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三月三。三月三是上巳节,无论是大雍,夏国还是曾经的乾国,都有过上巳的传统。这一日是祓禊的日子,尤其是在乾国,在祓禊之前还要由大司命在江陵城外祝祷,招魂续魄,然后百姓才能秉兰草,拂不详。

    而在夏国的西南诸地,虽然不过上巳,但三月三却是赶歌舞火的日子。而在白蛮人眼中,这一日更是山神的生辰,一定要进山祭祀的。所以,三月三的一大早,除了还没有从博南城赶回来的达也,达西两兄弟都进山祭祀去了。

    蓝荆安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了,自然也盼着可以在这一日濯于水滨,但她还下不了床,自然是不可能出门的。

    谢维宁见她闷闷不乐,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他现在右臂和右腕所缠的布已经拆了,虽然手腕吃不住大力,但估计抱着她应该还可以。他盘算了一下,笑着问蓝荆安:“你想不想去水边过上巳?”

    蓝荆安郁郁寡欢的嘟着嘴:“我倒是想去,可我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去?”谢维宁坐在她床边温柔的说:“只要你愿意,我就会帮你达成心愿。”

    蓝荆安只当他哄自己,无奈的对他笑笑,表示接受他的好意。只见谢维宁出去了一会儿,打扮成白蛮阿哥的模样,然后背着个背篓回来了。他径直走到蓝荆安床前,眉眼弯弯的说:“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沐浴,好好过一个上巳。”

    蓝荆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谢维宁从床上拦腰抱起。她吓得一下子抓住了谢维宁胸前的衣服,急急忙忙的对他说:“哎,谢维宁,你要做什么?你右手腕还没彻底好,不能这样。”

    谢维宁见她第一件事想到的便是自己的伤,更是高兴,声音都是欢快的:“不碍事。不过你要是搂紧一点,我也会轻松一点。”蓝荆安的左臂现在还不敢吃力,只能用右手勾住谢维宁的脖子,紧紧的将自己挂在他身上,希望能减轻他右腕的压力。

    蓝荆安再是想沐浴,也不想看到因为自己这个奢侈的愿望,而给别人找麻烦。何况她也不喜欢这样被谢维宁抱在怀里的感觉,她赶忙出言到:“不用了,我在床上躺着挺好,不需要出门了。”

    谢维宁哪里肯听她这样的言不由衷的话,直接带她出了房门,边走边说:“口是心非的丫头。你放心,今日达西两兄弟都进山酬神去了,没人能看到。何况我也想去,正好咱们一起。”

    他的话更是让蓝荆安的脸涨的通红,连连出声拒绝谢维宁的好意。不过谢维宁却没管她的话,继续大步向外走着。蓝荆安还是自摔伤后,第一次出了房门,闻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

    蓝荆安也是第一次见到达西三兄弟的家,她忍不住四处打量,只见这个深山中的院落,木枝扎做篱笆,用整根整根的木头垒做屋墙,上面覆以茅草做屋顶。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谢维宁感觉到她的小脑袋不停转动,便对她细细讲解:“这个院子就这么大点,后面还有个小屋,是个杂物房,用来晒草药,收兽皮的。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是条小溪,平时取水都是从那里而来。”

    正如谢维宁所言,从院子出去不过几十步,蓝荆安便听到了潺潺的水声。越靠近水边,灌木也就越多起来,谢维宁又带着蓝荆安在灌木中穿行了一小阵,蓝荆安的眼前蓦然一亮,不由得惊呼:“好漂亮!”

    山中的三月,春日刚到,在一片郁郁葱葱中,只见一条清浅的小溪在眼前蜿蜒而过,小溪的对面野花烂漫,绚丽缤纷,开的正是时候。顺着小溪的上游看去,还能见到座座雄伟的雪峰在云里时隐时现。

    蓝荆安见到这样的美景怎么能不心生欢喜。谢维宁见她陶醉,脸上也是一片笑意。他找了个倒在地下的枯木,将蓝荆安暂时放在上面,沿着溪水上下找寻了一阵,选了一块高于水面一些大石。然后脱了鞋袜,将蓝荆安抱到水中的青石上面。

    他又回去将背篓里的东西拿了过来,放在平石上。除了给她沐浴用的木槿叶和白巾,谢维宁还将自己的袍子拿给了她。他对蓝荆安说:“你是想自己沐浴还是我帮你?”

    蓝荆安赶忙道:“我自己来。”谢维宁看她像小兔子一样惴惴不安的样子,笑了一下,伸手将她发髻上的簪子拔了,帮她散了头发,对她说:“好,你自己洗。别害怕,我就在下游。你脱下衣服,就让衣服顺水而下,我在下游给你洗一下。你洗完暂时穿我的袍子就行。”

    蓝荆安面上红红的,本来还想说“你不要偷看”,后来想想谢维宁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说这一句反而是折辱了他。她只是轻轻的点点头,害羞的仰头望着他。

    谢维宁难得见她如此乖巧,心里都化开了,转身回到岸边,捡了些枯枝,从竹篓里拿出陶罐,临时支了个地灶,烧起热水。他美美的想着,虽然不能曲水流觞,但等二人沐浴完毕,共赏美景,饮杯热茶,也是快哉。

    由于烧水要一段时间,蓝荆安又在目不转睛的望着岸边忙碌的他。所以谢维宁一旦支上火,也没逗留,从竹篓里拿出了木槿叶和之前备好的草木灰,然后便向下游走去。他才走出去几步,便听见蓝荆安小声喊他,他赶忙回头,却见蓝荆安红着脸,轻轻的说:“谢谢你。”

    谢维宁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也没停留,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下一个转弯处。蓝荆安见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又是欢喜,又是有些紧张。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喊谢维宁一声,看看他是否还在附近,就听见他的声音从下游飘了过来:“我已经在水里了,你可以将衣服顺水放下来了。”

    蓝荆安松了一口气,四处望望,确定没人之后,开始宽衣解带,依谢维宁之言,将手上的衣服直接放在溪水里,让它们顺水而去。蓝荆安放了衣服便开口喊谢维宁:“我已经放了第一件,你接到告诉我一声。”

    溪水流的并不快,所以谢维宁在水中拦截倒不至于失手。他接到蓝荆安的外服,便答她:“拿到了,你放下一件吧。”蓝荆安又将上面的汗衣放了下去,然后是襦裤。谢维宁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放最后一件抱腹下来,猜她可能是害羞,便出言到:“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洗坏了的。”

    蓝荆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心里还是很别扭,赶忙说:“没关系,这一件我自己能解决。”说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谢维宁的回复,蓝荆安的心里有些慌张,赶忙再次出声:“谢维宁?你在么?”谢维宁的声音飘了回来:“丑丫头,我在,你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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