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原本几个正在绣花的丫鬟也都站了起来,有些愣神的看着大嬷嬷对着那个破旧的香囊发呆,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毕竟那东西真心不太起眼,既不是某个男人身上留下的,上头也没有越级的花式,连用色和丝线都平淡无奇,更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大概拿一两银子就能买回来一大堆的那种玩应,到底为什么能让大嬷嬷如此失神呢!

    尔芙代表广大发懵的人民群众,毅然而决然的站了出来,想要取过那个破旧的香囊看个清楚,可是不等尔芙的手碰到香囊的边,大嬷嬷就已经一把抓过了香囊,匆匆往外头跑去,丢下了还保持着探身取东西状态的尔芙和一屋子石化状的丫鬟们。

    “大嬷嬷今个儿这是怎么了!”玉清最先回过了神,扶着尔芙重新坐下了身子,轻声嘟囔着。

    尔芙一脸我很傻的耸了耸肩膀,转身看向了在旁边趴着看戏看好久的百福和雪球,捏了捏百福的小耳朵,“你这是带回来什么要紧的玩意了!”

    百福得意的摇了摇尾巴,却没有解开尔芙的疑惑。

    “行了,你们也别瞎操心了,等会儿大嬷嬷回来再问就是了!”尔芙见大家伙儿还在发傻的状态,笑着挠了挠耳后的头发,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

    说完,尔芙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几份礼单上,琢磨着该要给人家送些什么回礼过去,毕竟这都已经到了二月份了。

    而另外一头大嬷嬷拿着那香囊就急吼吼的跑出了西小院,也顾不上这会儿去前头有多么显眼,直接拿着名牌就从垂花门的角门去了前院,一把将正和人说话的张保抓了过来,又打发了小太监去请在府里头候诊的林太医,便拖着张保往房间里冲去。

    张保被眼前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见那被大嬷嬷指派的小太监还在愣神,忙摆了摆手。小太监一瞧忙快步跑了出去,张保这才算是回过了些神儿,反手抓着被大嬷嬷揪住的领子,低声说着:“哎呀我说大嬷嬷。您这是闹哪样阿,咱家可是没得罪您阿!”

    “别和我耍嘴皮子了,你快点瞧瞧这东西吧!”大嬷嬷也不管张保衣衫不整的样子,一把就将手里头的香囊塞到了张保手里头,有些焦急的问道。

    张保瞧了一眼那破的基本可以送堆填区的香囊。随手放在了身前的方桌上,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了身上的袍子,更是不忘记摸了摸他那牛舔了似的油亮亮的半月头,这才坐在了长条凳子上,笑着说道:“我说大嬷嬷,您这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这脾气还这么急呢,原来您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瞧瞧东西再说吧!”大嬷嬷最瞧不上太监们那副娘们唧唧的样子,又见张保还有心拿自己打诨的样子,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将那放在桌上的香囊往张保眼前一推,冷声说道。

    张保虽然没将东西瞧在眼里,但是却不能不给大嬷嬷几分面子,毕竟人家是四爷的奶嬷嬷么,有些尴尬的干笑着,捏着兰花指,满眼嫌弃地拿过了香囊,左右翻了翻,露出了一脸你在玩我的表情,直愣愣的看着大嬷嬷。

    大嬷嬷忽然发现这张保的脑子似乎也不是很好用。一把夺过了张保手里头的香囊,另外一只手取下了发间的一支银簪,随手就勾开了香囊左右的封边线,将里头那些银色的粉末倒在了桌子上。这才拿着银簪磕了磕桌子,“再瞧瞧吧!”

    “不就是些个寻常的香料,您老这是怎么了!”张保随意的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大嬷嬷深深觉得张保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拿过了旁边的茶壶,往一小撮银色的粉末上倒了些。语气里满是不爽的说道:“你再瞧瞧,这还是普通的香料么!”

    张保闻言,眼光再次落在了桌上,只见原本那些银灰色的粉末已经冒着泡泡,变成了一滩暗红色的污渍,而且还散发着一阵阵刺鼻的味道,隐隐还能闻到一抹幽香,这味道别提多怪多难闻了,弄得张保立马取下了袖子里的帕子,堵住了口鼻,这才抬眸看向了大嬷嬷,轻声说道:“这就是那东西!”

    大嬷嬷重重的点了点头,说起了这东西的来历。

    原来这香囊里装的不是旁的东西,正是那下在银炭里的药粉,也就是那去母留子的毒物,刚才大嬷嬷看见这玩意,那受惊吓指数瞬间破表,血压一下子就飙到了220,只觉得双手双脚冰凉一片,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正想着赶快找人商量商量这事,一把就抢了东西跑了出来。

    现在想想,大嬷嬷还后怕呢,这东西的主要针对对象就是孕妇,而这玩意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在尔芙那放了小半个月了,要不是知道这东西的毒性要遇热、遇水才会奏效,大嬷嬷都要自尽谢罪了。

    张保自打知道了这东西是那毒物后,这脸色也终于正常了起来,忙将那香囊拿过来一看再看,希望能从上头找到些许线索,可是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后,张保连那些细碎的线头都没放过,却也没有发现一丁点有用的发现,不管是布料,还是绣线,连针脚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东西,没有一丁点能指向对方身份的东西,这让张保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这东西被有心人利用,四爷府的天怕是就要塌了。

    林太医原本正在打理院子里新送来的药材,结果被小太监急匆匆的拉过来,这会儿也是压了一肚子火气,连连叩门,也不见房间里人有反应,这火气瞬间就压倒了理智,年少时的脾气瞬间回笼,一脚就踹开了不算太结实的隔扇门,看着方桌旁边面对面发愣的张保和大嬷嬷愣了愣神,有些尴尬的放下了还没来得及落地的脚,略微捋了捋袍摆,迈着四方步走进了房间,轻声说道:“不知道张公公让人请老夫过来,可是西小院主子那出了什么事情!”

    张保眨了眨眼睛,忙将正堵着口鼻的帕子搭在了那摊污迹上。脸上满是谄媚笑容的上前,殷勤的扶着林太医坐下了身子,“您瞧瞧,都是奴才这糊涂脑子。居然一时间走神了,来人,还不赶快给林太医上上好的大红袍润润嗓子!”

    门口跟着林太医一起过来的小太监忙缩了缩脖子,往旁边的茶室里跑去,将眼前一诡异的场面抛到了脑后。但是心里头却止不住的yy着――张公公面带绯红,一双光洁的手搭在大嬷嬷略带褶皱的手背上,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大嬷嬷那张苍老的脸,一张点了红脂的唇,微微嘟起……

    我去,太重口味了吧,难怪张公公这些年也没在外头安个外宅什么的,原来是早就有了心仪的目标,只是这目标既不美貌,也不温柔。真是苦了张公公了。

    小太监心里头yy个不停,但是手上功夫倒是没有耽误,转瞬就泡好了一盏茶香四溢的热茶,眼观鼻鼻观心的送到了张公公房间里头,临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打量了两眼重口味版偶像剧的男女主角,打算一会儿和小伙伴们更加绘声绘色的讲故事去。

    张保虽然觉得小太监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心里头压着事,倒是也没有往旁的地方想,只是想着尽快安抚下发火的林太医,顺道在让林太医瞧瞧这东西。

    林太医最是个爱茶的人。这会儿喝着浓香的茶水,倒是也忘记了刚才发火的事情,瞧着张保那挤眉弄眼的样子,随手放下了茶盏。轻声问道:“张公公,不知道你让小太监请了老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阿!”

    “其实这事吧,对林太医来说绝对是举手之劳,只是咱家真是不想这事传到外头去!”张保对着大嬷嬷使了个眼色,便坐在了林太医身边。低声说道。

    林太医有些弄不明白张保的意思,又瞧了瞧坐在旁边当背景的大嬷嬷,暗想着是不是西小院那位的胎儿出了什么问题,这张保和大嬷嬷不相信他的医术呢!

    一想到这,林太医刚刚消散开的火气,再一次凝聚在了一起,横眉冷对的看向了张公公,“老夫传承杏林世家,行医三十余载,在宫中伺候也足足有二十多年了,自问从未出过任何纰漏,张公公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尽可明言,不需要和老夫玩这些弯弯绕!”

    阿咧,张保有些跟不上节奏的愣了愣神,看着林太医那明显已经竖起来的眉毛,咽了咽口水,忙解释道:“林太医的医术,咱家自然是信服的,不然四爷也不能将主子的胎儿交到您手里头照管着,今个儿咱家请林太医过来,倒不是因为主子的胎儿,而是因为发现了些许东西,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要让林太医给咱家掌掌眼!”

    林太医一听,瞬间知道自己领会错了张保的精神,又暗恼这张保做事太鬼祟,不过是些内院里的肮脏事,也不单单是四爷府这样,这位至于这副做派么!

    “原来就是这么些小事,老夫瞧着张公公也是见多识广的,怎么还有看不准的时候呢!”林太医捋了捋下巴上的几缕胡子,朗声说道。

    张保向来是看四爷脸色办事的,瞧着林太医眼中隐隐可见的鄙视,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对着林太医说道:“这东西咱家还真看不准,只是咱家还想让林太医答应,不管今个儿瞧见了什么,万不可对人说起!”

    “行了行了,老夫可不是那些长舌妇!”林太医不耐烦的打断了张保的话,冷声说道。

    张保一连被撅了几次,这再好的脾气总也有了些火气,一想到一会儿这林太医可能出现的德行,心里头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几声,对着大嬷嬷点了点头,取过了一撮银灰色的粉末,送到了林太医眼前,轻声说道:“便是这东西,还请林太医给咱家掌掌眼了!”

    林太医从看到这东西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这算是掉在坑里了,这玩意可是个要人命的东西,弄不好一族满门都要给自己个儿陪葬了,那眼神瞬间就有些喷火了。

    “张公公真是好算计!”林太医冷笑着说道。

    张保搓了搓没有胡子茬存在的人中,拱了拱手,“咱家这不是也拿不准这东西,又怕随便冤枉了人,这才请了林太医您来瞧瞧,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呢!”

    “行了,你就别和老夫装傻了,老夫不信你看不出来这东西!”林太医眼睛喷火的瞧着张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恨不得狠狠地揍上两拳,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压下火气的平静说道。

    “瞧林太医的样子,看样子咱家是猜对了!”张保才不管是不是得罪了林太医呢,左右他是靠着四爷这棵大树过日子的,笑着搓了搓手,轻声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东西闻上个一次两次的,对于胎儿可有什么影响!”

    林太医算是弄明白了这东西的出处,也算是弄明白了大嬷嬷那紧张兮兮的表情为了哪般,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还是忽略了张保那张让人牙根痒痒的脸,半眯着眼眸,摇头晃脑的绕起了医理。

    大嬷嬷和张保虽然都是见多识广的老人了,但是到底不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文人,听着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真心和尔芙的领悟程度相差不多,可是他们又没有尔芙和四爷的地位,自然是不敢轻易打算拽文拽上瘾的林太医,耐心的等着林太医说上几句白话文,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

    好在林太医也不是个迂腐的老夫子,只是说了几篇医理,便换成了白话文和大嬷嬷、张保说起了这东西。

    按照林太医的意思,这玩意也不是灵丹妙药,虽然能让母体在生产的时候因血崩失救,但是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达到那样程度的,而且尔芙身子不错,再加上几个月的调理,足以将体内的残毒清理干净,再加上前些日子,西小院的主子因为那催吐的药粉,经常是一身身的虚汗,所以让人将房间里的炭盆都摆在了外间,能吸收到的毒素就更少了,倒是没什么大碍。

    大嬷嬷得知尔芙这胎儿基本上算是没问题的,这才长出了口气,丢下一句院子里还有事情忙,便匆匆离开了,将这烂摊子丢给了张保,引得张保连连翻了几个白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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