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乾,这是大明的年号,尽管此时大明年号已经通行天下,可是在陕西,这里却用着满清的年号——天承二年。

    对于陕西的数百万汉人来说,相比于潼关东的百姓,他们仍然在满清的奴役下,过去身为奴隶的日子——近二十万涌入陕西的清虏,几乎耗尽了陕西的民力,让这里的百姓背负着沉重的负担。

    如果不是因为去年土豆的传入,恐怕不知多少百姓会因苛捐杂税饿死于乡间。有时候,世事总是如此让人难以琢磨,原本于清河繁育的土豆是为了让北方的百姓在这个小冰河时期免于饥饿,可谁曾想到土豆却让联西的满清得已续命——相比于小米、高梁,高产的土豆更适合陕西的环境,而在百姓们把大半的粮食都交给官府后,土豆就成了百姓们续命的口粮。

    天承二年的陕西,尽管当地的百姓过着倍受压榨的日子,但是相比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却是幸运的,至少因为大明的存在,清虏不敢再像过去一样,对他们任杀任取。就像那满城之中,那些被清虏掳来的女子一样,虽说那些女子的相貌与汉人迥异,但是那些眉目间的哀色却是难掩的。在满清的屠刀下她们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兄弟和孩子,和她们的姐妹甚至女儿母亲一同被满清掳为奴隶。

    只不过,没有任何人会在意这些女子的想法。对于大清的君臣来说,这些女子是安抚军心的工具,当然,也是让旗人能够繁衍下去的工具。

    “今日旗中上下,能够安稳如此,多亏了先生当初的定计!”

    面对王化行的时候,玄烨这位大清国的皇上,言语之中带着些许感激,就在差不多两年前,他还面临着生死威胁——鳌拜突然被刺,尽管让他看了执掌大权的希望,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危机——鳌拜的兄弟于军中威望颇高,其麾下有十万大军,万一卓布泰要是领兵打来,又该如何?

    在危机四伏的时候,正是眼前的王化行出面化解了这一切,尽管把刺杀鳌拜一事,全都推给了明人,暂时安抚了卓布泰,但是最后让八旗上下军心安定的却是王化行的一招“掳人为奴”,当然,掳来的都是女子,也就是那些掳来的女子,让原本燥动的军心得已安抚,当然,最让人欣慰的是,现在八旗,已经新添了数万丁口,虽说不过都只是婴儿,但十几年后,必定又是一群悍勇兵卒。对于人丁稀少的八旗来说,人口的增加才是未来。

    “全是皇上英明。”

    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年,王化行继续说道。

    “若是皇上不采纳的话,恐怕也没有丝毫用处。”

    王化行然后又笑道。

    “如此看来,你家中长辈,应该是朝中重臣,若不然,他的建议又岂会为皇上采纳。”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看着少年,目光却是似笑非笑的。

    从两年前结识这个少年起,他就已经隐隐的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只不过,因为对方从不曾承认过,他也没有去揭穿这一切,而只是做为朋友,为其出谋划策。

    此时的玄烨仍然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穿了,遂笑问道。

    “学生听说,大明朝又一次拒绝我大清对其称臣,以先生之见,难道,我大清当真只有西去一途可走吗?”

    去年玄烨就已经拜王化行为师,虽说王化行只有三十岁,可在玄烨看来,他却是极有才学之人,若不是有他于一旁指点,他又岂能轻易化解几次危机,甚至现在辅政大臣们也不敢再像过去那样独断专行。

    “可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西行一计是洪承畴所定吧!”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玄烨点头称是之后王化行才说道。

    “即然如此,那必定是唯一的选择了,毕竟洪承畴之所以定下这番主意,恐怕也是因为他知道,于大明来说,陕西是必会收复之地,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大清拥据陕西的,所以大清只有趁着明朝尚未用兵陕西时,尽早迁往西域,而不是于陕西坐以待毙。”

    王化行的话让玄烨的心头一紧,他自然知道,这两年明朝之所以没有用兵陕西,并不是因为他们实力不济,而是因为大明需要休养生息,现在的明朝正在积聚着力量,一但时机成熟,他们必定会用兵陕西的,这个时机会是几年?

    两年?

    三年?还是更多……

    若有所思的玄烨便问道。

    “那么以先生看来,明朝会在什么时候用兵陕西?”

    现在对于明朝是否会用兵陕西朝中上下倒是没有争执,谁都知道,这陕西不是久处的地方,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离开,毕竟,谁都不知道到了西域,又会是什么样子。甚至到了那里,是否有人供养也是问题,当然,既便是现在,八旗也不像过去一样不事生产,而是在陕西屯田,幸好现在旗中大半丁壮都是包衣出身,本就会农事,去年开垦了上百万亩荒田,倒也能让他们衣食无忧,可口粮无忧,并不代表着大清就能高枕无忧了。

    陕西呆不下去,西域,到了西域,没有了汉人的田赋税收,又该如何维持,屯田固然可以解决一时,但这屯田又岂是长久之计?况且从史书上看,西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哦?先生何出此言?先生可是听到什么消息?”

    王化行看着玄烨笑道。

    “这何须听到什么消息,只要看报纸便可得。去年明朝初定,为何明朝新君不愿西征?不是他不愿,而是因为他不能,当时虽说闽郑已经尽数归他,可是闽郑之中,兵卒数十万,再加上闽郑府中权贵,这些人如何安抚?还有广东的李定国,甚至就连同重庆的李来亨,这些人,他要想办法解决,若是没有解决这些问题,他冒然用兵陕西,万一兵败,又会有什么可能?”

    明珠见王化行谈兴起来,则在一旁为他倒杯茶,然后,趁空插话说道。

    “你的意思是,明朝是要先安抚国内,然后再用兵西域?”

    这倒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在皇上身边的明珠自然知道,现在明朝内部同样是内患重重,李定国、李来亨,都是明朝的内患。

    “李定国、李来亨虽然已经称臣,可是他们又岂敢轻易离开广州、重庆?别忘了,洪士铭他们是怎么死的!”

    提到洪士铭等人的“意外”时,王化行的唇角微扬,然后说道。

    “洪士铭等人行船至湖中,船沉而死,虽说是意外,可世间又岂有不活一人的意外?”

    摇头轻叹着,王化行继续说道。

    “明朝的兴乾皇帝,是绝对不会容他们活着到达到京城的,洪士铭他们一死,李定国、李来亨他们又会如何?别人不说,李来亨可是李自成的侄子,崇祯皇上是怎么死的?兴乾皇上可是崇祯的儿子!”

    王化行的这番话,让玄烨深以为然的点着头。

    “李来亨不敢离开重庆,李定国呢?他又岂敢离开广州?他们两人又岂会交出兵权?万一交出兵权,会不会也意外死于沉船?”

    提及“沉船”的时候,王化行自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当年朱元璋派廖永忠去接韩林儿时,韩林儿也是莫名其妙的因沉船而死,洪士铭等从也是如此,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不敢交出兵权了,这大明现在内患尚未清除,他又岂会用兵陕西。”

    “那么先生的意思是,明朝必定是除掉两李了?”

    “必定如此!”

    “那两李又能抵挡多长时间?”

    “以一地而敌一国?两李又岂不知自身实力?想来两李最终,必定是会入朝的。一但李定国入朝,李来亨就是独木难撑了,至于李定国……想来,兴乾皇上总会留他性命的。”

    “两李入朝之日,就是明军西征之时。”

    玄烨长叹口气,那神情中尽是与其年龄不相仿的凝重。

    “那么以先生看来,还有多长时间?”

    “多则两年,快则年内!”

    王化行的回答,让玄烨沉默不语的坐在那里,一年、两年,对于大清国来说,看来是没有多长时间了。如果再不往西去的话,大清国恐怕到时候,连想要往西的机会也没有了。

    “可,先生,即便是大清撤往西域,万一明军穷追不舍,到时候又该如何?”

    抬头看了玄烨一眼,王化行反问道。

    “西域距西安尚有不下五千里,如此万里之外,即便是其劳师远征,又有何惧?”

    王化行的反问,让玄烨沉默片刻,虽说王化行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可是玄烨在沉吟片刻后,还是开口说道。

    “先生,学生前几日在家中得知,明朝已经修成“铁马路”,那“铁马路”只需数马,就能拉动十数万斤货物,若是明朝大修铁马路直至西域,到时又岂有劳师远征的道理?”

    身为皇帝的玄烨自然比王化行了解的更多,“铁路”刚一筑成,他这边就已经知道此事了,自然也知道对大清的威胁。

    “一路尽聚九州铁,熔铸几费炉中烟?”

    道出这么一句从报纸上看到的诗后,王化行反问道。

    “往西域五六千里,恐怕尽集天下之铁,也筑不成这等铁路,如此又有何患?”

    对于这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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