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姚衣带着米萌等人赶赴美琪文化,参与陈美琪主持的新闻发布会。
    新闻发布会上,陈美琪将十三家广告公司与找房网的合同取出,亲自宣读后,对媒体表示对方违反法律法规,严重损害了众多广告企业的名誉和经营,将正式起诉找房网,要求对方赔偿损失。
    赵致远以个人身份,也就是致远律师事务所负责人的名义出席了会议,这种时候他的出现就像是定海神针,作为国内有数的大状,他和江瑞等人等同于赢的代名词。
    找房网那边邓新华到场坐了一会,不过等到媒体想要采访的时候,邓新华便一溜烟跑了,根本不敢留下和媒体对峙。
    会议结束后,姚衣被一群广告公司负责人团团围住,众人的热情简直可以让空气都融化。
    “姚总,您要家网现在不是要开始推广告吗?我们的地推包括步行街西头一百二十家门面的所有好位置,只要您说一声,咱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保证价格从优!”
    “姚总您上次不是说对咱们公交公司的移动广告感兴趣吗?我已经将预算做出来了,不如现在详谈一下如何?”
    “姚总,百货公司大楼led屏幕的广告位置已经给您空出来了,只等您点头就能上。”
    “胡总,你这广告位才登过找房网的广告,不吉利,拿给姚总用不太好吧。姚总您看我的这边,百货大楼对面的京基百世大厦led,绝对比胡总的物美价廉,去我们那儿买东西的都是年轻男女,对房地产那可都是刚需……”
    姚衣笑着一一接待,只是简单几句话就将对方说的眉开眼笑,感情好的仿佛蜜里调油。
    米萌跟在姚衣身后,看到姚衣待人接物侃侃而谈的本事,不由咋舌对柳珏小声道:“我觉得吧,老板除了‘沉睡的摇椅郎’这个外号,还应该多一个外号才对。”
    柳珏捂嘴笑道:“你说说看。”
    米萌正色道:“‘交际花’怎么样?”
    “不不不,那太难听了,不如社交达人吧?”
    两人在背后的窃窃私语早被姚衣收入耳中,他眉头一跳,小丫头最近胆子越发的大,竟敢在背后腹诽上司,看来今天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
    于是他指指米萌,对一圈广告业的负责人微笑道:“这位是我公司的总裁助理米萌,她会全权负责与各位老总的广告合同对接。各位有什么需要,不妨和她详谈。”
    姚衣这话说的简直不能再直白,一众广告负责人立刻将目光都锁定在米萌的身上,那一双双眼睛冒起的绿光,看得米萌背后汗毛倒竖,只想扭头就跑。
    可她还未做出任何举动,便被一众广告人团团围住,陷入了花言巧语的狂轰乱炸之中。
    “老板,米萌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柳珏见米萌在人群中晕晕乎乎一脸尴尬的样子,连忙出声提醒姚衣道:“待人接物也需要慢慢培养,这方面她还差得远呢,到时候可能被会这帮老狐狸卖了数钱也说不定。”
    姚衣微笑道:“没人一出生什么都会,米萌既然是总裁助理,以我的立场与人交涉就是必修的功课之一,我相信以她的智商一定能应付这样的局面。别说她,柳姐你也应该多出去谈谈商业合作和技术转让,现在技术顾问可以让郭志强顶一顶,没必要一天到晚呆在技术部里。”
    在他的计划里,柳珏、米萌甚至是尤佳落和余伟文,都有机会成为独当一面的负责人,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人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
    如果姚衣的计划实现,要家网能吃下江北十几个省会城市的市场份额,意味着姚衣自己要承担更多的管理工作。
    姚衣不是神,他当然无法兼顾十几个省的具体工作,必须提前准备一批理念相同,忠诚可靠的管理人员替他工作。
    这也是姚衣眼光毒辣的地方,在他漫长的经营生涯中,他目睹了很多公司的崛起和溃灭。
    很多公司并不缺乏点子和技术,甚至连扩张的时机和运势也都把握住了,可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
    姚衣总结过,这些公司最大的问题之一,正是顶层设计出现了问题,没有及时培养一批骨干管理者,导致公司在迅速扩张的过程中管理决策没有更上,政策自上而下推行的效率很低,导致战线过长资金链断裂员工管理不到位,最终的结果便是清盘倒闭。
    柳珏心中一凛,她在找房网呆过,对大企业那套管理方式也很熟悉,姚衣的言外之意,她隐约能明白几分。
    不过她还是担心道:“要是应付不了,又被人骗了怎么办?米萌毕竟年纪还小,又不是管理专科出生,你让她做做设计和内部管理还行,真要独当一面从商业谈判到人事招聘都抓在手里,以她的性格来说,恐怕会很辛苦。”
    姚衣摇头:“如果实在应付不了也没关系,大胆试错而已。实在不行就退下来,她还可以继续当一个小助理,写写画画,做做广告方案,对她而言,没有损失。至于损失嘛,只要金额不算太大,我都不准备管她。毕竟吃一堑长一智,该交的学费还是要交的。”
    顿了顿,他嘴角浮起丝笑意:“再说了,我也想看一看,现在尚京广告界还有谁想骗我们,谁又敢骗我们。这是个锻炼她的好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柳珏见姚衣意见坚决,当下也不再出声,反而盘算起自己所缺的东西来。
    姚衣既然制定了发展方针,以后要让自己升为地方负责人,那么该补的东西就要提早准备,免得到时候让姚衣难做。
    姚衣满意的看了眼柳珏,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感叹,一个聪明的下属,永远要想在上司的前面,然后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这样才能给上司留下深刻的印象,并且完美的完成工作。
    即使上一世他经历了数十年的商海沉浮,这样的人才也不多,不过每一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好兄弟。
    至于现在,他们都还是刚大学毕业的菜鸟,有的在姚氏集团任职,有的天南地北,想要培养到上一世的程度,还需要大把时间磨练。
    要是王辉没那么死心眼,现在主动过来投靠就好了。
    话又说回来,王辉要是真是个三心两意的人,姚衣还未必欣赏。
    想起王辉,姚衣心中微微叹息,墨远泉的消息果然灵通,王辉还没出尚京,墨远泉便已经派人通知了天京经侦,准备将王辉带走进行经济调查。
    这家伙的手不短,人在里面竟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遥控指挥外面,是挺难缠。
    别的事他或许无能为力,整治个他的“自己人”来泄愤,他反倒还蛮上心。
    或许经历了这一次,王辉能真的领悟点什么,如果还一直执迷不悟,为了帮助墨远泉而自我毁灭,那可还真有点可惜。
    ……
    第二日上午。
    尚京市丽东区旁有一座白山公园,公园尽头紧挨着白山自然风景区,两者之间仅靠一条狭窄的山路相连。
    山路的两旁是茂密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的亚寒带针叶类植物郁郁葱葱遮天辟日,就算是最老练的猎人,一旦离开这条山路,也会有在这里迷失方向的危险。
    三辆越野车沿着山路蜿蜒旋转,随着地势渐渐走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山崖交错天然形成的隘口。
    隘口两旁山崖足有数十米高,日光从崖顶落下,形成一道断断续续的曲线,俗称的一线天,便是此时场景最好的写照。
    越野车经过将近百米长的‘一线天’,终于来到了山谷腹地。
    七栋别墅倚着山崖建立,每一栋看上去都干干净净冷冷清清,门口四名身穿迷彩服的警卫站得笔直,手中钢枪紧握,眼里煞气沸腾,显然都是武警中的精英。
    在验证过越野车的身份后,越野车被放行,径自停在了其中一栋指定的别墅面前。
    前后两辆越野车上走下几名同样身穿制服的精英,八个人各持武器,将第二辆越野车围得严严实实。
    “墨总,咱们到了,请下车吧。”
    越野车上,祝凌对身边的墨远泉笑了笑,推门而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墨远泉深吸口气,勉强笑道:“莫非这里就是纪委办案的地方?需要这么大的排场吗?我一介商人恐怕还不够格吧?”
    祝凌淡然道:“墨总本来是不够格的,不过介于墨总在关押期间还能继续发布指令,将王辉送入经侦立案,这种呼风唤雨的能力太厉害,我们可是抵抗不了,只得被迫将墨总的待遇升格,还请墨总多多谅解。”
    墨远泉脸皮一抽,心中大是悔恨,没想到竟然因为自己随手而为,让处境变得更加糟糕。
    昨日律师来探监的时候,将王辉前往尚京找姚衣的消息传达给了墨远泉,墨远泉人虽被关押,可听到这个消息后依旧是怒不可遏。
    他墨远泉才进去几天,王辉居然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姚衣勾搭,简直是将他这张老脸放在地上踩。
    不管王辉去找姚衣的目的是什么,王辉的身份摆在明面上,他可是墨远泉从开始创业就跟在身边的死党之一。
    王辉在找房网风雨飘摇时去找姚衣,背后的象征意义和衍生出来的不同解读风波,将会给找房网造成极坏的影响。
    于公于私,墨远泉都必须将王辉立刻处理掉,一巩固自己在找房网的地位,彰显自己的能力。
    二来可以敲山震虎,给所有蠢蠢欲动的高层们看看,就算是王辉他也能毫不犹豫的下手,你们自己悠着点。
    哪怕我人在里面,你们也都给我老实点!
    本来这一招杀鸡儆猴十分完美,王辉应声被经侦带走展开调查,就连天京总部的高层也为之侧目。
    墨远泉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他依旧是那个把持着找房网命脉的人,即使他身陷囹囵,即使他心狠手辣。
    甚至他布置的一些措施也开始被逐渐执行——墨远泉让律师传达了他最新的策略,放弃尚京市场,离开这个泥潭,巩固周边分公司的市场占有率,等局势稳定下来,等自己出来之后,再想办法对姚衣的要家网围追堵截,绝不能让姚衣的影响力从尚京渗透出去。
    不过他没料到的是,他的这番做法直接引起了专案组的注意,甚至因为王辉的事情专门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在会议上,祝凌提出的建议得到了广泛的认同。
    “墨远泉虽然被关押,可只要传出一句话,就能将一个年薪百万的金领直接送入牢里,能量之大,可见一斑。一旦被他找到机会联系上案件相关人员,将相关资料和证据销毁,咱们这个专案就算黄了。”
    会议结束时,所有的参会人员统一了对墨远泉的认识,这人不同于普通嫌疑人,社会关系极广,财力雄厚,在海外也有不少牵连,而且心思缜密狡猾胆大,一旦让他继续和外界联系,必然会对案件的侦办产生不可估量的破坏。
    万一他利用自己在海外经营的关系,故意在国际上煽风点火,引起什么所谓的人权纠纷,那负面影响就大了。
    介于此,会议同意了将墨远泉关押措施升格的意见,宣布由纪委全权介入调查。
    并立刻将墨远泉送至纪委秘密办案区域‘白岭’。
    墨远泉将前因后果想通了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下去,外界什么消息都不知道,这对他和找房网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下了车,强自镇定道:“祝科长,这里空气含氧量很高,对大脑修复有很大的好处,尤其像我们这种平时需要动脑子的,倒是不错的度假场所。现在有一种概念叫做‘天然氧吧’,就是在城市里营造小规模的绿色森林,按照时间收费,倒是个不错的投资项目。”
    祝凌面色平静,带着墨远泉走入了别墅之中,待大门关上,这才回头笑道:“墨总刚被关押的时候,我就大概看出来了,像你这种白手起家的人物,指望你主动交代估计是不可能了。不过墨总说的对,这里的环境相当不错,是个适合度假的地方。”
    “所以就请墨总你好好在此度假,放下外界的纷乱喧闹,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本心,如果有什么想说的……”
    墨远泉笑着插嘴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何罪之有?你不能听别人三言两语的诬陷,就怀疑到我头上来。”
    他到目前为止还如此镇定,是因为他自己够小心,不管中间人到底坦白了什么,但转账记录与他本人却没一毛钱关系。
    没有证据,推理再严格,他都能抵死不认。
    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种老油条,祝凌见得多了,笑道:“那你是说我是鬼咯?”
    “这怎么敢,祝科长大可放心,我这个人一向很愿意交朋友,就算这次的事情是个误会,我也不介意,顶多就算是修了个长假。”
    祝凌微微颔首,微笑道:“墨总能有这样的心态就很好,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过几天我来的时候咱们再谈。”
    墨远泉一怔,皱眉道:“祝科长的意思是,这几天就我一个人在这里?”
    祝凌笑眯眯道:“难道墨总还是喜欢和其他人关在一起?不行的,墨总你人格魅力太大,其他人很容易受影响。对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和这些看守人员攀谈,万一发生了冲突,我很难向你家人交代。”
    墨远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看守人员,眉头紧锁,这祝凌把自己弄到这儿来,根本没有打算问自己话,而是变相的将自己软禁在此处,为的就是和外界断开联系。
    这是在给姚衣铺路啊。
    他深深望了祝凌一眼,想要将对方记在心里,这个人心思太狠毒,直接打到了自己的痛处,现在光是猜测外界发生了什么,都能让墨远泉头疼。
    “总之,墨总你自求多福,别太担心,该来的总会来。”
    祝凌微微一笑,推开门,阳光从门外撒下,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当然,该查清楚的,你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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