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门小厮觉得林玧琰说的有道理,随即道:“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询问一下我家老爷的意见。”

    随机这小厮便是转回头进了罗府内,去而复返的时间所用的并不长,如此看来,这罗府之内,怕也是不会大到哪里去。

    只听那小厮说道:“我家老爷说了,今日府中有事,怕是招待不周公子琰,如果公子琰嫌怠慢了,就请改日再来。”

    林玧琰朝着这小厮白了一眼,随即领着荆翊等人大步跨进了罗府,似是想到了身穿铠甲的宗卫似是不便挤入罗府内,林玧琰回过头看着荆翊道:“荆翊,你暂且领着宗卫们在这里候着。”

    荆翊却是道:“殿下,你这几日才和罗府起了冲突,如今身在罗府中,翊不敢懈怠。”

    林玧琰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就留荆翊你一人随着我就好,其余人留在这里。”

    随即,林玧琰便是领着荆翊前往罗府大厅。

    这罗府布局并不复杂,甚至颇为直接,横竖有致,不想一般豪贵人家将院子修的七转八弯的,也不怕给人迷失了方向。

    走到半路,林玧琰便是闻到了一股香烛味道,可是一看罗府的大厅却是空无一人。

    荆翊也是闻到了香烛味道,随即看出来的动静:“殿下,罗府治丧似乎是在后院内。”

    林玧琰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果然是看到了袅袅烟雾,当下快步走向了后院。

    果然,便是可以看见后院大厅中停了一口棺材,四周皆是穿着麻衣戴孝之人,林玧琰看见正中央那道身影,只听荆翊介绍:“那跪在正中央的便是刑大夫。”

    见到这种情景,林玧琰心中越发不安起来,那罗士成也是看到了进来后院的林玧琰,便是对身边几位夫人嘱咐几句,便是走了出来。

    “戴孝之身,不便行礼,还请公子琰勿怪!”

    看到罗士成这般姿态,林玧琰终究不是铁石心肠之辈,心中越发不好受了,当下道:“罗大夫,终究是琰处事过了,才让老夫人……你又何必摆出这般姿态折煞琰呢?”

    罗士成却是摆了摆手道:“家母今年七十有六,乃是喜丧,请殿下不必在意。”

    “碍于现在是风口浪尖,罗府才未大肆操办老夫人的丧事么?琰心中实在有愧,还请罗大夫允许琰为老夫人点上一香,祭拜一下老夫人。”

    “殿下有所不知,罗某在求道法家之前,学的是墨家,墨家学说之中自有节葬一说,罗某至今铭记于心,与殿下无关……”

    话虽如此,究竟有没有关系,林玧琰还是心知肚明的,不过看这位刑大夫的脸色实在是谈不上有多好,不过眼下似是看不到那罗蝾的身影,怕是说及这件事徒惹尴尬,林玧琰便是不提及这件事了,随即,在罗士成的领头下,林玧琰对这罗氏老夫人的灵位上了一炷香。

    行了叩拜之礼。

    罗士成却是阻止道:“殿下,不可!”

    不过想要阻止的动作被宗卫荆翊拦截住了,林玧琰却是举着香,朝着罗老夫人的灵位叩拜,然后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才转回头对罗士成说道:“罗大夫,这一拜老夫人受得起。”

    罗士成面色一动,看着林玧琰却终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跪在一旁的罗夫人道:“夫人,你照看一下灵堂,我与殿下谈一谈。”

    那罗夫人也是点了点头:“老爷尽管去便是,这里有妾身看着。”

    罗士成这才将视线看回了林玧琰:“殿下,移步中堂一叙。”

    这罗府的各处堂厅隔着并不远,几乎都是走上一小段距离便是到的地方,罗府中堂,这是素来罗士成在这里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对比罗府其他地方,这里就稍稍布置了一点。

    罗士成已经是脱下了孝服,并且让人沏了茶,对林玧琰道:“寒舍简陋,还请殿下不要认为罗某怠慢了殿下。”

    “哪里会……”林玧琰解释了一句。

    罗士成将茶盏推到林玧琰面前,亲自斟了一杯茶,开口道:“公子琰不必自责,从某处看上来,公子琰是有恩于我罗家的。”

    闻言,林玧琰脸色一窘,面红耳赤的说道:“哪里有,还请罗大夫不要折煞本公子了……”

    “罗某这句话可不是宽慰殿下之语,”罗士成道,“其实从某些方面看上来,殿下与犬子罗蝾有些方面真的是十分相似,譬如说,一样的真性情,一样的不谙世事……”

    “我儿罗蝾就是如此,妄早的参与进谋夺储君位置这一件事情,才被人挡了刀子使,这一点,殿下又何尝不是呢?”罗士成反问一句。

    “罗大夫,我可没想参与这件事之中,也不想参与进这件事之中。”林玧琰道。

    对此,罗士成只是笑一笑:“公子琰这句话不是有一点自欺欺人了么,即使殿下不认为自己参与进这件事之中,那些人呢?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殿下自从宗府出来选择接受了公子信那所宅子,这件事,殿下就已经是参与了,包括罗某也是如此,不管罗某有没有参与进这件事,犬子所做,以及将罗某也拉进这件事之中,罗某也自知不愿意参与进此事,但终究是进来了。”

    “愿听罗大夫教诲!”言及以此,林玧琰自是听懂了罗士成这位刑大夫是话里有话,言有所指。

    罗士成叹嘘一声说道:“罢了罢了,待安葬老母过后,罗某也是向陛下致仕,回乡为家母守灵三载,三载过后,怕是这武国境内又再是一场风云了,这件事向殿下说明白也未尝不可,罗某可不希望我儿身上发生的这件事再发生在殿下的身上。”

    “先生要回乡?虽说先生以守灵为由,但是这个档口选择致仕,琰不得不多想是否与琰有关,先生为何要致仕?先生为国士之才,致仕回乡实在是武国的一大损失,琰在这里希望先生留在宛城,先生不是说过学过墨家的节葬么,为何前后言语又是不一致了,莫非还是在责怪琰?”

    虽说林玧琰不谙政事,但是自接触到这位刑大夫罗士成,便是深有感触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才,武国朝堂要是少了这样的一位大能,真的算是一大损失。

    “殿下能够说出这番话,罗某实在欣慰,不过国士之才罗某不敢担待,天下豪杰英雄何其多也,罗某不过是萤火之光而已,殿下也不必自究,罗某致仕一事绝不是因为殿下,至于罗某走后武国朝堂的刑大夫一职,罗某已经有了人选,正欲向陛下推荐,此人真的是一位国士之才。”

    听见罗士成如此推崇,林玧琰也是对刑大夫口中的“国士之才”满是期待,问道:“此人是谁?”

    罗士成回道:“韩悝,卫国人士!”

    “韩悝?卫国?”

    “嗯,韩悝昔日与我同在上蔡求学法家之道,后罗某前往武国谋官,韩悝前往齐国稷下学宫游学,如今在晋魏氏的封邑中担任小吏,不过此人之才,晋魏氏却不能人尽其用,实在是可惜,如今我已修书一封,邀请他前来武国为仕。”

    不过看着林玧琰对此人深究的模样,罗士成也是话锋一转道:“不过此人要是到武国朝堂上,并且受到重用,长公子仁与公子信的‘仁党’‘信党’势必有一位水涨船高,另外一方则是……呵呵,韩悝师弟治国之道崇尚集权,集君主之权,当然储君之权,他也势必是要集中的,似武国现在这般分权状态,韩悝若是执政,是绝不会不管的。”

    其实,林玧琰知道罗大夫这件事已经将真正的含义说的呼之欲出了,便是劝林玧琰不要涉入党政之中,一旦政治分明之时,统治一派岂会对原竞争一派给及好果子吃。

    “不过,罗某了解的韩悝师弟,怕无论是长公子仁还是公子信都绝非韩悝师弟心目中理想的明君人选……长公子仁与公子信的胸中格局实在是太小了,小的只能容纳武国这一隅之地,孰不知今日之武国如同危危将倾之大厦,环伺皆敌啊,而武国比之诸敌,尚有多处不足,然两位公子却是内争不断,徒惹内耗!”

    看着这位家国情怀极为浓重的武国刑大夫,林玧琰也是心中百般滋味,的确,他所知道的武国,的确还是在五年前的晋韩之难中尚未恢复过来,国力贫乏的武国,四周却并非是太平之世,如罗士成所说,环伺皆敌!

    说到最后,这位刑大夫也是意识到今日自己说多了,也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其实刑大夫罗士成也不知为何,看到林玧琰这位皇六子,便是全然抛弃了往日里严谨不多错一步的态度,对他说了这么多。

    “今日罗某家母逝世,妄言了几句,还请殿下不要在意。”这位武国刑大夫对林玧琰如是说道。

    其中驱客的意思明显:“那琰就不再叨扰刑大夫了,罗大夫那日要走,琰必亲自送出宛城告谢刑大夫教诲!”

    看着这位殿下认错态度诚恳,甚至言语最后竟然是俯下了身子,罗士成也是伸出手扶起了公子琰,小心嘱咐了一句:“二十五日旬朝议事,怕是长公子那边少不得发难,还请殿下小心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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