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耶律淳的质问,耶律大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急声反驳:“只要有心去做,必定能成,大辽这么多年无法根除顽疾,终究只是在于摇摆不定,并非真的完全没有办法。”

    耶律淳越听越是烦躁,重重地摆了摆手,动作大得连头上的发辫都甩了起来。

    “行了,现在说那些没用,你的计划执行得怎么样?赵不凡得意这么久,早该让他付出代价,现在还敢强占余里衍,真是我们契丹勇士的奇耻大辱,该是让他尝尝契丹铁骑的厉害了,我宁可做金国刀下的亡魂,也见不得懦弱的宋人骑在我们头上!”

    这番明显带有倾向性的话音让耶律大石叹了口气,淡淡回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尽管赵不凡攻破永清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我们的勇士终究还是拖住他足够久,不会影响大局,他现在应该在准备发起涿州大战,随他折腾就是了,不争这一时!”

    耶律淳点点头,目光渐渐看向旁边挂着的辽国疆域图,脸上布满忧愁。

    “希望你能尽快击破懦弱无能的宋人,我们的勇士在北方连战连败,金国已在迅速逼近中京,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支持北方的战争,而且最近那蒙兀族各部也不太听征召,我想把余里衍夺回过后,把她赏给蒙兀族,再承诺减少蒙兀族的供奉,多划几块肥美的草场给他们,多给他们些奴隶,争取让他们再征调勇士助我契丹族抗击女真。那蒙兀族人骁勇善战,若是他们全力支持,终究是一大助力,同时也能削弱他们!”

    耶律大石听得这番话,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尽管耶律淳已经是契丹人中比较贤明和有远见的人,可骨子里还是有着强烈的契丹族至上的想法,蒙兀族已经为契丹人流了太多的血,可在耶律淳的眼里,他们也还是附属族群,只是契丹人的财产,只是可以利用的力量罢了,这样的态度又怎么能让各部族都团结起来呢?

    想到这些,耶律大石已是对大辽失望透顶,但他却不得不为自己的族民拼尽一切。

    “我会尽力而为,等赵不凡占领涿州继续北上的时候,便是他的末日!”

    “好!你先去歇息吧!”耶律淳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下了逐客令。

    耶律大石按着左胸行了个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

    三月二十,赵不凡率领梁山军和水浒军从固安县西进涿州,安次县的翟兴也紧跟着西进,赶来与他汇合,仅留下两万人暂且驻守安次,护住大军的后路。

    驻守在涿州南方岐沟关的兀颜光害怕涿州丢失后,他会陷入宋军南北夹击之中,从而成为孤军,当下火速从岐沟关撤至涿州,汇合涿州的主力人马在城外扎下大寨,静候大宋兵马赶至。

    一直被挡在南方岐沟关南方的李邈和翟进随之占据岐沟关,李邈亲自率兵两万继续西进,攻打易州,翟进则率领八万人北上涿州,成功与赵不凡汇合。

    东路军主力自此在涿州城外会师,十几万大军分做三座大寨,与兀颜光统帅的七万辽军正面相对。

    双方试探性地列阵打了几场,损失都不大,直至熬到四月初一,兀颜光突然放弃所有粮草辎重,以契丹族一万精锐骑兵殿后,有序地发起撤退。

    这可是把赵不凡给惊着了,怎么也没想明白兀颜光怎么会放弃涿州,当真是没敢急着追,只是让林冲、关胜、秦明、董平和呼延灼率领五虎骑兵分头清扫前路。

    大量的斥候更是把北边的路全都给打探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埋伏,他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只留下翟兴亲自率领两万人镇守涿州,而他则继续率领主力兵马北进,直取良乡。

    这良乡距离辽国的南京析津府已经只有一百多里路,可谓是最后一道屏障,简直让赵不凡都有些不敢相信,难以理解辽国人为什么会在涿州避战,任由他打到这里来。

    按照他本来的设想,涿州之战将是一场主力对决,没想最后是这种意外的结果。

    不过辽国人似乎没打算继续往北退了,或者说他们已经是退无可退,其东线的主力全都集结到良乡,加上兀颜光从涿州退过来的七万人,足有十三四万兵马,全然摆出了决战的架势。

    这种局面让赵不凡反而迟疑了,没敢急着打,双方陷入对峙状态。

    他还召集军中众将进行了几次大规模军议,商讨辽国可能的策略,可谁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闻焕章和朱武这两个参军也是很迷糊,愁得白头发都长出来了,日日跑到辽国各处营寨观察,但什么收获都没有,只是不停建议各部将领务必要谨慎。

    这天军议过后,赵不凡独自返回军帐,闷闷地走到行军地图前,盯着它默不吭声。

    耶律余里衍正坐在床边整理着棉被,看到他又这般盯着地图怔怔出神,不由放下手里的事,美丽的脸上流露出冷笑:“耶律大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肯定是早有谋划,你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赵不凡背着他,眼睛仍旧看着地图。

    “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即便被你的族民救回去,按照你们的习俗,十有八九会把你送给某个强大部落的头领,用来拉拢他们,他们只是把你看成一件珍贵的物品罢了!”

    耶律余里衍眼中的悲戚一闪而过,但很快就倔强地回说:“我是个失败者,我丢尽了族人的脸,这是我应有的惩罚,我会弥补我的罪!”

    赵不凡微笑着回过头来,深深地凝望着她:“若是那样,你刚才就不会吭声,不会提起耶律大石,你是想提醒我现在很危险,不是吗?”

    “我没有!!”

    耶律余里衍突然大怒,激动地道:“我永远不可能背叛我的族民!!”

    从她的神色中,赵不凡心知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隐隐也感觉到她内心的纠结。

    事实上这两个月来,他对耶律余里衍非常好,尽管是给了奴隶的身份,也没什么感情成分,但私底下还是很照顾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耶律余里衍终究已经成为他货真价实的女人。

    “我不会逼你,但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作为一个奴隶,跟主人没什么好聊,你如果有需求,我不敢反抗!”

    耶律余里衍冷漠地说出这么一句,撇过头去重新整理被子。

    赵不凡静静走到她身旁,坐到床边,轻轻抓住她的手。

    刹那间,耶律余里衍的身躯明显一颤,猛地把手缩了回去,蹬蹬爬到床上,卷缩着躲在角落,深埋着头,紧咬着红唇,什么也没说。

    赵不凡平静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当我的奴隶?”

    耶律余里衍咬牙道:“这是你的权利,我战败了!”

    赵不凡淡淡一笑:“事实上我并不希望有你这个女人,我若是想要,很难说有得不到的,这就彷如你们辽国那些强大部落的首领,他们总能得到最好的,可我与他们也有很多不同,那就是我觉得女人也是独立的人,她不是谁的服附庸,也不是物品,她们需要更多的尊重,公主也好,普通人也好,不都是一样。”

    这些时日以来,耶律余里衍或许是太过压抑,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们故乡的草原上,只有强者才能获得尊重,我们契丹人以狼为图腾,最强的狼就能拥有一切。”

    赵不凡不屑一笑:“狼不过是一种动物,只凭借本能行事,而我们是……”

    话还没说完,耶律余里衍已是激动怒骂:“你若是再侮辱我的信仰,我宁可去死也不再侍奉你!”

    赵不凡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知跟她说不通这些事,迅速转开了话题:“你为什么要私自改名叫耶律答里孛?”

    提起这个,耶律余里衍就充斥着痛苦:“我恨那个名字,我恨大汗赐予我的一切。”

    “他是你父亲,你为什么要恨他?”赵不凡奇道。

    “他杀了我母亲!”

    “你母亲?”赵不凡略微细想,很快明白过来:“你母亲萧瑟瑟?她不是与耶律余睹联合起来意欲造反?你父亲终究是你们辽国的皇帝,要杀他们也不奇怪吧!”

    “没有!!我母亲没有造反!!!”

    耶律余里衍无比激动,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吼道:“这些全是皇后萧夺里懒和他哥哥萧奉先合谋陷害,他们见我哥耶律敖卢斡深得人心,各部族和文武臣属都支持他将来继承大汗之位,便敬献谗言,捏造事实,污蔑我母亲意欲造反作乱,而耶律余睹是我母亲妹妹的丈夫,他们担心耶律余睹兵权在握,所以一同坑害,逼得他投靠金国!这都是萧奉先他们害的,若不是他们祸国,我大辽怎么会这么快就败给女真人?”

    这些密辛听得赵不凡极为惊愕,闷了半晌才轻轻摇头:“这权利与利益的争夺还真是在哪里都一样,你倒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坐在床角的耶律余里衍重新卷缩起来,深深地把头埋到膝盖。

    “我是神狼的女儿,不需要怜悯!”

    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而可悲的辽国公主,赵不凡的内心很复杂,伸出手去用两根手指托住她匀称的下巴,让她轻轻抬起头来,露出了那悲伤的面容。

    “你不是什么神狼的女儿,你就是普普通通的女人,从今往后还是我的女人,好好活着,活得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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