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方素素他自是毫不隐瞒将自己的身世竹筒倒豆子讲了出来,方素素听得是瞪眼咂舌,却是没想到他竟有这般经历,送出宫去又被人卖掉,做了乞丐遇上侯德宝到了卧龙镇,被那娲神派的人阴差阳错带进了宫里来。

    这娲神派的人也算得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方素素又将自己在黄府之事一一道出,又讲如何出棺山,又如何到京城,又如何一遇仲烨璘,二遇仲烨璘才至得身上带了伤。听得宋屻波是心肝脾肺肾都抽着疼,他那心眼儿比方素素多了不知多少,一听两人在那金佛寺相遇时,心里便有些不对味儿,便在心中暗想,

    那一回二回仲烨璘怕是都不知素素的身份,据左御河讲那仲烨璘为人十分冷漠,为何偏还要去管素素与那黄文龙的事儿?听那口气倒是颇有成全她的意思,无亲无故为何要顾着素素?此人定是居心叵测!

    只是他这点子疑心自是不能给素素讲,没得提点了她,表面便发狠道,

    “我们与那娲神派的仇不共戴天,仲烨璘那一掌之仇更不能不报,素素你以后见着他决不能手软才是!”

    方素素不疑有他只是沉声道,

    “仲烨璘此人武功极高,决不是我能力敌的,现时见着他只怕逃得不够快!”

    宋屻波应道,

    “现下报不了仇,我们以后再报就是,左右这人是一定要除的!”

    方素素点了点头,宋屻波心中暗喜忙扶了她到床上躺好,

    “你伤势甚重,又说了这么会子话,还是躺下好好养一养才是!这东宫之中虽是危机四伏,但有我在必能保你无事的,你且先安心在这处养伤!”

    方素素听话的躺平了身子,宋屻波给她盖好了被子,柔声道,

    “你好好儿闭眼睡一觉,我便在外头守着,旁人必不会来打扰的!”

    瞧着方素素打了一个哈欠,身子缩了缩陷在那被铺里头,因着身子娇小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藏了个人,宠溺一笑强忍了伏下身去吻她露在被外长发的冲动,掀了帘子出来自己来到窗前软榻上守着。

    宋屻波随手拿了书在手里瞧着,外头张顺进来禀报道,

    “殿下,外头兵部侍郎黄万澄求见!”

    宋屻波一挑眉,

    “他来做什么?”

    “这……黄大人说是有要事禀报殿下!”

    宋屻波闻言眼珠子一转立时知晓为了什么!

    那黄文秀为何向素素下药,自是为了不入东宫让她来顶替,这女子心思狠毒明知自己见过她,这厢送了素素进来不但害了素素,连自家父母兄妹也要受到牵连,若是太子一怒之下办黄万澄一个欺妄之罪,黄家上下老少都没有好下场。、

    只是现下嘛,黄万澄这么着急忙慌的来见他,只怕就是发觉了事情不对劲儿了!

    宋屻波微微一笑心头已有了主意。

    当下应道,

    “召黄万澄进来!”

    当下命宫女过来伺候了换衣裳,这才到外头见人。

    黄万澄见着太子爷却是脸色青白,一头的冷汗,宋屻波姿态慵懒的坐在上首,瞧了瞧外头天色,

    “黄侍郎!这时节应是在兵部里办公才是,怎得到了本王这处了?”

    那黄万澄此时心里鼓打得山响,昨晚上欢欢喜喜送了女儿入东宫,却那知今儿天未亮老夫人那院子里已闹开了,却是柳芳芳身边的香儿跑到老夫人那处哭闹,

    “老夫人!老夫人!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不见了!”

    却是那香儿被敲昏后足足在院子里躺了一宿,待到第二日满身露水的醒来上楼一看自家小姐,那还有人在?

    想起前头翠儿的怪异行径,不由的大骇忙冲去黄老夫人那院子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自己如何与翠儿说话,如何打开门被人打昏在地的事儿一讲,黄老夫人虽是大字不识,脑子却也是灵光的,当下忙让人去叫了黄万澄,

    “你那闺女这一回怕是要捅破天了!”

    黄万澄夫妇天未亮,被黄老夫人催命似的派了三趟人过来叫,这厢衣衫不整便跑了过来,江氏听闻不信,

    “昨儿文秀还好好的上了轿,轿夫回来报说是轿子直接进了寝宫的……”

    黄老夫人阴着脸道,

    “你只瞧见了轿夫,可是见着文秀那贴身的丫头?”

    “这……这倒没见着!”

    这时提起江氏才想起来那丫头有没有跟着回来,竟是无一人过问,轿夫出来不见丫头,必以为她是自行回来,连自己见着轿夫回来也想当然以为那丫头回了院子,这两下一错倒给那丫头可趁之机……

    “砰……”

    黄老夫人见她发了傻,当下一拍桌子。

    “还不快去找!”

    下人们忙去黄文秀那院子里寻,连人毛都没有一根,却在黄文秀的闺房里见着了柳芳芳换下来的一身衣裳,拿回来香儿一见立时哭了起来,

    “这是我们小姐的衣裳!我们小姐还在病中,她们把她弄到那儿去了!”

    黄老夫人至此时那里还有不明白的?

    当下一挥手,

    “都给我滚出去!”

    支走了人下,又拿手一指点黄万澄,

    “你们俩个不省心的给我留下!”

    待得众人一走,黄老夫人一拍桌子,

    “给我跪下!”

    黄万澄也是浸浮官场多年之人,此时脑子亦转过弯来了,扑嗵一声跪在当地,江氏还要说话却被丈夫一把拉跪在地上,黄老夫人劈头给黄万澄一个耳光,

    “你教出来的好东西!这是要害了我们全家啊!”

    黄万澄生受了这一下,跪在那处问道,

    “娘,如今应是怎办?”

    “怎办?你还问我怎办?”

    黄老夫人道,

    “这种事儿我在乡下见得多了,一嘛家里要瞒得死死的,上上下下不许传扬出去,谁要是敢提半个字立时给我发卖了!二嘛立时让人去寻那孽障回来,寻到了人让她上吊、服药,进尼姑庵子都是你们这当娘老子的事。三却是最要紧的,立时去东宫见太子爷,太子爷前头是见过文秀的,现下将芳芳送了进去,这欺瞒储君与欺瞒天子有何分别,这一家老少还要不要活了?还不快去!”

    黄万澄这才提了袍子起身往外头跑,江氏早已吓傻瘫坐在那处,

    “娘……娘这事……”

    黄老夫人此时那有心思理会她,恨恨摆手道,

    “你给我滚出去,出了事儿男人去外头顶着了,你这当家的主母怎么做还要我教么?还不快滚!”

    江氏这才醒悟过来起身出去了,黄老夫人见人走了这才踉跄两步扶到桌前坐下,

    “两个混账东西,我们黄家好不易辛辛苦苦撑下来的家业只怕就要被你们养的孽障败光了!”

    转念又想起无辜被送进宫的柳芳芳,不由长叹一声,

    “那孩子……是我害了她呀!”

    ……

    黄万澄进来见了太子爷,本以为这厢必有雷霆怒火等着生受,却是没想到太子爷这厢云淡风轻,眉宇间竟还隐带了愉色,立在那处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殿下……小女……小女昨日进宫伺候殿下,因着她在家中娇纵惯了,下官……下官怕小女不知礼数,冒犯了殿下,今日……今日特来……特来求见殿下,还请殿下赐我们父女一见!”

    他见太子爷并未发怒,心里便有些吃不准,

    昨晚进宫的莫非不是柳芳芳?

    那柳芳芳不见了,为何便要说是文秀做的手脚,说不得是她自己勾搭了什么人悄悄跑了!

    宋屻波闻言微微一笑,

    “黄大人真是爱女心切,即是如此让你们父女见一面倒也无妨!”

    说罢竟走下座来亲自引了黄万澄到内殿,黄万澄本以为叫了黄文秀出来,父女两偏殿相见已是逾矩,怎得还能往内殿去?

    只是也不敢多言只得低头垂目,目不斜视紧紧跟了太子爷进去,到了里头宋屻波回头道,

    “黄大人,叫了你到内殿相见也是失礼,只是昨日因令媛偶感风寒,本王怜她病体柔弱便特许她在寝宫之中宿了一夜,如今还在养着,且稍等片刻!”

    黄万澄闻言却是又惊又喜又慌又怕,惊的是女儿不过一介小小的宫女如何能整夜宿在太子寝宫,喜的是女儿进宫头一晚便承宠,慌的是若那不是文秀是柳芳芳可如何得了?怕得是若那柳芳芳对黄家心生怨恨,立时揭穿这事儿,黄家上下便要遭殃了!

    这厢立在那处心头不知做何滋味儿,正冷汗直冒间,里头果然行出一个宫装的丽人来,个子娇小,面容秀丽,不是柳芳芳又是何人?

    黄万澄眼见得她出来盈盈下拜口称父亲,只能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宋屻波瞧在眼里示意方素素进去,这才开口对黄万澄道,

    “黄大人,且放心令媛在宫中甚好,您可放心回去了!”

    黄万澄抬眼瞧宋屻波脸色,见他眼含深意正冲自己微笑点头,脑子里电光火石立时明白了!

    是了!

    是了!

    定是文秀将那柳芳芳冒名顶替送入宫中,柳芳芳生得好看入了太子爷的眼,太子爷自是不计较她不是文秀!

    是了!

    她虽不是文秀,但她是我黄家人,刚刚她不就是口称父亲么,她就是我黄万澄的干女儿,送入东宫陪伺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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