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武帝这一次是动了真格的,不但调动了禁军,更是将寿元不多的真人都派出去,一路盯着墨白左右。
    他自然不是去给墨白撑腰的,而是墨白一旦真敢动手,便拿下他来收拾局面。
    最终,果然墨白还是动手了,即便各方势力挡在跟前,还是没能挡住他!
    但结果出乎定武意料之外,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发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
    各方势力集结,摆出那般浩大的声势,明显是要和国朝硬杠一场,岂料竟如此虎头蛇尾。
    就连那从来都是同气连枝的道门各山,竟然都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上清山出头,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墨白在他们面前将上清山的人斩尽杀绝。
    之前仿佛一个处理不好,他们就将立刻天翻地覆的姿态,最后竟是这般收场,就连定武帝听闻都有些猝不及防:“他们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最后就如此收场?南军呢,他们也妥协了?”
    听不出定武帝说出这句话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张邦立其实又何尝不复杂,之前在他眼中犹如天塌一般,搞不好就要危及国运的大事,竟然就这般结果。
    他想到自己先前与定武帝严肃讨论要用殿下性命来平息的事,心口就不自禁的收缩,深吸一口气,他艰难开口:“之前他们是想出头的,可是后来殿下说了,谁敢插手,就斩立决……”
    定武帝听完,目光顷刻抬起,灼灼看着张邦立。
    显然这解释,平息不了他们心头的震动。
    就这逆子一句话,就能让天下臣服?
    那他这至尊大帝,多年的隐忍又算什么?
    张邦立被定武盯着,额头上顷刻就汗水密布,满是苦涩的继续道:“毕竟殿下自从在明珠现世以来,他要杀人,不管什么情况,他都从来没有妥协。他从来就没有顾全过大局,也毫不在意任何威胁,本来就没人敢怀疑他的刚烈性子。再加上楚若才原本想保,但一句话都没说完,就遭到殿下就悍然出手,险些直接被杀了……”
    定武帝却是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这是什么话?
    墨白不好惹,所以他们就妥协了,自己这一国之君反而成了一个软柿子,好欺负一些。
    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面沉如水。
    “当然,依臣下看,他们也并非单纯是怕殿下,主要还是顾及陛下您的意志,他们之所以敢聚集在一起,其实是认为陛下您会插手,但最后眼见真人阁下出现,却没有阻拦殿下,他们也就摸不透陛下您的心意,自然不敢妄动……”张邦立又道。
    其实这也是事实,但即便是这个答案,也没让定武帝脸色好看起来。
    反而更让他心中仿佛堵着一块巨石。
    墨白曾不屑他的气魄,瞧不起他的隐忍。
    这一次仿佛便是他那番话的铁证,最终没有妥协,结果又能如何?
    天塌了吗?
    没有!
    国乱了吗?
    没有!
    联合谈判一事,破碎了吗?
    还是没有!
    定武帝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向书桌上,一堆函件。
    没错,这就是那些曾叫嚣着不处置墨白,便要辞行的各方代表,在墨白将上清山的人杀光后做出的发硬。
    没有辞行,没有大闹,依然是联名发寒,要求国朝就此事给出解释。
    就连上清山的亲密盟友,此次颜面大失的南军林氏也都只是如此而已。
    定武帝冷笑一声,拿过函件打开,只见其中措辞,竟还不如先前墨白杀了卓云风之时有力,这封函件最主要的目标已经换了,从处置墨白变成了要求国朝确保他们的安全。
    打脸!
    毫不置疑的说,定武帝这次作为唯一没有亲自下场的存在,却是感觉脸被打的最疼的一位。
    想到之前被他们威逼的场景到寝食不安的场景。
    再想到派出禁军,更是出动真人,准备拿下墨白头颅来息事宁人的意图。
    最终结果,就是这么一群让他头疼不已,郑重其事的人,在那逆子面前却是如同鹌鹑一样老实,被打了,被骂了,却反而忍气吞声,不敢有丝毫异动……
    实在打脸啊!
    定武帝沉默了,这时候,他有些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接受此事。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一点,墨白的确脱离了他的掌控,至少在那场世纪之战之前,他不会,也不可能再动墨白。
    定武心中再复杂,也不可能在别人都不惹墨白的情况下,还主动去帮着上清山对付墨白?
    就算不是他儿子,他也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墨白口中的明珠明王府,还没有完全显现出威力。
    但墨白就凭白长青这个名字,就已经真的做到了,最终跳出了他的掌控,
    “收兵吧!”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张邦立离开。
    “是!”张邦立又还能说什么,他和定武帝其实一样,心里完全不是滋味。
    当年墨白离京时被追杀,就要弄死他,说他的存在只会误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从不愿承认,一心忠君报国的自己会是误国之臣。
    然而现在,似乎一切都在向他证实,墨白的确不是乱说。
    他脸色越发苍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两鬓斑白的陛下,心中难以抑制的想到,或许这么多年的隐忍,熬到头发都白了,真的不值也说不定。
    或许,真的错过了太多机会。
    不过,这些话只能放在心底深处,永远也不会说出来,因为这不止证明着他的失败,同样是对陛下的亵渎。
    “真人阁下!”君臣二人就这般沉默了半晌,突然定武帝轻声开口道。
    张邦立抬头,便只见真人阁下的身影从暗处闪出,对陛下行礼。
    定武帝似乎已经压下了复杂情绪,眼神很凝重:“皇儿挑战梅清风一事,依阁下看,能有几分把握?”
    这是重点,如果墨白最终输了,上清山之威,真人之威将更不可侵犯,于国朝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他之所以该能如此镇定,是因为真人阁下曾对他说过,墨白不弱真人。
    真人抬眸,眼中光影闪动,却半晌没说话:“按照常理,宗师不可能与真人抗衡,根本不是一个境界,层次不同,战斗的方式也不同。”
    “阁下之前说过,皇儿一直在隐藏实力,他会不会已经登了逍遥境界?”定武帝站起身来,脸色略微紧了紧。
    张邦立本来不该插话,但这事太大,他也插口道:“真人阁下,臣下今日见到殿下,不知是否错觉,殿下好似相比半个月前,更强大了。他一举一动,隐隐有一种令人心折的举重若轻,这会不会……”
    “哦?”定武没怪他插嘴,闻言反而看向张邦立:“当真如此?”
    张邦立不敢确定,实话实说道:“臣下武道低微,不敢段语,但今日确实见到殿下气势彷徨,一抬手,一踏步,确实让臣下就好似面对真人阁下时候一般!”
    定武帝转头看向真人,等他说话。
    然而,真人却缓缓摇头,语气肯定:“殿下还未登逍遥!”
    定武眼中光芒顷刻黯淡,却又听真人开口道:“不过张大人的感觉也并非全是错觉,殿下虽还在宗师境界,但他的宗师境,与当前道门所定义的宗师境,并不相同,确切的说是本质上的不同。他的实力,根本不能以境界作为考量。老道观察日久,直到今日,见他当真向梅清风下了战书,才突然恍然大悟,意识到了殿下一声修为,究竟古怪在了哪里!”
    说到这里,张邦立和定武帝都提起了心,静静听着。
    只听真人一声长叹,眼中那有疑惑,有复杂,也有苦笑,他微微摇头,轻声道:“法士、道师、真人,这三个境界乃是质变的划分,世人皆知,每一境乃是天与地的差别。殿下的传承却不一样,他虽然也遵从这三个境界,但他的实力,却并不能用境界来界定。如果老道没有猜错,他从入门开始,便与我等道人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是直接冲着有朝一日要对战真人而去的。”
    “还请真人细细道来!”定武和张邦立皆惊,两人对视一眼,却都没听懂。
    真人却似乎不知该如何才能解释明白,最后缓缓道:“可以这样理解,一般来说,修行之中,都是按部就班,到了哪个境界,便开始哪个境界的修行。然而,殿下不一样,他就好像从一开始,在入门阶段,就在思考法士境该如何迎战真人。”
    “这……怎么可能?”即便是定武身为帝王,见多识广,闻言也是茫然不已,法士能战真人吗?
    根本天差地别。
    “从理论来讲,未必没这个可能。修行便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就拿法士与师者这两个境界来说,法士所修炼的为内气,将内气充斥丹田,当丹田聚满之后,也就到了法士圆满的阶段,这时候想要突破,便需要极致压缩内气,使之液化。如果完成了质变,也就成为了师者。可以这么说,圆满境界的法士,丹田内的内气,所转化为师者,不过只是一滴罡液罢了。而且因罡气的威力,与内气相比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所以即便是刚刚突破的道师,也绝非是圆满法士所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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