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信而来,还有另一个消息,大雍遣了使者要和乾军议和。议和这样的字眼,通常用于国与国之见,从来没见过一国之主竟然还要和反叛者和谈的。但现在大雍迫不及待的前来议和,说明是真的撑不住了。

    蓝荆安冷笑一声,亏她以为他还是有骨气的,关键时刻,也不过尔尔,倒辱没了他宇文氏一族的名声。

    张逊见蓝荆安的目光停顿在议和之页上,对她说:“议和这事,不是大雍延康帝的主意,听说是丞相等人听闻咱们勇猛,联合大雍朝中众人逼着宇文墨渊下了这道旨意。”

    “负责议和那人,估计您也知道,是大雍的郎中令薛成邺。此人也真真有意思,人还没来,先派人过来把咱们夸了一番,夸咱们什么: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估计这话要是让宇文墨渊听了,一口气都要上不来的。”

    蓝荆安对薛成邺的名字当然不陌生,她虽然在永华城没见过这位为人圆滑的郎中令几次,但他的宝贝女儿可是她当初的闺中密友薛良玉。只不过时移世易,她现在早就和薛良玉断了联系,而再看待薛成邺也只会从政事上考虑,不夹带任何私人情感。

    蓝荆安客观的评价到:“薛成邺倒是挑了个好时候来议和。目前是深冬,两军如果继续交战,有伤天和。前几年是没法子的事,现在估计元帅会给薛成邺一个台阶下,同意暂时休养生息一下,等到春耕结束后,复而再战。不过大雍想要元帅就此止步,是绝无可能了。”

    张逊点点头,深以为然。他虽为文臣,却知一般行军打仗多为秋收之后,且不过一季,才符合天时。但这般连年的战争,哪里还管得了天时,自然是月月不歇,季季相抗。

    不过从元帅起兵起,已近四年,最初势弱情急,脚步自然是不能停的。但现在乾雍形势已经基本翻转,只要鲜卑一撤兵,大雍基本算是没救了。所以乾军面临的情况和前几年比,也大不相同。

    而冀州、兖州及豫州三地均为平原,是粮食的主产地,现在这三地的大部分地方已为乾军所得,估计元帅自然会考虑长远,给当地军民一个喘息的机会。

    蓝荆安又问张逊:“和谈的地点定了么?元帅会派谁出面?”张逊小声答:“袁将军说是在豫州,具体的都没定。”

    蓝荆安点点头,又说起自己要北上襄阳的事情:“恩师,今儿个已经是十五了。我打算后日一早带碧鸾和素梅出发去襄阳。您也知道,素梅是庞将军的姐姐,腊月二十六是庞将军的生祭,我想陪她一起过去,给庞将军敬杯水酒。”

    张逊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有多快,转瞬间已经离襄阳保卫战过了快两年了。当初那个跟在吕珉和蓝荆安身边大放异彩的青年,他现在想起来,面目都微微有了一点模糊,难为大司命却还为他想着。

    张逊说:“您要老朽一同跟着去么?”

    蓝荆安摇摇头:“不说您要在江陵坐镇,我这一去估计就要在那里过年了,也不好让您误了和家人吃团年饭。只等年后,我再上门去给您拜年。”

    张逊过来主要就是来送兖州战报来了,大事说完了,他又说起小事:“您这次去,那几个夏国人也跟着去么?”

    提起这个,蓝荆安就是一阵心烦。虽然老杜等人对冯参等人不错,但他们立场不同,她自然希望这几人离她及她的人越远越好。不过无论她怎么厌恶他们,蓝荆安也只能无奈的说:“让他们去吧。反正这次只是祭拜庞将军,硬不让他们去,指不定惹出什么事。”

    张逊点点头,很是同情她。又开口说了点关于滇国流民的安排,不知怎么绕来绕去,绕到了滇国战事上去。

    张逊不知蓝荆安和谢维宁的事,称赞起谢维宁毫不客气:“青田的眼光真是不错,这位夏九皇子果然过人。不过大半年的功夫,滇国不仅基本平了,看样子都要打到了交趾去。听说本人更是品貌俱佳,一心国政,忙到连皇妃都未娶,真是太难得了。”

    蓝荆安觉得现在一口气上不来的应该是她才对,她恨不得大声对张逊说:师傅,您让这小子给骗了。您要是知道他都耍了什么手段对付青云哥哥,怕是绝不会再替他说半句好话。

    蓝荆安对谢维宁的战绩亦喜亦忧。喜的是他安然无恙。愁的是他用了太短的时间拿下滇国。以他的速度,如果不进攻交趾,算上结尾的工作,不过再有两三个月就能彻底平复西南。而他在信里已经明确说了,等他平复西南之后,便会来江陵找她,这怎么能不让她害怕!

    他来的时候,如果乾军还没能攻入司隶,或是西北军还没能回到凉州,她就必须面临抉择:要么欺骗他的感情,拖住他;要么以西北为代价,和他决裂。这两种方法中的任何一种都是她不能接受的,而后者更是她无法承受之重。

    事到如今,蓝荆安倒是暗恨谢维宁的才华了。只盼着他是个笨的才好。无论蓝荆安心里怎么百转千回,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听张逊继续夸赞这位异国皇子。

    等张逊说累了,歇一口气的时候,她才撒娇说:“师傅,您净夸别人。怎么不夸夸徒儿我?”张逊摸了摸胡子,笑着说:“徒儿自然是厉害的,看看这殿里的陈设就知道了。幸而你要北上几日,也好让老朽回去补补货。”

    蓝荆安也嘻嘻乐了。她现在棋艺大进,只要用心下,基本和郭青田都能做到互有胜负,自然慢慢把之前输给张逊的东西又一件一件赢了回来。

    等送走了张逊,蓝荆安才关起门来,无形状的往自己的床上一躺,和碧鸾说起悄悄话:“你说谢维宁怎么就这么厉害?谢承贤在西南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年多,除了把自己陷进去,半点好处没捞到。他倒好,接手不到两年,整个西南全荡平了,真是愁死人也。”

    碧鸾只以为她是因为感情问题困惑,忍不住劝她:“姑娘,他再聪明又怎地?太聪明的男人靠不住,还不如像元帅这般知根知底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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