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显锋营,不仅仅代表暴力摧毁,还代表着蜀中那个唯一的声音,虽然丁若亭已经喊出显锋营扩充十倍,但目前来看只是刚刚准备付诸实施,那么按照严格标准的五百人配置,眼前的这二百人就已经是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兵力了。作为威慑蜀中大地的绝对实力,这是什么概念?峨嵋派不敢赌,红面老人也不敢赌,就算是背后的蜀王府也不敢赌,这是当初丁若亭在朝堂束手无策的时候,敢于立下军令状,不要京师一分银子,一兵一卒,只身带了五十名黑衣卫入蜀时,皇帝给予的全权处理蜀中诸事的金口玉言。所以,第一是拿不下,第二是赌不起,对面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一帮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红面老人不得已站了出来,摸出一块金黄色的令牌,高高擎在空中说道“老朽是蜀王府供奉盖超山,对面不知那位军爷做主,可否请移步一叙?”

    前排一名士卒出列,用像尺子丈量过宽窄几乎一丝不差步子,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左手将金牌接了过来,右臂高举袖弩直对盖超山面门,然后徐徐后退,整个过程并未转身,甚至双眼都不曾眨过一下。

    带队的校尉接过令牌查验之后,快步走向树下的李惊澜,单膝跪地将金牌呈上,李惊澜两指捏着丝绳迎着阳光瞧了瞧,随手又丢了回去,欠了欠身子,努努嘴示意张晓峰把自己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张晓峰忍着膈应伸手从他怀里摸出一堆零碎儿。

    我去,除了元晓菲,就连血山尸海杀出来的显锋营校尉脸色都变了,黑衣卫令牌,玄甲军令牌,王府令牌,太子府金牌……特么这简直是个令牌货铺啊!不仅仅是数量,像玄甲军令牌在显锋营校尉眼里的分量就比区区一个不起眼的蜀王令牌不知重了多少,像太子令牌那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这家伙什儿一股脑儿掏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远处,目力超然的盖超山面如死灰,显锋营校尉显然是得了死令,为李惊澜马首是瞻,眼神坚定,大手一挥,刀阵前移,弩阵徐徐合围。大战一触即发。

    忽听得空中一声长叹“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随着声音,一位仙风道骨的消瘦道姑脚下凌波微步,踏空而来。显锋营校尉瞳孔微缩,但半步不曾后退,二百士卒亦不为所动,微微一滞,继续前行。

    消瘦道姑不禁勃然色变,再也维持不住脸上镇定自若的微笑,沉声道:“对面朋友,何必咄咄逼人,难道真要本真人出手?峨嵋剑派虽弱,但也有玉石俱焚的决心。”这句话用内劲吐出,一言既出山风骤急,修为较低的,感觉耳膜中嗡嗡作响。天象境界便有此异象。不过,在话头话尾却表达出不一样的意思。

    “咳咳,什么真人?可有朝廷册封的文书?您老见多识广,可不要蒙我,我师父册封大真人的文书我可是认真瞧过的。”李惊澜使个眼色,在张晓峰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显锋营士卒整齐划一的停止前行脚步。

    “这个……蜀王府已经向朝廷举荐,文书却还不曾见过。”老道姑面色微红。“贫道峨嵋掌教林清斛,却不知少侠师承是哪座名山,还请明示,说不定我与你家长辈还有旧交,切莫大水冲了龙王庙。”

    “好说好说,咳咳,家师龙虎山,咳咳,掌教。”李惊澜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老道姑面露喜色“原来是张师叔门下,多有得罪,五年前我曾入宝山与张师叔请教,幸的师叔指点,方能一举踏出天象境界。你看看这不是一家人么?原来是小师弟当面,还请撤了刀兵,共上金顶饮一杯清茶,否则,张师叔就要笑我不懂待客之道了。”老道姑顺坡下驴。

    “咳咳,内什么,我是说家师龙虎山掌教师叔,真道人张宝熙。”李惊澜低咳两声,说道。“那个册封‘真道人’的文书,我是真见过……”

    李惊澜面色如常,张晓峰手底一滑差点把他闪倒,老道姑脸色涨得通红。

    招招手,把那位满脸刀疤的校尉叫了过来,低语几句,撤了兵马,李惊澜才又坐了下来,苦笑一声“林掌教,麻烦你多走两步,不是托大,我这身子确实是不良于行。”

    峨嵋派掌教急急赶来,先是被紧张局势所摄,接着又被他调侃,确实是没注意李惊澜的伤势,经他提醒之后,才发现这位“小师叔”真气散乱,血气虚浮,内腑之中竟是连遭重创。不由得又是一惊。蜀中戏言“峨嵋剑仙”毕竟只是坊间流传,那龙虎山虽说是道门领袖,但千百年来从来都不乏真正的剑仙,真道人又不仅仅是朝廷认可的大真人,同时也是龙虎山仅存的辈分比掌教还高的前辈,这位辈分奇高的“小师叔”在这峨嵋山上有什么闪失,那自己还真扛不起这个责任。连忙快步走到他身旁,屈指连弹封了几处大穴,单手撑住背心,掌中真气游走,帮他聚拢如破屋漏风般四溢的真气。李惊澜五脏六腑就觉得如同刀绞,眼前发黑一声闷哼向后倒去。张晓峰大怒,正要发作,早被背后头缠白布绷带的元晓菲一脚踹了出去。

    老道姑将李惊澜的身子徐徐放下,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双指一夹在丹药破碎的一瞬间,捏住他的下颌塞了进去。这才扭头望向面沉似水的元晓菲。“多谢姑娘相助!”

    “不用谢,我也是在自救,不管你信不信,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仅是我,峨嵋派,蜀王府,乃至蜀中两千四百里,必定血流成河。别说你是天象境就是地仙,也绝无幸理。”元晓菲紧盯着老道姑的双目,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神狠厉,斯歇底里。

    在阵阵檀香中,李惊澜徐徐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男子方方正正脸,“闫叔叔,你怎么来了?”

    闫宇平眉头一皱道:“还是这么犟?我不来,难道看着你被人打死?”口中说话,眼角却向外瞟了瞟。

    李惊澜顺着闫宇平的眼神望去,屋子中间的方桌前坐着两个人,高洪涛满面赤红,连眼珠子都红透了,左手一个青袍黑面男子正是蜀中说一不二的丁若亭,此时脸膛发青,两侧太阳穴青筋暴突,紧闭双唇。

    “呵呵,蜀中双雄?是什么玩意儿?一条看家犬都知道主辱狗死。”这话可不只是伤人了,简直是伤口上撒盐。

    高洪涛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佝偻着瘫在靠椅上,眼神涣散;丁若亭牙关紧咬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李惊澜急忙支棱这无一处不痛的身体叫了一声:“丁叔叔,且慢!”

    闫宇平背对丁若亭眼睛微眯,脸色阴沉:“让他滚!屠尽峨嵋山,蜀王府有个卵用,时灵时不灵的狗脑子。”

    丁若亭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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