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吕布离开下邳,动身去往徐州。

    得到消息的徐州勋贵们,动员了族中子弟,一大早就在城门外头候着了。

    虽然其中的大多人都没见过吕布,但这些年吕布事迹无数,早就威名在外。

    站在人群最前的,是个高高大大的魁挺男人,沉默寡言,身穿武将甲胄,腰间佩剑,脸上不喜言笑,尤为肃穆庄重,笔挺挺的站着,如同松柏。

    这么多的大佬在场,能够站在人群最前,其身份自然不容小觑。

    乃是吕布麾下的第一大将、八百陷阵营之统领——高顺。

    那日,他伏击完曹豹之后,直接奔徐州去了,城里有陈珪为内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进了徐州城,改旗易帜。

    入城之后,高顺严令约束部下,与百姓秋毫无犯。

    城中百姓对此倒是没有多大感觉,除了觉得换了支部队接手城池之外,其他的,与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

    之后,数不胜数的请柬,如飞雪飘絮般送到高顺那里。

    面对这些世家豪族的邀请,高顺一概否了,他没时间,也不想去。

    这也一度令徐州的世家豪强们觉得,高顺自视甚高,瞧他们不起。

    所以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琢磨着,要不要给高顺下套,使个绊子。

    打仗他们比不过高顺,不过要论人情世故,这些世家家主哪个不是人精,随随便便就能甩高顺十万八千里。

    站在高顺后面的,是以陈珪为首的一众世家老爷,陈珪有开城之功,又是徐州有名的大世家,他站在仅次于高顺的位置,没人敢嚼舌头。

    反倒是一向与陈家齐名的曹家,这会儿不见了踪影。

    陈珪旁边,是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陈登,二儿子陈应。

    左右两边排开,是其他的世家老爷,以及家族里的青年才俊。

    再往后,才是本地的官员佐吏。

    约莫到了晌午时分,站了一上午的世家老爷们无不腿脚发软,却也没人打道回府,只在心中暗自腹谤,白白等了这么多个时辰。

    好在老天开眼,不多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从几不可闻到震耳发聩。

    众人张望起脖子,向前方远眺,看不清来人,但远远的看见有漫天的沙尘扬起。

    “来了!来了!”

    官员们喜笑颜开,能有这么大的阵势,除了吕布,还有何人?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重新整理起衣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乐师们同时敲响手头的乐器,锣鼓喧天奏起来,比娶新媳妇还要喜庆欢快。

    远远的听见动静,骑坐赤菟背上的吕布笑而言道:“这么多年,高顺还是头一次敲锣打鼓的欢迎我呐!”

    旁边的郭嘉撇了撇嘴,却道:“高顺是根木头,他哪会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我猜啊,九成是徐州世家老爷们的意思。”

    吕布笑了笑,甭管谁的意思,至少这些人还是很识时务,有向自己迎接示好的态度,这样一来,今后也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行至徐州城外,吕布将手一抬,紧随身后的庞大队伍缓缓停下了行进脚步。

    得见吕布到来,高顺与身后众人一同行礼。

    “顺拜见主公!”

    “我等拜见大王,大王神威!”

    吕布身后,漫天的旌旗摇动,黑压压的将士,明晃晃的兵戈,给这些世家老爷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极大的阴影。

    吕布带这么多人前来,是否别有用意?

    大佬们心中纷纷琢磨。

    当年,关中反叛,诸多世家组建军队联合讨伐吕布,遭到血腥镇压,战败之后,灭族者比比皆是。反倒是被世家打压的一些地方豪强因此得以发家,紧抱吕布大腿。

    如今吕布初来徐州,会不会也先拿他们开刀。

    大佬们心头没底,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躬身作礼,吕布不作声,他们也不敢直起身来。

    很快,吕布下了马背,过来亲自扶起高顺双臂,笑着说道:“今日进驻徐州,你当为首功。”

    “末将不敢居功……”

    “好了,你我之间,就不必客气了。”

    吕布知道高顺的性子,每次论功行赏时,他都会将功劳推脱到将士们的身上。但吕布知道,倘若没有他这个大将指挥,再多的士卒,也难破这城坚墙固的徐州城。

    和高顺寒暄完后,吕布看向那些仍旧躬着身子的徐州权贵们,道了声:“劳烦诸位久等,且起身吧!”

    他嘴里说着劳烦,脸上却不见丝毫歉意。

    这就是实力所在!

    只要他想,转眼间就将这些人发配充军,甚至抄家砍头。

    可以这么做,但没必要。

    风风雨雨这些年,吕布也看清了很多事实,这些世家,根本是杀不绝的,杀了他们,新的一批豪强又会取而代之,连绵不绝。

    吕布能做的,就只是让这些家伙匍匐在他的脚下,老老实实听话。

    更何况,州郡之地的治理,也少不了这些地头蛇的帮衬。

    听得吕布叫起,世家大佬们如释重负,稍稍直起了身子。

    “陈元龙,咱们又见面了。”

    人群前方,吕布看到了陈登,笑着先打起招呼,并没有因之前陈登替刘备卖命,而有所厌恶。

    陈登则神色复杂,不知是因为觉得羞辱还是难堪,脸色略微有些涨红,却也没有应话。

    “逆子,大王问你话呢,你还不回答!”

    见自家儿子杵在原地,也不作声,陈珪老爷子心里一急,当即抄起手中藜仗,作势就欲打去。

    老爷子今天带上陈登,就是为了当面向吕布赔罪,从而拉近双方关系。现在吕布主动问话,儿子却跟个木头人似的,这怎能不叫他着急上火?

    万一要是因此而恶了吕布,那陈家以后还要不要在徐州混了?

    老爷子来打,陈登反应也快,赶紧向吕布拱手见礼:“罪民陈登见过大王,之前有所得罪,还请大王恕罪。”

    “当时各为其主,孤不怪你。”

    吕布倒是大度,然后问他:“早在兖州时,孤就听闻徐州陈元龙学识渊博、智谋过人。怎样,有没有心思来孤手下做事?”

    旁人听得这话,简直羡慕得要死。

    然则陈登心中其实不太愿意,但见老爷子又有挥仗的趋势,只得拱手应道:“愿凭大王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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