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炼金术?

    一个简单的问题,同时又会引发出无限问题的答案。在人类发展的千百年来,无数能人志士尝试去解答它,但事实是,这是一个不太可能得到完全令人满意的答案的问题,任何一种答案都难以将它答的透彻,甚至人们几乎无从推测怎样去将他答的透彻。

    古学者汉斯·魏尔纳·舒特曾说过,我们无法划定炼金术的边界,并非因为我们没有能力探寻它的边缘,而是它无所不包,本身就没有界限可言。他就如同人一样,是某种自我的存在,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整体。

    这里是亚历山大城,古埃及炼金术的中心。笛子安已经到来了两天。

    这两天里的生活枯燥而单调,在暗无天日的神庙地下室,学徒们抄录着指定的书籍,当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去神庙卫队那里领取食物和工具,这工具包括莎草纸和芦苇笔,这是学徒自己的财产,但不包括任何的炼金器材。在著名的水钟被发明出来之后,埃及的人们将一天分成二十四个小时,昼夜各十二个小时,在地下室抄录的学徒听着神庙里到点报时的钟声,以此判断时间的流逝。

    只有按时将达官贵人们所需的书籍上交,这些学徒才能留在神庙地底,并且在神庙开放的时候借阅其内的藏书——这里可是塞拉匹奥神庙,在缪斯神庙被毁于骚乱之后,这里就是整个古埃及最庞大的图书馆,其内保存着数量庞大的后世无法重现甚至无法想象的孤本,可惜的是神庙一个月只开放三日,距离下一个开放日还有三天。

    “呼,总算抄完了,”笛子安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腕,伸了个懒腰。至少要呆到那位所谓的贤者苏莫西斯进行炼金术的演示教学,如果能学到什么那也不枉此程了,如果不行,那只能寄希望于神庙开放日,在藏书室能不能收获什么宝贵的知识。

    “诺尔玛,格兰特又在展示他的炼金仪器了,你不过去看看吗?”不知何时来到笛子安身旁的伊诺思若有所指的说道,经过这两天的接触,笛子安大概了解了伊诺思的品性,的的确确是诺尔玛的好友,其虽然家境富裕,但并没有丝毫看不起那些贫苦学徒的感觉,而且对诺尔玛也很照顾,只不过有轻微洁癖,不愿意与他人进行接触。

    “格兰特又在展示他那长颈瓶了吗?”笛子安有点好笑的摸了摸鼻尖,在学徒之中格兰特也是比较出名的一位,据说他本身就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后代,说不好听一点就是私生子,但比起诺尔玛这类穷困的学徒可以说是尊贵多了。也因此他可以免于抄录书籍等杂役,而前不久,更是从其宗族里获得了一个密封的赫尔墨斯瓶!

    格兰特视之为珍宝,可以说寸步不离这个小小的玻璃瓶。这也难怪,在这个时代这种玻璃制品价格不菲,更何况是与传说中点石成金的炼金秘术搭上关系的仪器,至少在诺尔玛记忆里,能拥有这种仪器的都是显赫的炼金术士。

    但对于灵魂来自数千年后的笛子安而言,所谓密封的赫尔墨斯瓶,不就是一个长颈瓶吗?哪个上过化学课的孩子没见过,没玩过啊?在当时这种瓶子的学名叫长颈梨形玻璃瓶,其大腹便便的形状在当时的炼金术士眼里代表着秩序化的世界和世界的秩序化,或者说,代表了整个宇宙。在诺尔玛的记忆里,曾有幸旁听过苏西莫斯的一节公开课,在苏西莫斯的演说中,这瓶子的下半部分,即腹部,代表的是女性,而上半部分,即头部则是男性。男女两性特征相结合统一地体现这样一个小小的仪器上,当时笛子安的反应是:哇,要不要这样扯淡啊,一个蒸馏仪器还能被你们说得开出花来啊?

    但事实是,我们现代人眼光里平平常常的一个蒸馏仪器,在当时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平常的东西。人们用不可思议地眼光看待着这兼具两性特征的小瓶子,男女如同阴阳般完美的体现,如同太极也如同宇宙,因此被尊称做密封的赫尔墨斯仪器。这样的仪器总是让人不禁想象起其主人奥妙的手法,是否真的能让物质进行形态,甚至本质上的转变,炼金术士,是掌握物质变换奥秘的魔法工作者。

    也正因为此,伊诺思对诺尔玛语气里不以为然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诧,“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凑到那家伙面前点头哈腰,就为了能摸一摸那个赫尔墨斯瓶吗?”

    “……”笛子安总不能说之前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现在不同了,我来自距今数千年的大地上,是在红旗飘扬下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区区一个长颈瓶,根本不能戳中我的嗨点。“伊诺思不也没去看吗?”在这个昏黄的石室的另一角,有许许多多人围着一张圆桌,那位格兰特就在众人的中间,手里捧着那个精致的小瓶子,围观的众人不时发出赞叹之声,格兰特在其中得意洋洋,显得十分受用。

    “那个家伙看人都是鼻孔朝人的,”伊诺思哼哼说道,“谁要去看他的鼻孔?”笛子安有点哭笑不得,确实,在诺尔玛的记忆里,格兰特是一个言语有些粗俗并且相当傲慢的少年,出身显赫家庭但却是私生子的身份让他的性格颇为偏激,听不得别人的批判。

    “伊诺思,说起来苏西莫斯大人下一次课大概是什么时候?”笛子安没有继续伊诺思的话头,而是问出了他更为关心的事情,学徒同样是分层次的,如诺尔玛这种,就是学徒的底层,往往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贤者,但是伊诺思或者格兰特这种家世好一点的就不同了,他们甚至能在平日里与贤者保持联系,因为赞助苏西莫斯炼金事业的家族里面就有他们家族的身影……

    “大概就在这几天吧,”伊诺思仔细回想了一下,“老师他说过几天要公开演示一下三罐的运作流程,只要是完成作业的学徒都可以旁听。”

    这便是伊诺思跟诺尔玛之间身份地位的差别了,伊诺思称呼苏西莫斯为老师,而诺尔玛则是贤者大人。笛子安不无艳羡地看着伊诺思,认真道,“

    我什么时候才能被容许称呼苏西莫斯大人为老师啊。”

    “那你就需要更加的用功,而不是天天想着如何偷懒!”伊诺思毫不客气地说道。笛子安耸了耸肩,“好吧好吧,那用功的伊诺思先生,能否教教我之前贤者大人讲过的课程,我好想忘得差不多了!”

    伊诺思跺了跺脚,“诺尔玛你这样是不行的!温习功课是炼金课程里十分重要的环节!老师上一节课是讲七大金属,你现在记得多少?”

    见鬼?七大金属,为什么诺尔玛的记忆里空空如也,这锅我不想背啊,笛子安神情有点尴尬,

    “嗯,嗯,那个,金!对,还有银,铁,然后铜,嗯……”然后说不下去了,而伊诺思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甚至可以说凶狠起来,“所以你就只记得这四个是吗?那它们对应的星体你也忘得一干二净是吗?”

    “这个……”诺尔玛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啊!孙贼坑我不浅!笛子安在心里疯狂呐喊,但也只能乖乖认怂。伊诺思叹了口气,从笛子安手里将笔夺了过来,油灯的光芒照亮了他清秀的眉目,笛子安不得不承认这位伊诺思举止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典雅,

    但见他在莎草纸上描画着,笔尖轻柔勾抹,一个个象征着不同金属的符号跃然在莎草纸上,那娟秀的字迹看的笛子安老脸一红,怪不得能被贤者看中,跟这字比起来诺尔玛的完全就是鬼画符。不对,该羞愧的是诺尔玛,关我什么事?笛子安摆正思绪,

    “七种金属对应着天文上的七个星体,又与七星体象征的七位神祗一一对应,”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伊诺思轻声讲述炼金术的奥秘,“金是太阳神的恩赐,银流淌的是月神的光华,上铅相对的是厚重的土星,锡是水的眷顾,铜是木星,铁则是火星,汞通常是水星,但是有时候也与月亮联系在一起。”

    “七种金属彼此能相互结合成新的物质,这类新物质会改变原有金属的特性”,没错,早在公元三世纪,合金的概念就已经被当时的炼金术士们所熟知,当然他们的理解或许还不成熟,比较主流的学说有两种,伊诺思回想了一下老师曾讲过的内容,“有的炼金术士认为合金是金属中添加了某些添加剂之后的反应生成物,这个说法是源自古贤者亚里士多德,老师的看法是合金是一种全新的金属,因为老师曾多次在未经混合的矿石里熔炼出合金。”

    笛子安很认真的倾听伊诺思的讲解,这些观点或许在现在看来十分幼稚,但是绝不可笑,这是前人对世界奥秘的探索,没有人能拥有绝对的真理,但是相对的真理却来自这些先辈孜孜以求的探索。文明之所以进步,世界之所以绚丽,都离不开这些先行者的身影。

    “除了金属之外,炼金实验还需要哪些材料?”笛子安看着莎草纸上一个个金属符号,提出疑问。

    “材料一般分成三类,固体,圣灵,以及非固体。”伊诺思想了想,回答道,“固体就是指七大金属以及金属彼此结合的新物质,圣灵是升华的材质,飘荡在空中的气体,非固体就是凡是不属于固体与圣灵的物质了。”

    “圣灵……”笛子安有些搞不懂,气体就气体,为什么要称之为圣灵呢,如果他能明白气体“普纽玛”这个发音在埃及文字中指代的意思他就完全理解了。埃及人们相信人类的心灵之中隐藏有那指向非凡灵魂的花火,而这火花同样被称为“气”,这也是气体在炼金术研究中地位无比重要的原因,因此被尊称为“圣灵。”

    不得不说,伊诺思对苏西莫斯教导的知识掌握的非常好,几乎没有什么缺漏的再现了苏西莫斯演说的内容,而笛子安也如同一块海绵一般吸收着这些古老的知识,旅者行走万世,积累万物的知识,这些零碎的知识里,或许就潜藏着他们晋升的线索。

章节目录

星光平原的旅者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薄情戏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薄情戏子并收藏星光平原的旅者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