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兄,彼岸花已经是小弟我的买卖了。小弟已经吩咐下去,于兄但有一应消费,全都挂我账上!”
    薛定厄热情洋溢地迎接了于乐,把臂同游彼岸花,牛头马面与有荣焉地跟着。
    “我能有什么消费!”于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彼岸花的消费,还不就那么点儿鬼花样吗,就算我有这个需求,我也得有这个胆子啊,多膈应的慌。
    最近几次,终于却不过薛定厄的诚恳推荐,于乐也尝试着喝了一点儿。喝的是一种名叫酆泉的黄酒,入口感觉冰凉刺骨,回味却有些热,据说有镇静明目之功效。
    副作用么,暂时尚未发现。应该没啥问题的,只是膈应。
    呃,这个不重要。
    彼岸花怎么就变成薛定厄的买卖了?
    你是堂堂薛大少啊,居然学人家开一间风月场所?
    一路走来,龟公杂役姑娘丫鬟俱是恭敬行礼,姐姐眼儿媚,龟公笑容谄。还是称呼薛少,却是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亲近。
    薛定厄还是昂然而行,眼里没有下尘。遇见偷懒的不开眼的,却是要严词申斥几句的,登时就会得到积极的反馈,薛定厄很有成就感。
    “于兄有所不知啊!”薛定厄悄悄地给于乐解释,“酆都城本来有四大青楼的,背后各有势力,基本上保持了平衡。自打于兄带来了电影,众多恩客就被这新鲜物事吸引过来了。没看过电影啊,出门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是薛兄带来了电影!”于乐严肃地更正。
    “哈哈,你我兄弟何分彼此!”薛定厄拍了拍于乐的肩膀,当然是踮了脚的,“于兄是为了小弟我才来彼岸花的,小弟我知这个情!”
    于乐撇嘴。
    那彼岸花怎么没变成我的买卖呢?
    好吧,这个不重要。
    除了生死簿的查询功效,于乐还真想不出来能图点儿什么。
    “另外三家青楼便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彼岸花。彼岸花承受不住,便拆出两成红利给了小弟我,央求小弟我帮着撑个台面,哈哈哈哈!”薛定厄神采飞扬。
    无论如何,两成干股,也算是很有诚意了。
    虽然干股只是纯分红,并不能算成薛定厄的买卖。
    这钱是薛定厄挣的,更是转轮王薛挣的吧。
    当然,于乐才不会说这么扫兴的话……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新落成的电影堂。
    电影堂,这个名字太有才。
    堂内摆了十二张方桌,桌上摆了瓜果茶水,可供四五十人同时观影,类似于德云社那种吧,比上个世纪末期遍布街头的录像厅高档得多。
    那些录像厅里,不少人欠了星爷一张电影票,也有个别人欠了老师的学费。
    方桌再往后些,便只有椅子,粗数能坐百余人。
    再后面就只有长条板凳了,挤一挤都能坐下。实在是挤不下了,站着看也成。
    台上当然就是一方投影屏。
    于乐觉得这设备还是有点糊弄事,要不然,给薛兄买个真正的放映机过来?
    能把电影堂来倒腾出这么多名堂来,也算是个人才,薛定厄恐怕没有这个脑子。
    比如播放和售票制度。
    每天只在申时开演,也就是下午三点。放完了电影大约是酉时,也就是下午五点。不正好到了饭点了吗?
    财大气粗的请了朋友过来看电影,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家吧?
    摆宴时不得请几个小姐姐助兴吗?
    吃得酒足饭饱了,不得有点别的娱乐吗?
    咱家里都一条龙的!
    这就比凡间强太多了。
    要是搁在凡间,吃得酒足饭饱了,想继续娱乐,那就得换个场子。有爱唱歌的,有爱洗澡的,有爱唱着歌洗澡的,都得去不同的场子。跟哪个小姐姐一见钟情了,想要深入发展,还得继续换场子。
    我就问你烦不烦!
    再说售票,申时开演,只在未时开始售票。
    售票口前贴出了告示,先到先得,爱谁谁,一律不预定。
    所以早早地便有人排队买票了,当然都是些仆役小厮鬼卒之类。
    最前面的天字票,十枚功德币,一张方桌专供高尚享受,亲朋好友随便带进来。当然桌边只摆了四张椅子。你要是想坐五六人,也提供加椅子服务,跟瓜果茶水一样,均不另外收费。
    要不要脸哪!
    能买得起一张天字票,就买不起两张吗?
    能请到五六位朋友,就请不到八位吗?
    特别贴心的是,贵客身边的仆役小厮也可带入,全都享受人字票的待遇,还是不限人数。
    这就有效地制止了同一个系统的雀雀能进蛋蛋不能进的传统陋习。
    凡是跟进来看了电影的仆役小厮,倍儿有面子的。
    杂役小厮也有自己的朋友圈,朋友圈里也喜欢晒一下,哎哎,我家主子昨儿带我去看电影了哎!
    次一等的地字票,一枚功德币,可享受一张座椅,还可以喊龟奴送来瓜果茶水。虽然需要另外付费,也远非后面那些挤成一团的仆役小厮可比了。
    “薛姨妈!”
    此时正是未时刚过,售票口处人声鼎沸,于乐却听见薛定厄亲热地喊了一声。
    听上去倒是古怪的。
    咱这不是聊斋吗,怎么改红楼了?
    从电影堂内走出来一位道袍妇人,云鬓中插了根荆钗,朴实中却有华贵在,红尘中好像还有几分书卷气。
    “老身见过于大人!”道袍妇人上前稽首,显然是早就认识于乐了,于乐却不记得何时见过她。
    “于乐见过……薛姨妈。”于乐赶紧回礼。
    这位薛姨妈,按照凡间的判断,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纪,或者可能更老些。总之就是上了年纪,却还是很有女人味,看着很舒服。
    对于过了四十岁,往五十上数的女人来说,尤其是难能可贵。
    嗯,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于兄,薛姨妈便是彼岸花的老板了,这一切都是薛姨妈的手笔!”薛定厄手指着电影堂画了个圈圈。
    反正都是你们一家人呗,倒也不用担心你被别人卖了,于乐暗忖。
    好吧,要卖也是你自家人卖。
    “薛涛薛洪度,据说在凡间很有名的!那时仙凡尚未隔绝,我家主子,呸呸,我也是曾经游历过凡间的。”薛定厄略微压低了些声音。
    呃,女校书,薛涛,薛涛笺?
    于乐脑中一阵轰鸣。
    杜十娘只是在话本中流传下来的,真实人物并不可考。薛涛却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军中女校书,蜀中至今有望江楼存焉。
    薛涛居然是彼岸花的老板?
    “见过薛大家!”于乐重新见礼,也不知道大家这个称呼是何朝何代开始流行的,反正是古代对女子的尊称吧。
    “于大人客气了。”薛涛也再次稽首,笑容颇慈祥,“彼岸花有如此繁华,全仗于大人之力。”
    “我是薛少的朋友,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于乐隐然觉得不太对劲。
    不是全仗薛少之力的吗?
    “我兄弟,够义气!”薛定厄兴奋地拍着于乐的肩膀,显然是并无更多感觉。
    老是踮起脚来,他也不嫌累得慌。
    如此说来,此薛非彼薛?
    薛仁贵是初唐李世民时代,薛涛则是安史之乱以后了,差了一两百年的。
    当然,酆都城四大青楼同业竞争,关我什么事了?
    于乐也懒得多想,对薛涛却是足够尊重的,虽然她这形象气质,跟青楼老板的身份多少有点儿违和。
    至少,这薛涛是个人物。
    原本她的背后势力,并不是转轮王?
    “呔!你这老妪,便是彼岸花的鸨儿娘吗!速速奉上天字票,功德币却是少不了你的!”
    薛涛有意邀请于乐和薛定厄品茗听曲,正要离开电影堂时,却听到了一声爆喝。
    声音里还带着点儿童稚,却是霸道嚣张。
    于乐应声回头时,那人却已飞到了跟前降落。
    这模样儿,咋就这么面熟呢?
    脚踩风火轮,身披混天绫,手持火尖枪,唇红齿白一童子,头上两个抓髻髻……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老身见过李公子!”薛涛恭敬行礼。
    看来哪吒在酆都城也是鼎鼎大名。
    仙凡之间彻底隔绝,仙鬼之间也是封闭,但总是有一些秘密途径,薛定厄也未曾向于乐透露。
    薛定厄能去仙界闲逛,哪吒当然也能来地府溜达。
    “莫要废话!取天字票来!”哪吒神情倨傲,手里掂着几枚功德币。说话间风火轮升高了半个人身,俯视着薛涛。
    薛涛笑容恬淡,回头招呼售票口的龟奴,“天字票,尚有剩余么?”
    其实才开票未久,也就是三五分钟的工夫。但售票口人头攒动,场面实在是火爆。
    “回妈妈的话!天字票向来是开票即售罄!”那龟奴满脸的谄笑,额头上还汗津津的,想来直接给老板报告工作的机会也是不多。
    “对不起李公子!”薛涛再次稽首,神情却是不卑不亢,“今日已经售罄,还请公子明日早些派人过来。”
    于乐装透明站在旁边,实在是掺和不得,更掺和不起。
    这可是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啊!
    哪个孩子不会弄个塑料圈,红缨枪,红布条招呼两下,这首歌更是耳熟能详。
    齐天大圣无疑是孩子们心目中的第一偶像,若有人能排在第二,小哪吒却是当仁不让了。
    二郎神都是膛乎其后的。至于哮天犬,顶多是如此命名自家的土狗吧。这一条不能告诉白嗷兄。
    他们都是贯穿时空的偶像,哪个孩子没有崇拜过,当然也包括于乐。
    今天哥们儿居然见到活的了……
    要不然,我给你播个专场啊,别的都不播,就播《哪吒闹海》!
    于乐却控制住了心情,偶像明显脾气不佳,甚至是抱了什么目的前来。
    粉丝是爱偶像的,嗯嗯,偶像肯定也爱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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