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这处据点成立至今,很少暴露人前,外人也并不知道此处别院,是他名下的产业。

    他漫无目的往前走着,自从他中毒以后,他已经许久不曾来庄子上小住。看着这里田园景色,心情自然放松不少。

    眼下正值初春,田间里还有人在插秧,当日这里做农活的人都并非普通人,都是他培养的暗卫,看见他走过来,都纷纷停下手中农活,朝他行注目礼。

    这些行注目礼的人当中,唯独有一人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弯下腰继续干活。此人将裙摆扎在腰间,一双腿深深的扎入泥水之中,看着就比其他人挨了半截。

    而她弯腰插秧之时,那腰身看起来更细了,仿佛风一吹就会折断一般。

    苏墨阳顺着田埂到了那人跟前,俊逸的脸上冷冰冷的,却少了那日的煞气与杀气,可见段馥那一针扎下去后,他睡了一觉,气消了不少。

    “上来。”他冷声说道。

    段馥继续插秧,仿佛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似的。马车上的一幕幕,她还记得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一个男子如此对待,能不生气吗?

    说句不好听的,苏墨阳当日的行为与耍流氓,有何区别?

    苏墨阳见她不理会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当日在马车上,他确实有些冲动了。但……若有第二次,他还会那样做,这都是被段馥给气的。

    他看一眼田间杵着的几个人影,好看的剑眉微微一蹙,那几人似有所感,集体从田间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偌大的田间,就只剩下他和段馥两个人。

    段馥见状,抬眸看了苏墨阳一眼,随即又弯下腰,继续插秧。这种时候,她不想与苏墨阳说话,更不想看见他。

    她弯腰做事,却忽然听见有人下水的声音,侧目一看,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苏墨阳贵为皇子,何等尊贵的人,竟然撩起袍子到了腰间,踏着泥水朝她渡了过来。

    “你不上去,本宫便只好下来同你说话了。”他言语冷淡了些,却不像往日那般冷寂孤傲。

    段馥收起刚刚的惊讶,不再看他,继续弯腰插秧,却被苏墨阳一把握住了手腕,将她拉了起来,与她面对面,两相对视之间,他几次想要张口对她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七皇子殿下,请您松开我的手,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握住我的手腕不放的。”段馥看着他,话说完,还是不见他松手,她挣扎了几下,眸子瞬间染了几分冷意。

    “七皇子殿下,祝九虽答应留下替你办事,却并非整个人都归属了你。那日,是一次警告,如有再犯,我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这般完好无缺的站在此处!”她说话的声音向来柔和,今日却意外的冷硬。

    她一声冷过一声的七皇子殿下让苏墨阳听得一阵心堵,沉默一瞬,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听说,你想要带走面具人?”

    “是。”段馥坦然回答。

    苏墨阳深深的看她一眼,“你想带着他一起走?”

    段馥依旧点头,“是。”

    “那你与本宫签订的契约,又算什么?本宫答应你的事,可没有食言。”苏墨阳说道。

    “七皇子殿下只说今后事事都需听命于你,可没有说我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段馥看着苏墨阳,见他俊逸的脸沉了几分,她又继续开口说道,“你要我留在王府,我并没有食言,不是吗?”

    “若非面具人不愿意跟着你走,你此时还会说你没有食言吗?”苏墨阳沉声问道。

    段馥看着苏墨阳,没有再说话。因为她觉得,在这件事上纠缠,根本得不出一个结论来。她若失信,是她不对。但苏墨阳乘人之危,强留下她,他又何曾对过?

    “上岸吧!”段馥将手中的秧苗丢回到一旁的水里,移步朝田埂上走去。

    苏墨阳看她离去,那双好看的眸子目色深幽了几分,却也没有在田间停留,跟着段馥一起上了田埂。期间,苏墨阳伸手几次想要去搀扶摇摇欲坠的段馥,都被她给无视了。

    段馥上岸后,寻了一处清水清洗脚上的淤泥,苏墨阳在一旁看着,目光在她嫩白的小腿上移开,转向别处,却开口问道,“你会插秧?”

    堂堂千金小姐,怎么会这些粗活?

    段馥回头看他一眼,“很奇怪吗?”

    苏墨阳看向别处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段馥的脸上,目光在她精致的小脚丫子上停留一瞬,目光略微有些沉,“祝九,你可知……就你目前的动作而言,是在勾引本宫吗?”

    段馥无辜,“我并没有强留你,是你自己站着不走的。”

    苏墨阳俊脸沉了沉,发现与她说话,她真的有本事三言两语将他激怒,他移开目光,语气清冷且强硬的道,“今后不可在外人跟前这般。”

    “霸道无理!”段馥吐出四个字后,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清洗好腿上的淤泥,穿好鞋子,起身就往回走。

    苏墨阳见状,想要跟上去,奈何腿上的淤泥未洗干净,只得停下,在段馥刚刚洗脚的地方,将自己腿上的淤泥洗干净。

    不过,洗的过程,水池里倒映的不是他自己的腿,而是段馥那双嫩白得能掐出水来的小腿和脚丫子。他努力沉了沉心神,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

    段馥离开田间,便寻着面具人去了。他在这里,并没有被关押着,而是有着一间单独的房间。段馥很快找到他的住处,走了进去。

    清冷的院子里,段羽生站在一棵木棉树下,抬头看着上面孤零零的树枝发呆,因为是初春,木棉花刚刚长出花骨朵,并没叶子。那些站在指头上含苞欲放的红色花骨朵,一瞬间就能吸引住人的眼神。

    段馥如今也不问他叫什么名字了,她对他心有执傲,执傲得有些生气。

    “这些药丸给你。”她从袖子里掏出好几瓶药来,装在一个袋子里面递了过去。

    段羽生回头看她一眼,心里很是无奈。

    “不劳烦姑娘费心……”

    “你再说一句试一试?!”段馥瞪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在他愣神的一瞬间,走过去,将袋子塞到了他手中,“一日三餐,每个药瓶一颗药,吃完这些,我再来替你诊脉。”

    “姑娘……”段羽生看一眼手中的袋子,有些为难。

    他越是想要推开她,她越不放手,这性子,倒是与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你若敢不吃,下次我还会送过来。不妨告诉你,这些药材都是我花了好些名贵药材才炼制而成的,若你不吃丢了,我下次再花更名贵的药炼药给你,只要你想要把我变成穷光蛋,你就不吃给我看!”段馥气呼呼外加威胁的道。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就给他仔细的把过脉,身体损耗太大,这具身体,不过是一具被掏空了的空壳子。她如今要做的,是给他将这些年失去的补回来。

    至于他脸上的面具,总有一天,她能想到办法,将它完美的摘除掉。

    段羽生无奈一笑,她给的东西,他又怎会丢弃?

    段馥临走之前,还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她一路往苏墨阳的院子走去,不知道她想要留在庄子上的打算,会不会被苏墨阳拒绝,又或者,她直接不说,就这样留下,看他如何?

    她人才刚刚走出面具人的院子,花月便迎了上来,“姑娘,殿下这就启程回京,叫你准备一下。”

    段馥下定决心,说道,“告诉他,我暂时留在庄子上住下,不回京城。”

    “姑娘……”花月为难的看了段馥一眼,“殿下说你若不跟着回京,他则没有义务再将那人留在庄子上,以那人的身份,只要离开他的庇护,便会重新被人追杀。”

    又是威胁!

    不过,换位想想也可以理解,若非她对苏墨阳而言还有几分用处,他又何必帮她救人?让他救人是她提出的要求,说要事事听从他的命令,是她答应他的条件,没有什么好怨的。

    更何况,面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花月这话的意思,苏墨阳应该查到了什么。

    她抬步朝庄子的大门走去,苏墨阳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一切准备妥当,似就在等她出来一般。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扭捏和拒绝,直接撩开马车帘子,进了马车,在苏墨阳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苏墨阳看她一眼,唇角微微弯了弯,却没有开口说话。

    马车开始往前行驶,段馥撩开马车窗户的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转眸看向苏墨阳,“殿下,他的身份,你查到了?”

    苏墨阳侧目看她一眼,清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高冷尊贵,威严不可侵犯,他的目光从段馥菱形的唇瓣上快速的扫过,“查到一些。”

    “他是什么人?”段馥紧接着问道。

    苏墨阳目光高深莫测的扫了段馥一眼,“你不是觉得他熟悉吗?不妨自己仔细想一想,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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