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张管家后,刘正灭了烛火,躺在床上神色动容,对于张飞有这样一名管家欣慰不已。

    刚刚张管家说完之后,刘正便也连连应下,张管家几乎是立马出去,深怕耽误了刘正休息。

    在系统提示张管家好感度从78直接到了100后,刘正结合简雍的效忠,隐约感觉除了义结金兰,好感度能否突破80,应该和这个人是不是真心投靠自己有关。

    回想整个过程,刘正也意识到之前又是安慰自己,又是询问自己安排丫鬟,恐怕都是张管家顺带的,毕竟张家偌大的产业在驱走了众多丫鬟之后张管家都能管得过来,处理这些事情也不会很麻烦,而最让他在意的,还要算张飞的安危。

    想起在楼桑村全灭这种炎凉世态之下还有张管家这种小人物在背后努力维护自家东家的安危,刘正心生暖意,倦意上涌,便也逐渐睡过去。

    然后,他又开始做梦了。

    “你果然来了……这次竟敢直接出现在我闺……让人好生讨厌。”

    刘正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着官话,声音很好听,却有些怨气。

    扭头的同时,就见四周帷幔飘飘,有名身着浅绿裾裙的女子跪坐在小桌前。

    桌上点了香炉,烟雾袅袅,以至于女子一张模模糊糊的侧脸更加看不清晰——

    此时这名面貌轮廓看上去就很精致的女子正扭头望着一旁的漏刻,声音宛如清泉流水般悦耳,“这是我第二次进来这里,第一次就是昨日,偏偏我昨日睁开眼的时候这个梦境便如刻在心头一般,一直记着。第二次进来,我便预感你还会过来。”

    她望向刘正,模模糊糊的脸像是清晰了一点,刘正能感觉到她的眼睛在扑闪扑闪地眨着:“而后,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仙子发现了什么?”

    刘正用官话回道。

    他也想起了昨日梦里的经过,有些疑惑自己怎么进来了第二次,而且好像比起第一次像是局外人,这一次他能够操控自己的思维了,再一想之前连续三个梦境……他不由打量静坐女子有些玲珑的身段,难不成,这个是他的其中一个妻妾?

    “我发现这里除了人,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见你久不来,就变出来一个漏刻。如今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我是酉正二刻左右睡下,你便是在子正三刻左右睡下的?我可有说错?涿县楼桑的登徒子?”

    “睡下?”

    刘正眉头一挑,环顾了一圈竹屋,想要查看系统,却发现无法打开,只得回想了一遍三女的地理位置介绍,结合竹屋,有些迟疑地打量着这个在自己反问之后,看上去姿态忸怩了一些的女子,推断道:“你是荀采?”

    话语刚落,那女子呼吸声突然急骤了一些,“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真是荀采?!”

    刘正愣住,难不成是系统为了培养相性,刻意营造出来的梦境让他和三女交流感情?

    刘正不由又打量了一眼四周。

    窗外无人,孤男寡女……

    想想真特么刺激啊!

    “你究竟是谁?”

    荀采有些气呼呼地说道:“你若不说,我便告诉爹爹。既然你知道我的名讳,便应该知道我爹爹乃是荀氏八龙之一,想要托人找到涿县楼桑还是很容易的。”

    “……你怕是找到也没用了。楼桑村今夜被歹人覆灭了。千年桑树烧了好几个时辰,全村百余口人被杀,活着的人也不多,有也逃到其他地方了。”

    刘正的那些非分之想转瞬消失殆尽,叹了口气,跪坐到小桌旁,发觉身上痛处全无,一想眼下只有荀采一人,也无需遵循古代的礼仪,又随随便便地抱腿坐着,“有酒吗?”

    “……有。”

    看着这个相貌模糊的人不守规矩地坐下来,想起他刚刚所说,荀采也没有追究,反而揪住了心,随手在桌上一挥,桌上就多了酒壶和一只酒樽。

    她帮着倒了酒,移到刘正面前,声音有些轻柔起来:“公子节哀……妾身这边有很多,等醒了以后,若是还记得妾身的话,记得少饮,以免伤身。”

    “多谢荀姑娘提醒。荀姑娘好手段。”

    望着荀采随手一挥就多出来的酒,刘正饶有兴致地拿起酒樽喝了一口,随即沮丧道:“没味啊。”

    “没味吗?”

    荀采端起酒壶闻了一下,“不会啊,很香呢。我变得就是汉滨这边的果子酒,味道也很正宗。”

    “真没味。”

    刘正又尝了一口。

    荀采又变出一只酒樽,饮了一口,疑惑道:“莫不是……公子没尝过这种酒,所以妾身尝着甘甜可口,公子却食不知味?”

    “……可能吧。我试试我能不能变。”

    刘正左右望望,又挥了挥手,看着桌上空无一切,有些失落道:“就是说,这里其实是你的梦?”

    “噗嗤。”

    看着刘正笨拙的姿态,荀采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提袖掩嘴,“妾身失礼了,公子恕罪。不过,此地应该是在妾身的梦中了。昨日我就在想,梦境之中的场景都是我所住的地方,怎会成了公子的梦。现在想来,公子什么都变不出来,足以确认了。就是不知道为何公子一个凡人,会进来我的梦,还是不请自来……”

    “你住的地方……所以说,我进了你的闺房?”

    刘正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急忙起身跑向门外,“姑娘,在下无意冒犯,我先出……啊哟!什么情况?”

    刘正捂着发疼的鼻子,望了眼两边打开的竹门,伸手一摸,就摸到虚空之中一片坚硬,像是一道结界,硬生生把出口给封住了。

    “你也……出不去了?那便是出不去了,窗口……妾身之前也试过了,手都伸不出去。”

    荀采双颊发热,忸怩道,“既然是梦,妾身也无可奈何。何况妾身已经把不该出现的都变没了,公子随遇而安便好。”

    她话锋一转道:“公子既然无酒可饮,不妨和妾身谈谈吧。对了,还不知公子名讳呢。妾身荀采,字女荀,公子也已经知道了……唔,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我问过我爹爹,他可不知道涿县有什么好友,倒是涿郡范阳卢氏,他有所耳闻。”

    “只是我爹爹与卢氏交情不深,又在汉滨隐居十余年,知道我爹名讳还在情理之中,知道妾身的名讳……怎么也传不到幽州去吧?”

    刘正想起之前自己选荀采的目的,心中一喜,想不到还能通过这种场景来引荐自己,急忙端端正正地跪坐拱手道:“在下刘正刘德然,恩师北中郎将卢植卢子干,正是范阳卢氏门庭砥柱。至于知道姑娘的名讳……在下也不太清楚,此处你我应该都看不见对方,在下可无从判断,只是福至心灵,就突然喊出了姑娘的名字,知道姑娘来历。”

    “……世上真有如此诡谲之事?”

    荀采怔了怔,心忖莫非是上仙安排的不成?

    这么一想,荀采羞赧得浑身热了起来,连忙岔开话题,赔礼道:“昨日诓骗公子仙人一事,是妾身失礼了……刘公子,恕妾身冒昧,能否问一句,那些歹人可曾抓住,家中可安好?歹人如此作风,绝非善类,公子还需多加小心。”

    “多谢荀姑娘提点。好在我娘有位外甥颇有武艺,拼着重伤将我爹娘救了出来……只是我终究赶去晚了,才酿成楼桑村的悲剧。”

    刘正说到这里,情之所至,拱手道:“荀姑娘,在下冒昧,只是心头伤感无人可说,既然得缘与荀姑娘在梦中相遇,在下能否……”

    “刘公子直说便可。”

    荀采望了眼漏刻,“昨日你走之后,妾身就在此处被滞留了好久。今日入梦又静坐了几个时辰……是以方才刘公子进来的时候妾身才会有些怨气,失礼之处,还请刘公子勿怪。有刘公子解闷,还是妾身的福分呢。”

    “多谢荀姑娘体谅。”

    刘正道了声谢,叹气道:“此事得从我的东家……”

    等将张轲设计坑害耿家到事情尘埃落定的整个过程说完,刘正神色凄凉,却像是对荀采打开了心扉,连说话的口气也慢慢朝着前世的口吻贴近:“虽然救出了爹娘,可我这心里头还是很难过。一百多条人命,就因为我的善念赔上了……”

    他顿了顿,目光红润道:“我还杀了人,胁迫朝廷命官。虽然张县令他们现在也听我的了,可他们以前都是穷凶极恶,草菅人命的人。我能说服我的兄弟们,却走不出自己这道坎……想起自己用计让那四个人放下武器,又转瞬让人杀了,还不经过张县令的审判……我怕我往后真的慢慢被这世道所改变,成了我自己都厌恶的人了。”

    “……公子这番话,就不怕让妾身生厌吗?”

    荀采听着刘正的言论,想着一个人因一时善念被牵连全村,更是逼着动用刀戈,还在自己面前忏悔,心下动容,却还是竭力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刘正也发现这番话把自己形容得性情乖戾,只得硬着头皮道:“怕。只是我心里憋得难受,又不能对爹娘说,以免他们担心,而我还是往后要统领乡勇前往抗贼的首领,也不能跟兄弟手下说,以免他们觉得我妇人之仁。现在与荀姑娘萍水相逢,暂时也遇不到一起,就把这些话说出来……荀姑娘不会去外面说吧?”

    “噗嗤。刘公子,我便是说了,有人信吗?我爹爹还不以为我思……咳。”

    荀采急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想了想,问道:“刘公子听说过孙叔敖杀蛇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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