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翀哼了一声应道,

    “想动我镇西一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他赵敬想一登基便刀兵四起,生灵涂炭便尽管放手施为就是……”

    “那……世子我们这一回便这般折返京城么?”

    赵衡翀点了点头道,

    “蛮王两不相帮才是最好,这天下便是我们赵家人的天下,要争要抢也只能是我赵家人,若是旁人插手……哼……”

    他早就禀过父王,赵家人争那大位宝座乃是天经地义,这天下本就是我们赵家的,那云馨婉一介女流,不过只会在后宫鼓舌动唇,领着朝堂上一帮子小人作祟,只要牢牢把住了手中兵权,这天下终归还是我赵家人说了算,又何必到这蛮州拉了蛮王入局!

    只可惜父王被权势迷了眼,一心只认为自己才是赵家正统嫡出的子孙,趁着如今赵廉势弱被拿捏于妇人之手便起了心思。

    哼!依自己看来只要是赵家子孙谁做了皇帝也是一样,只是……那太子缠绵病榻十几年如何能一朝尽复的?只怕这其中才是有蹊跷,若是那云馨婉敢弄个假的来混淆皇室血脉,才是罪不可恕,死有余辜!

    两人正在说话间,赵衡翀目光在窗外随意的扫过,瞧见那坐在小摊上小口喝东西的方苒苒目光停驻一会儿,却是又扫到了那摊主身上,却是目光一凝,

    “哼!叫他们收拾东西我们走!”

    后头人听他语调一变,立知是有事发生,

    “是!世子!”

    两人急匆匆出来,带上了门口守着的两名侍卫,

    “世子爷!”

    “我们被人盯上了!走!”

    客栈院中守候的侍卫立时紧紧跟了上来。

    那摊主双手骨节凸出,虎口有茧分明便是使惯了兵刃之人,再瞧一瞧旁边的担着担子走过的汉子也是同样,赵衡翀那还不知他已被人盯上,说不定便是云馨婉派来之人。

    这一回出来他共带了一百二十人,到了瑜州便由一位假世子带着大队去了蛮州,却是留了十来人在身边,藏身在小城之中,约了蛮王到这处秘密会面,却是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赵衡翀这厢刚一下楼,却听得上头爆裂声起,有人自那房中破门而出,自二楼往这院中跳来,

    “世子快走!”

    赵衡翀冷哼一声也知自己这一回有些托大,也不哆嗦立时拔剑在手往那门外冲去。

    方苒苒在那摊上正对着客栈大门,只听得里头乒乓做响,眼前就是一花抬起头只瞧见摊了老板提刀杀进去的背影。

    方苒苒再是不知事也是在方家长大的,自然知晓这是遇上了江湖厮杀,吓得她立时扔了碗就跑,急急忙忙跑回船上,那听到动静的红娘正扒在船栏上伸长了脖子望她,见回来便松了一口气骂道,

    “死丫头胆子大了,杀人你也敢看,还不快点儿进去!”

    方苒苒摇摇晃晃踩了踏板上船,红娘立时吩咐人开船,将那船摇到了河当中,这花船上客人连同女支子们这才有胆子扶了船栏看热闹。

    方苒苒只瞧着那卖豆腐脑的老板此时正提了一把刀与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打得难分难解,两人这厢刀来剑往打得十分激烈,旁人想帮手也插进不去,一路从客栈门口叮叮当当打到了石阶下头,这码头的空地之上。

    方苒苒眼瞅着那青年男子已是一剑将老板刺倒却是不想后头有人暗算,一把带着穗儿的飞镖在花船的红灯笼下一闪,

    “小心!”

    方苒苒大叫一声,那男子闻声躲过了头一枚,转头瞧她时却是没躲过后一枚,那镖入后背立时没进三分,

    “世子!”

    一旁镇西王府侍卫见了大惊,拼死砍翻两个围了上来,

    “快走!”

    赵衡翀瞧了一眼花容失色的方苒苒在众人簇拥下隐入了黑暗之中,那帮暗杀之人立时跟着追了上去。

    蛮州、瑜州等地本就民风彪悍,这类事儿百姓们也是见过不少,众人瞧过了热闹便若无其事的回去干那未完成的事儿,红娘便是那标准的恶人无胆,硬生生等了两个时辰,眼瞧着码头上躺着的一地尸体被闻讯而来的县城衙役弄走,这才将船缓缓靠了岸。

    方苒苒却很是后悔,那年轻的剑士身手高强,自己不喊那一嗓子只怕还害不了人,这下子反倒让人受了伤,眼看着那帮子追杀过去,也不知他怎样了!

    想到这处心里又担心又害怕,眼看着东方已渐发白,那些个花船上的客人们才陆续下了船,红娘一面吩咐众人收拾残局,一面叮嘱方苒苒去查看货仓,

    “你瞧瞧可是还有东西要补齐,我们今儿便不在这处停留,白日行船晚上再寻到下一城停泊!”

    这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能出当街杀人的事,还是早些走为好!

    方苒苒点了点头,当下开了甲板上的小门下到里头清点东西,这货仓低矮四处不通风,她一进去立时只觉一股子血腥之味扑面而来,初时还当是那买的肉食败坏了,等回过味儿来时早已被一把长剑架到了脖子上头。

    “啊……”

    方苒苒一声惊叫瞧见眼前面目凶恶的男子,那尖叫出了半声便压在了嗓子里头,

    “别叫!若是乱叫立时宰了你!”

    方苒苒虽是未习过武,但毕竟是方家的女儿,知那人执剑恐吓而已若是要杀人只怕自己一下来就动手了,那里还能立在这处?

    当下大着胆子借那小门处投下的亮光,却是瞧见这仓里有两人,一个执剑面对她,一人却是半躺在米袋上头,也不知是生是死?

    “你……你们?”

    方苒苒瞧着那躺着的人身形有些眼熟,执剑那人瞪起眼恶狠狠道,

    “瞧什么?再瞧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方苒苒瞧了瞧他离自己还有半寸的剑尖,想了想问道,

    “你那同伴受了伤么?”

    “是又如何?我可告诉你不许漏了我们行藏,若是不然立时杀了你!”

    正在这时上头红娘在叫,

    “苒苒,下头东西可是齐备!”

    那人闻言上前一步剑尖抵到了方苒苒胸口,方苒苒一面瞧着自己胸口一面应道,

    “红娘子东西齐全的,能开船了!”

    红娘子在上头答应了一声,果然吩咐船夫开船,不一会儿船身震动,已是缓缓离了岸。

    方苒苒又探头瞧了瞧地上那人,

    “你……那同伴受了伤,还是要早些想法子医治才是!”

    那人有些诧异方苒苒的镇定自若,缓缓将手里的剑自她胸前撤了下来,方苒苒探头瞧了瞧那后头的人,指了指货架旁的小门,

    “那里头有药!”

    “你去取!”

    方苒苒只得转身过去,那人警惕的提着剑跟在她后头,方苒苒过去打开小门,里头是一个放药的货架,备了些常用的药材,拿了上好的金创药出来,

    “这个可能用?”

    许是她这般镇定自若倒令得那人对她信了几分,接过来瞧了瞧摇头道,

    “金创药我们也有,他……他身上那伤有毒!”

    方苒苒想了想又寻了一瓶解毒的给他,

    “我们这船只有这种,你瞧瞧可是对症?”

    那人想了想却是伸手去拉她胳膊,方苒苒惊道,

    “你干什么?”

    “放心,只是要你帮手治伤罢了!”

    拉了方苒苒到角落处,寻了盏油灯点着,方苒苒这才照见那男子也受了伤,左肩上中了一刀,只能右手举了油灯,

    “你来给他治伤!”

    方苒苒被推到那人面前,仔细瞧了瞧果然是那年轻的剑士,那人微微睁开眼瞧她,目光在她脸上扫过,

    “有劳了!”

    方苒苒见着是他倒是莫名的心一定,这厢将他背上的衣裳划开来,露出已青紫发肿的伤口来,那毒镖还在肉里,伤口周围高高隆起。

    方苒苒伸手按了按见那年轻的剑士眉头皱了起来,一旁那人道,

    “用刀将那东西挑出来!”

    说罢递了一把匕道过来,方苒苒接到手中在伤口处下了刀,一刀下去立时有乌血涌了出来,

    “嗯……”

    方苒苒咬唇轻声道,

    “你忍着些!”

    一只手捏了那镖尾,一只手加紧划开了伤口,待得手上足够松动立时用力拔出了毒镖,转头见那年轻的剑士却是满头大汗,硬是忍着没有哼一声。

    又双手用力按压伤口将那毒血挤了出来,待到乌血流尽,鲜血涌出时,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把创药散在上头用白布裹紧。

    又转头回去给另一人上了药,同样用白布裹紧。

    方苒苒擦着手上血迹轻声道,

    “我要上去了,若是再不见我出去,红娘子要下来寻我了!”

    那人上前一步还要说话,地上的年轻剑士喝道,

    “让她走吧!”

    “世……”

    “不必多言!”

    他伸手自腰间摸出来一个玉佩对方苒苒道,

    “惊扰姑娘了,还请姑娘为我二人保密!”

    方苒苒摇了摇头并不接他的东西,原以为是自己冒失让他受了伤,现下瞧着没有大碍总算心里放下了,当下便道,

    “这处平时少有人来,除了我便是那帮厨的王大、王二,只要躲着他们两人便不会被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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