声音我听不清。我也都不敢发出大的声音,生怕招来什么麻烦。

    “怎么?你刚刚蹲下去种蘑菇去了?”

    孔仙的声音吓得我一哆嗦,我急忙转过身,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前方,脸上虽然是笑着,却有掩盖不住的担忧。

    “你怎么这么冲动?”我责备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也没用湿布捂着嘴,也没拿火把,怎么?你要陪我殉情啊?”

    我说着就想把捂着嘴的湿布分一半给他。然而他却摇摇头,说了句:“走吧,我帮你开路。”就转身自顾自在前面走了起来。

    “你虎不虎!”我骂了句,就赶紧跟着他往前走。

    我走的还是很艰难,一步一个坑,几次都差点跌倒,但是有孔仙在前面,至少多了份安全感,心理压力小了很多。

    看着前面孔仙的背影,我不禁有些疑惑。想不通,他究竟是为何这么与众不同。一是没有用过照明工具;二是,牛蛙潭外的湖泊那次,我和刘阳都中了招,就他好好的;三是,他这次没有像我一样带着湿布防毒口罩,却依旧十分正常,没有被幻境吸引。想想这些,我真的更加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思维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回过神我才发现,前面的孔仙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他脚步很平稳,每一步都踩的恰到好处。

    “孔仙!你要不要走那么快!”我轻喊了一句,他也不理我。

    我跑了两步,差点被绊倒,就还是决定老老实实走慢点,心说:他要走那么快,就让他走去好了,我也没必要非得跟着他。

    这么想着,抬头却发现,前面的孔仙竟然不见了。我把火把伸远了一些,寻找他的背影。可是,孔仙我没找到,却看到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灌木丛。

    我愣住了,心里想着,灌木丛怎么会长到地下来?这玩意儿是要阳光的吧?这都能长,怕不是要成精吧?

    隔远了看的不怎么真切,我又向前靠近了一些,发现这还真就是灌木丛。

    “孔仙,你到底行不行?”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叫着孔仙的名字。我吓的一机灵,急忙循着声音望去。

    这时,我突然看见不远处的草林中站着个小女孩,短短的头发,模样十分熟悉。穿着一件黑布衫,外面罩了个灰色的厚马甲,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几乎认不出她是女孩子,只是凭着一种直觉。

    “少废话,你还有脸说,十分钟没看着你,你闯祸都能闯出一种智商的最低下限。”这声音很熟悉,有点像是……小时候的孔仙。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已经进入了幻境,这两个孩子,不就是十年前的我和孔仙吗。我说呢,孔仙怎么会这么不理智的冲过来看我的情况。

    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家伙,我感觉有些移不开视线,这一切很熟悉,时隔这么多年,又很陌生。

    我的火把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似乎感觉不到。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场面是我们某次进山打猎的时候,我不小心惹上了野猪,逃命的时候我们迷了路,还弄丢了身上所有的装备,最后没办法孔仙只好用最土的方法,钻木取火。

    怎么会看到这个场面?虽然莫染尘说幻境是从我心底而来,但这个场景,时隔这么久,我几乎都记不起来了,只能隐约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儿。

    还是说,其实我体质异常,聚天地之灵气,有穿越之前兆?

    “嘿!你们能看见我吗?”我轻声询问儿时的我和孔仙,问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傻。

    “现在怎么办?等你钻出火花,估计天都亮了。”儿时的我显然听不见我的声音,她继续同孔仙说着话。

    我就那么站着,看着那时的我和孔仙,如同是看着一段录制好的光碟。不管怎么说,童年都是最令人怀念的。

    我们小时候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懂事前洗澡都会一起洗,睡觉也会睡一个被窝,直到开始发育知道害羞了,才分开,父母还曾开玩笑要跟我们定娃娃亲。不过,我俩宁死不从,差点打架打起来,这事儿也就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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