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也见药盆里还剩下不少药泥,而白布也有,便打算出去避一下,让谢维宁先给蓝荆安的腰部上药。蓝荆安见他要出去,误会了。一着急就脱口而出:“你先别出去,他的右臂和右腕还没处理呢。”

    达也第一次听蓝荆安开口讲话,感觉像是黄莺一般的动听。他扭回头笑笑,指着谢维宁,拿半生不熟的汉话对蓝荆安说:“等他给你上好药,我一会儿就给你阿朋重新包起来。”

    蓝荆安一脸惊奇,她根本没想到达也竟然会说汉话。不过见他这般说,她算是放下心来。谢维宁见蓝荆安这般在意自己的伤情,心里全是蜜意。

    一会儿的功夫,达西三兄弟便都出去了,只留下蓝荆安二人。蓝荆安此时还在谢维宁的怀里,刚才达也给她查伤,她迫不得已保持这个姿势,现在就觉得有些尴尬了。谢维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侧坐过来,改了姿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尽量用没受伤的左手给她脱外服。

    蓝荆安吓了一跳,连忙质问他:“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住手!”谢维宁冷冷的出言到:“你还有力气胡思乱想,看来是伤的还不够重。你以为我愿意给你脱?不脱怎么给你后腰上药,还是你在等着达西他们三兄弟动手?”

    蓝荆安被他噎了一下,想着与其让那三个陌生人碰自己,还不如让和自己也算熟识的谢维宁帮她呢,遂不吭声了。她配合着谢维宁将外服脱了,又将汗衣向上推了推,露出了纤细的腰肢。

    谢维宁见到她后腰上雪白肌肤上的一片淤青,眸子暗了暗,将草药泥给她涂在伤处,边涂边对她重复达也的话:“你腰上这伤需要上几日草药,每日再热敷按摩一阵。前几天卧床,然后便能好了。”

    蓝荆安现在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能心慌意乱的胡乱点点头。谢维宁又把白布扯过来,两个人一起配合,才算用白布包住了她的腰身。然后谢维宁把刚才达也关于她其他伤情的判断和叮嘱都讲给了她听。

    蓝荆安听完也算舒了一口气,但又开始发起愁来。看样子,自己三五天内最好都在床上平躺,一个月内都不能下地。别的都不说,她日常的生活可怎么办?何况她现在就想小解。

    谢维宁看她面色不好,赶忙问她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蓝荆安哼哧了半天,别别扭扭的小声说,自己想要小解。谢维宁皱了皱眉,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只有自己能照顾她了。谢维宁想了想,出去找达西又要了个废弃的木盆,垫在了蓝荆安身下,然后避出了房间之外。蓝荆安强忍着腰疼,费了好半天劲,总算才完成了平日里最简单的动作。

    等谢维宁回来的时候,蓝荆安脸上都是汗,眼角也带着湿润。她这回是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看谢维宁一下。谢维宁知道她现在心里难过,一声不吭的服侍完她,便避出去让蓝荆安自己慢慢消化一下情绪。

    等一刻之后,谢维宁再回来的时候,蓝荆安已经明显哭过了,枕边湿漉漉的一片。谢维宁见过她坚毅的样子,见过她狡黠的样子,也见过她一笑倾城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的心也跟着疼起来,结果联动着蓝荆安心头也是一阵难受。他坐在她的枕边,轻轻的对她说:“你别多想,一切都有我呢。”

    蓝荆安听了他这话,心里更是难过。谢维宁算是她什么人,自己竟然让他这般的照顾,将身为一个女人最难堪的一面都暴露出来,以后自己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谢维宁见她的泪又流了出来,想了想说:“要么我给你唱支歌听吧。”说完,也不管紧闭双目的蓝荆安,低声哼起了一首白蛮的传统歌谣。

    蓝荆安心里虽然正难受,但听了他完全不在调子上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想笑,她睁开眼睛,见他正唱的陶醉,更是忍俊不禁。谢维宁见她脸上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停下了歌声,有些赧然的说:“我唱的不好?”

    蓝荆安摆摆手:“没有没有。我还听过比这个更差的。你唱的不算太糟。”这话一出,谢维宁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蓝荆安再也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她一边吃吃的笑,一边问他:“就没有其他人评价过你独特的歌声?”

    谢维宁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唱歌。有本事你唱一个,说不定还不如我。”蓝荆安只好安慰他:“你第一次唱,能唱成这样很不错了。”

    谢维宁不依不饶的拿话撩她:“净笑话我,你唱的就一定比我好?”蓝荆安被他激的兴起,果然出口给他轻哼了一段:

    冢上孤雁兮怆然,

    哀鸣戚戚兮盘桓。

    曲成调兮腔难转,

    与君隔兮相见难。

    渡忘川,

    尤不甘,

    泪沾衣兮魂难安。

    她虽然只唱了一小段,但却唱的百转千回,催人泪下。谢维宁之前就曾在江陵听过她唱祭歌和祝祷,知道她唱歌雄浑大气。没想到,她唱这种曲子,竟然也能唱的如此哀婉动人。

    只不过谢维宁不乐意她唱这种悲凉的曲调,赶忙对她说:“这首不好,太悲了。换一首欢快点的。”蓝荆安这才发现上了他的当,瞪他一眼:“我又不是歌伎,凭什么再给你唱?你能骗我唱这一次,已经算是你的福气。”

    谢维宁不甘心,又撺掇着她继续唱下去。两个人斗着嘴,倒是让蓝荆安好过了一点。蓝荆安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明白,这都是谢维宁为了开解她想出来的法子。她默默叹息了一下,想着后几日內如果碧鸾没能找过来,还要依靠他,再躲避也是无益,倒不如舍了脸,老老实实接受他的照顾,早点把伤养好才是。

    谢维宁见她神情松动,心底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提出帮她拆了左手腕上布条。她左手腕上的布条还是当初采圣草的时候,碧鸾帮她包的,算到今日,也有五天了,确实该拆了。

    蓝荆安点点头,乖乖的任凭谢维宁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忙碌。谢维宁见她想通了,心里也很高兴,但当他将她左手腕的布条拆下来的时候,他再一次黑了脸。他紧盯着她左腕上那道深深的割痕,那里伤口刚刚愈合,还满是粉色的嫩肉,其中一端还能见到浅浅的旧疤留下来的样子。

    谢维宁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她当初为了还宇文墨渊的救命之恩,就自己伤了自己一次。而这一次,为了萧青云,她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手。那个该死的男人,除了给她带去伤痛,还带去了什么?!

章节目录

重乾皇后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木孤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木孤水并收藏重乾皇后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