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郡,郡守府。

    钟南看着秦广鲁传回来的情报,略有些哭笑不得。

    随着春暖花开,整个郡守府显得风景别致,自有一股清幽之气弥漫开来。

    燕北好奇问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你如此古怪的笑着。”

    钟南将信件递给了燕北,燕北打开看了看,顿时发出了哈哈大笑之声,在整个郡守府里涤荡开来,惊扰了刚来屋檐上的喜鹊,喜鹊并未飞走,依旧还在屋檐上。

    燕北笑道:“如此看来,齐冠洲已经猜测到了,我们就是云端之巅的分部,被秦大夫给活捉了之后,还非要嚷嚷着要去西边,面见主上。”

    钟南微笑道:“这些事,都已经是后话了,齐冠洲没有死,旧南越二十余万兵马,已经率众投降了,我方兵马,立即扩充了起来,一下子,变得财大气粗,这也是我担忧的事情。”

    燕北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二十万大军,我们会消化不良,齐冠洲只要不死,这二十万大军的军魂,就会不灭,早晚都是一个巨大的祸害。”

    钟南道:“齐冠洲的为人,我略微知道一二,此人善藏,也一直计划着,跳脱武王麾下六骁将,成立自己的擎天一柱,这些年来,背地里经营了不少事情,在庙堂之上,也颇有人脉。”

    “就这么投降了,很不像是齐冠洲的作风。”

    “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齐冠洲就那么容易被天境高手给吓唬住了。”

    “我总是觉得,齐冠洲的背后,还有一张底牌,旧南越之地,是他经营的地方,但也不是他唯一经营的地方。”

    “为了活命,而苟且偷生,也不像是齐冠洲的作风。”

    “此事,真的有些奇怪。”

    “我思来想去,都不知道齐冠洲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他作为一颗棋子,一颗当今陛下紧紧握在手中的棋子,所发挥出的作用,不仅仅如此。”

    燕北在行军打仗这方面,跟随黑龙王这么长时间了,也多少有些心得体会,但是庙堂上的筹谋布局,燕北真的不太了解,既没有兴趣,也没有那样的天赋。

    玩笑说道:“莫非是泰坦巨蟒的气息,让齐冠洲屁滚尿流了,改变了齐冠洲的信仰和意志,乖乖的率众投降了?”

    钟南摆手说道:“不要说话,让我好好猜一猜。”

    燕北尴尬的笑了笑。

    钟南在庭院里来回踱步,看了一眼最近刚刚绽放的春花,娇艳欲滴,很是诱人,就像是年方二八的姑娘。

    年方二八的姑娘,对于许多少年来说,是梦中情人般的存在。

    世人,也总是容易将年方二八的姑娘幻想成一个小家碧玉,或是大家闺秀,总以为,年方二八的姑娘都是美丽的,善解人意的。

    实际上,那只是少一部分年方二八的姑娘。

    多数年方二八的姑娘,会在那个年纪,迎来她们应该拥有的忧郁而又欢喜的时光,可是品相良莠不齐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钟南在云游四海的过程中,就遇到了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满脸泥垢,那张脸也不算是清秀,手里拿着锄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勉强能够遮住羞丑。

    对于那个姑娘的印象,已经随着日渐繁忙的政务,而缓缓消失当中。

    可在当时,钟南是真的觉得那个年方二八的姑娘,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最虚荣的年纪里,遇到了最无能为力的自己,的确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人,会在少年时期,放下自己的虚荣。

    钟南是属于为数不多那种可以在虚荣心最重的年纪,而无视虚荣心的人。

    那个姑娘也是,可以放下自己的虚荣心,正面承认自己的身份,拿着锄头,在庄稼地里,干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才是田野里,坚强而又美丽的花朵。

    后来,钟南因为读书人的身份,也在云游四海的路上,毫不意外的招蜂引蝶了一部分年方二八的姑娘。

    有很多姑娘,都喜欢站在鲜花盛开的地方,凝望远方。

    或者,刻意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走在一条宽敞的大道上,或是山间小路上,故意将自己的背影,撕扯的很长很长。

    宛若山野之间的精灵,又像是明媚的春光悄然绽放,总是给人无穷的想象。

    但是,和那样的姑娘接触过后,那些姑娘看上去好像才华横溢,内秀其中。

    实际上,那些姑娘们,心里的想法粗鄙不堪,俗不可耐,看似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实际上,既不能出口成章,也不能下笔成行,就连灶台上的那些事情,几乎也都不会。

    除了炫耀自己的美丽,肚子里,没有墨水,脑子里,没有思虑,胸中,也没有格局可言。

    旅途上,遇到了一个平素枢机的姑娘,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所幸,钟南遇到了萧子珍。

    “真是的,我在猜测齐冠洲如此突然投降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会联想到过去的一些往事当中。”钟南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足够很多年方二八的姑娘颠倒的笑容。

    钟南还特意的数了数,自己在庭院里到底走了多少步。

    大概有一百二十九步,每一步,走的不实在,也不是很轻浮,一切如常。

    燕北这个时候很想要说一句你们有才华的人,都真的那么的古怪吗?

    可见到钟南陷入了古怪当中,燕北大致也就清楚了,很快,钟南就会猜测到齐冠洲真正的用意了。

    钟南之所以如此执着,那是害怕,元正猜测出来了齐冠洲的用意,而自己还傻傻的蒙在鼓里。

    有些时候,钟南和元正的关系很是微妙,互相竞争的同时,心有灵犀。

    以前任何时候,钟南在元正那里,都是无懈可击的,这一次,更要无懈可击才行啊。

    终于,当他走到第一百五十步的时候,想到了齐冠洲的用意。

    嘴角再度上扬,转过头对燕北说道:“我明白了。”

    燕北苦涩笑道:“你也不要期待我的答案,你都要苦思冥想一百五十步,我估计走上一千五百步,都想不出来齐冠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钟南道:“我很欢喜,也很忧郁。”

    燕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可以直说的,不用如此吊我的胃口。”

    钟南反而说道:“以后你也要上战场的,如此急躁,日后东征西讨,难免会吃许多暗亏,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的感悟一番。”

    燕北惊了一下,耐得住性子的人,往往都可以小有成就一番。

    自己说是万人敌吧,也不是,和元青比较起来,相差甚远,说是文韬武略的全才吧,和元青比较起来,还是什么都不是。

    黑龙王也不止一次跟燕北说过,要沉下心来,多多观察,多多感受,无形之中,才可以提升自己。

    这些话,玄妙不可理解,今天在这里听到钟南这么说了一次,反倒是有些开悟了。

    双手作揖,很是认真的请教道:“在下天资愚笨,很多事情,都因为悟性太低,而无法到达彼岸,还请钟南先生明示,暗示也行啊。”

    钟南暗示道:“齐冠洲原本是属于武王元铁山麾下的一员战将。”

    燕北仔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是当今陛下给齐冠洲做的一个局?”

    钟南淡然道:“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啊。”

    “齐冠洲的为人,素质不错,人品好不好,我们不予置评,这个人欲望深沉,在武王麾下六骁将的圈子里,无法脱颖而出,自成一派,便想着,在元青身上下点功夫,结果元家的三个儿子,并没有出现想象之中,为了王位而自相残杀的局面。”

    “如此算盘算是打空了。”

    “暗中,在庙堂之上梳理人脉,为了自己日后进入皇城,提前做好了铺垫,尽管有些铺垫,任何人都察觉不到。”

    “但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了,既有平素枢机的那一面,也有不可控制的那一面,野心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流露于表面。”

    “多数愚笨之人,都喜欢将自己的野心流露于表面,看不看能不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或是愿意追随自己的人。”

    “可这个人世间,多得是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齐冠洲算计的极为精明,站在任何一个角度上来看,齐冠洲都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全才。”

    “旧南越一战,我们若是没有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没有天境高手,纵然是西蜀双壁之一的秦广鲁亲自率军,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一战,齐冠洲败了,他自己可能猜测到这样的局面,可能没有。”

    “然而,大魏王朝的皇帝陛下,从来都不是一个平庸的君主,更不是什么暴君昏君,乃是真正的一代雄主。”

    “他知晓齐冠洲的为人,既可以利用齐冠洲日后制衡局面,也可以利用这一次齐冠洲的投降,给武王元铁山设置下生死谜局。”

    “光是想一下,我都觉得当今的皇帝陛下,深不可测。”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猜测的是否正确。”

    “帝王心术,当今的陛下,称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燕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要给自己压压惊,这里面的门道,有些太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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