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经过了第一次全波段扫描的洗礼后,爆发过大战的混乱之城再次恢复了平静。
    当然,城内的各种犯罪活动,依然在暗处“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笔大宗的交易,此时也正在商谈中。
    啪啪啪……
    老牛仔敲击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尽管年事已高,他的打字速度却依然不落下风——对于新时代的犯罪分子来说,熟练使用电脑也是很有必要的。
    林迟和豺狼等人沉默着伫立在客厅里,等待老牛仔完成他的工作,林迟注意到,豺狼的视线几次从珍的脸上掠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但最后也和上次一样,依然没能说出口。
    “你喜欢小孩子?”林迟突然提问。
    “没有。”豺狼下意识的给出否定的回答,然后又立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你在洛圣都呆过吗,小姑娘?”
    “呃,没有,我是苏联人。”珍诚实的说。
    ——由于游戏里的玩家都自带翻译系统,林迟也不知道屋子里的这些美国佬和苏联人,究竟是在使用什么语言进行交流。不过,这些NPC的交流还是蛮顺利的:
    “哦,那我应该是认错了,对不起。”平时总是一副粗鲁模样的豺狼,一反常态的变得文明起来。
    “没关系,您应该也有苦衷对吧……”珍倒是很体谅情绪低落的豺狼:“我能理解。”
    诡异的气氛在藏身处的客厅里扩散开来,林迟注意到靠在墙边一言不发的梅森,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一直都盯着珍的那名匪徒扭过头,把目光落在梅森身上,问道:“你是美军的士兵?看你的动作有点像。”
    “海军陆战队。”梅森言简意赅的说。
    MACVSOG属于不为人知的秘密部队,是不会向外人道出部队名称的,SOG的士兵们在被问到“你来自哪个部队”这种问题的时候,一般都会以海军陆战队作答,也算是这支队伍里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你小子是‘马润’啊……”豺狼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开始讥讽起这名士兵:“海军陆战队的精英已经开始抢劫了吗?真不愧是美国的军人。”
    “嗯,我可以让你感受一下,海军陆战队的子弹打在身上的感觉。”梅森面具下方的双眼弯了起来,右手开始贴近挂在腰间的枪套。
    “你们能不能别闹了。”林迟站到剑拔弩张的二人中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办,现在还没到内讧的时候,林迟转向仿佛正在放出“杀气”的豺狼,压低声音开口道:“我们还是合作伙伴关系对吧?最好别惹我的部下,他们发起火来可不是你能应付的。”
    ——不算是梅森还是珍,都可以瞬间干掉这个光头劫匪。以林迟本人的战斗力,要想在这里杀掉豺狼,也是再简单不过了。
    “呃……”
    豺狼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乖乖的服软,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板:“我知道了。”
    “完事了!”
    老牛仔沙哑的声音从沙发那边响起,白发苍苍的老者对林迟点了点头,咧开嘴露出满嘴的黄牙:“已经说好了,今晚十二点交易,21号会派出联络人!”
    “交易成立。”林迟走上前去,和兴奋的老头握了握手:“这件事办完之后,我们会帮你去银行‘取钱’的。”
    老牛仔不停的搓着手,像是异常激动的样子。看到对方的表现,林迟微微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交易地点在哪儿?”这次换成豺狼发问了。
    “就在北城区,我把位置发给你。”老牛仔说着拿起电脑,向豺狼的手机传送了一条讯息。与此同时,林迟这边也接到了任务:
    开始任务:地下交易。
    与21号派出的联络人进行交易。
    任务奖励:未知。
    这次的任务介绍异常的模糊,读起来有种奇怪的感觉,令林迟心中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层,眼见交易时间快到了,林迟对豺狼点了点头,离开了临时的藏身处,回到那台克尔维特超级跑车旁。
    “老头,你走不走?”豺狼回头看着站在门前的老牛仔。
    “我不会再坐你的车,兔崽子。”老牛仔对他竖起中指,离开藏身处回身关上门:“我自己走,再见了,杂碎!”
    “下地狱去吧,人渣。”豺狼也用一根中指回应了自己的老搭档。
    目送老牛仔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林迟低声问道:“不觉得他有点奇怪吗?”
    “那老头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成天喜怒无常。”豺狼笑了笑:“他不会背叛我的。”
    “这可不一定,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林迟看着豺狼的侧脸。
    在混乱之城这种鬼地方,没有任何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即使是多年的老搭档,也有突然跳反的可能性。
    不过,豺狼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坐上自己的克尔维特Z06,对林迟挥了挥手,林迟也开上了之前那台越野车,跟随豺狼的豪华座驾,向交易地点驶去。
    在驾车跟随“队友”的同时,林迟从后视镜看了梅森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是陷阱。”梅森言之凿凿:“那个蠢货应该也看出来了。”
    “他不会是想要暗算我们吧?”珍伸手抓着从自己胸前穿过的安全带。
    “我觉得他也察觉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林迟说出自己的推断。
    ——这次所谓的交易,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大。那个不靠谱的老牛仔,很可能直接被21号收买了,献上了自己这些人的性命。
    毕竟,说到抢银行的协助者,21号那边的“大军”,看起来要比这边的几个人更加可靠。但是……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他会后悔的。”林迟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
    “嗯,都交给我吧。”珍点点头:“我会帮助您的。”
    听着前排座位上二人的对话,坐在后排的梅森缓缓开口了:“你以前去过苏联的沃尔库塔劳改营吗?”
    “没有啊,怎么了?”珍歪着脑袋,茫然的眨了眨眼,一副困惑的表情。
    “没事了……”梅森摇了摇头:“当我没说过。”
    说话间,豺狼的车已经驶进一座废弃工厂,暗红的尾灯在黑暗的街道上留下两道残影,林迟也驱车跟过去,把车停在破败的厂房前面。
    “交易地点在五百米外的地方。”豺狼拿起手机看了看,把屏幕举到林迟眼前。
    GPS地图上被标记的红点,是这座工厂旁边的住宅区,那边都是些低矮的小型公寓,没有什么高楼大厦。
    “我们好像不用担心狙击手了。”林迟笑了笑。
    豺狼从车上取下一个银色外壳的金属手提箱,看起来沉甸甸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至于里面放着什么,林迟也大概心里有数了:
    “你真的带了钱过来?”林迟问。
    “是金条。”豺狼纠正了一下:“万一真出了事,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此话一出,林迟顿觉一股蛋疼感涌上心头:“你还真带了钱?”
    “小子,我的经验比你丰富。”豺狼瞪着身边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你不懂,有时候可以用钱保命的。”
    虽说豺狼看起来很有把握,林迟却并不打算把交易的任务交给这家伙,只是摇了摇头:“你还是把金条收起来吧,把箱子给我就可以了。”
    “你们下午才刚和那个毒枭交易过,他们肯定会提防你们,现在去找死吗?”豺狼提出反对意见。
    “我们可以易容和变装。”林迟笑道。
    “别逗了,易容了也会被认出来的,你以为21号是傻子吗?人家有专业设备的!”豺狼继续反驳。
    ——2035年的面部识别以及动作识别技术,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以前那种“头戴丝袜抢银行”的套路,在这个年代完全行不通。
    别说是袜子了,就算银行劫匪戴上梅森那种遮蔽整张脸的面具,光是通过识别露出的双眼,以及劫匪的体态,就可以判断出劫匪的大致年龄和身体状况,从而找出与之匹配的对象。
    在混乱之城的这个年代,识别技术应该还没到现实世界那种恐怖的程度。但要通过设备识别出下午才交易过的“客户”,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林迟所说的易容,也并不是豺狼理解的那种易容。
    “请让我来吧,我可以的……”珍上前一步,站到豺狼面前,仰起小脑袋和光头男对视,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
    豺狼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突然咳嗽不止,十秒后终于回过神来,捂着胸口问道:“你是在开玩笑吗?”
    ——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参加危险至极的非法交易,在豺狼看来简直是自寻死路的行为。但珍却依然很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请您相信我,我可以的!”
    豺狼把目光投向站在珍身后的林迟和梅森,却发现那两个大人也依然很严肃,并不像是在搞笑的样子。
    意识到对方的确是认真的,豺狼叹了口气:“蠢货,你们的脑子肯定是坏掉了。”
    “交给他就好,我们在附近潜伏,寻找联络人。”林迟一本正经的说。
    “放屁,你是想让一个小孩子参加这种交易?”豺狼脸上的表情开始狰狞起来,看起来像是要把林迟吃掉的样子:“你们都疯了吗?”
    “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们?”林迟凝视着那名愤怒的匪徒。
    “除非让我看到她的易容。”豺狼用力咬着牙:“我倒要看看,你说的这个‘易容’到底能不能骗过那边的人。”
    “那好,等我们几分钟。”林迟干脆利落的应下了对方的要求,抓起珍有些发凉的小手,在豺狼质疑目光的“护送”下,领着那孩子进入废弃厂房的阴影中,离开了那名匪徒的视线范围。
    黯淡的月光从没有玻璃的窗口投进来,林迟低头注视珍的面孔,问道:“可以了吗?”
    “还不熟练,但我会努力的。”少年对林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眨了眨绿宝石般的眼睛。
    ——为了避免出现在地狱首都时那种失控状况,林迟和珍曾经在私人房屋区域中进行过训练,而那个训练的主题便是让珍控制住自己的精神状况,以更熟练的方式进行人格切换。
    在战场上突然切换人格,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上次的失控差点要了林迟的命,不想再次犯下大错的珍,也是格外努力的进行训练。
    现在,也是时候检验一下训练成果了。
    “嗯……”
    少年闭上眼睛,把身体靠在灰扑扑的墙壁上,猛地咳嗽一声,接着突然睁开双眼,眸子里闪过一缕异样的光芒。
    接着,珍抬起头盯着林迟的双眼,原本“纯良”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戏谑的语调:
    “又见面了,小伙子,我一直在想你……”
    “现在和我说话的是哪位?”林迟微微皱眉。
    “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们在末日旅店那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应该没忘吧?”少年伸出小手抚上林迟的脸颊,矮小的身体做出这种成年人的动作,显得违和感十足:“我是‘屠夫’啊!”
    “哦,很高兴见到你。”林迟点点头。
    ——这孩子拥有七个人格,自己只见过其中的一部分,似乎还有一两个人格还没出现过。看来这次和自己见面的,依然是很熟悉的那名屠杀者。
    “我听到你刚才的话了,是要让我去交易现场对吧?”切换到屠杀者人格的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需要我换个模样吗?”
    “当然。”林迟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小孩子去交易现场肯定会被怀疑,想变成什么模样就交给你了。”
    “好的……”
    珍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突然成熟了许多,身高也开始迅速成长起来,在林迟的视线中,原本单薄的少年,开始转化为身材高挑的长发御姐,甚至连胸都鼓起来了。
    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林迟不禁感慨道:“你这是变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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