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小治和夏雪正在吃早餐,薛寒给小治打来电话。

    小治接起电话,起身离开餐桌,走到窗前。

    薛寒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的样子。电话里,还有女人发嗲的声音,不断地说着“寒哥,你轻一点”。薛寒忽然沉默,小治正要问他有什么事情?电话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惊得小治差点失手扔掉电话。

    夏雪看到小治异样的神情,担心地看着他,小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小治连忙冲着夏雪摆手,说,没有什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端才再度传来薛寒的声音。

    小治抱怨道,您老在爬山吗?累成这个样子,话都说不成句。忙就先别打电话,干嘛非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啊?

    薛寒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个贱妞儿,非要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来撩我,我有什么办法。你在电话那边,是不是都闻到我这边的骚气了?

    小治无可奈何地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薛寒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昨晚喝多了,本来是想去医院看看朴施怡的,结果没去成。她的情况,我听无常说了,她咋这么倒霉?唉,幸亏我跟她离婚在前,要不然若是现在跟她离婚,那外界还不知怎么诋毁我呢!你替我转告她,钱不是问题,她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小治说了声好的,挂断了电话,不觉有些黯然神伤。他以为,薛寒是一定会去看看朴施怡的。谁想到,他不但不想去医院,而且还庆幸自己幸亏跟朴施怡离婚在前。这夫妻若是到了这份儿上,比陌生的路人也强不到哪里去了?

    夏雪问小治,你联系上朴施怡了吗?她真的跟朋友出国旅游了吗?

    小治凝眸看着夏雪,哀叹一声,低头不语。

    夏雪见小治面色阴沉,急忙走到小治身边。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小治将手搭在夏雪的肩膀上,眼神忧伤地望着夏雪,说道。朴施怡现在医院里,昨天动的手术。我怕影响你的心情,没敢告诉你。她出院那天,打了一辆出租车,结果被出租司机劫持到了一个村子里。她昨天、、、、、、做了子宫摘除手术!

    夏雪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泪水瞬间流淌下来。怎么会这样呢?她刚刚遭遇离婚的打击,怎么又遇见这样的祸事?夏雪自言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她哽咽着说道,小治,我要去看看她,可以吗?

    小治踌躇地看着夏雪的小腹,又端详着夏雪那张过于白皙的小脸,没有立即答复。夏雪摇晃着小治的手臂,哭求道,你就让我去医院看看吧,否则我在家里也呆的不安心。

    小治不忍拒绝夏雪,说道,好吧!不过,我可是有言在先,你去了之后不能哭。一则怕惊动病人,二则怕你动了胎气,你懂吗?夏雪赶紧顺从地点了点头。

    小治给公司那边打了个电话,就开车拉着夏雪直奔薛家医院。

    夏雪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朴施怡时,心里凄楚不已。此时此刻,她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朴施怡小时候的模样,还有她们童年时代快乐的时光。

    朴施怡和夏雪曾经是最好的姐妹。手拉着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几乎形影不离。每到暑假,朴施怡就会拉着夏雪的小手,一起去小河里抓鱼,一起去草丛里捉蚂蚱,一起采集碧绿的狗尾巴草编织成小动物的形状。

    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们后来会变成路人。甚至,连路人之间的亲切都不再有。不可泯灭的仇恨,令夏雪的心尖儿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从此,她的心再也没有过温情,从不会轻易被感动,更不会对生活充满热望。她的心里只有复仇,想着怎样去报复薛寒,怎样令朴施怡难偿所愿。

    可是这一天,终于到来之后,夏雪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预想到的那样喜悦兴奋。当年薛寒入狱时,薛家乱成了一锅粥,老太太快要为儿子哭瞎了双眼。朴施怡彷徨无措,却又对现实无可奈何,哭了一场又一场,从此过着寡居的生活。那时候,夏雪仅仅是高兴了几个小时而已,此后便再也无法让自己变得开心。

    仇恨,令夏雪的内心彻底癫狂。薛家的冷傲和偏见,薛寒的无情变心,朴施怡的背叛,大大戳伤了夏雪的自尊。在薛家面前,夏雪几乎毫无尊严可讲。最不能让她释怀的,是她当年居然会脑抽地去薛家门前冒雨跪了一夜!那个尊严被狠狠践踏和无视的雨夜,夏雪居然蠢得想要打动薛家,想让薛家对自己产生恻隐之心!从而可以帮助挽留薛寒。

    当你的爱情夭折,看着你昔日的爱人离你远去时。你最应该做的,是怎样保留你最后的尊严。而不是,对那个变了心的人去穷追不舍。因为,如果他心里有你,就不会背叛你。既然他的心变了,那你纵然可以把他强留在身边,也是徒然无果的。只可惜,年轻无知的夏雪,那时并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想牢牢抓着薛寒不放手。

    小治就在身边,夏雪不敢大哭。她使劲儿抬着头,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她的内心在呼喊着,朴施怡,你快点给我醒过来!我虽然诅咒过你,无法原谅你,但是我绝对不想看到你今天的样子。我习惯看到的你,是那个活蹦乱跳,变着花样对我炫耀薛寒的你!是那个鄙夷地指责我,没有出息没有本事,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的你!我情愿你底气十足地欺负我、抢走我所有喜欢的东西、抢走我最心爱的男人,也不愿看着你这样沉睡不醒!

    夏雪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她低着头,纤巧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汹涌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夏雪此刻的脑子里,装得满满的全都是朴施怡平日里的好处。朴施怡陪着她过年,给她带去很多甜美的糖果,将她一次又一次从孤立无援的境地里解救出来。朴施怡处处护着她,甚至为了她去打仗伤人,不惜被学校开除,还为此赔偿了巨额的医药费!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让小治去他办公室一趟。小治叮嘱了夏雪几句,就转身跟着医生走了。

    夏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双手搭在冰凉的玻璃上,身躯缓缓下沉,最后跪在地上。她忘情地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小声哭道,朴施怡,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亲人!你对我的好处,我一样都没有忘记,我其实全都记在心里,只是不愿去承认!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过来,陪着我一直活到老,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不会再恨你抢走了薛寒,那件事并不应该怪你。是朝三暮四的薛寒,离间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如果没有薛寒这个人渣从中作梗,我们不会反目成仇!

    夏雪全然忘却了身边的环境,癫狂般不断倾诉着内心里的困顿。这时候,有一只似曾相识的大手,紧紧握住夏雪的手腕。夏雪被吓了一跳,愕然抬起头来,顾不上去擦脸上的泪水。站在她眼前的,居然是薛寒!他那张讨人厌的桃花脸,为什么还是那么勾人?薛家的男人,难道都长得这样俊美潇洒吗?不管他们的骨子里,是怎样的不堪,那张美到极致的脸孔,总是令人不由得怀疑人生,从而在他们面前自惭形秽。

    薛寒的嘴角向上一勾,笑容中透着几分怜悯,眼神凉薄地看着夏雪。他说道,夏雪,你刚才说的话,我全部都听见了!当年,是我对你无情无义,见异思迁,不该抛弃你。我错了,也早就感到后悔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现在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牵绊可以影响到我们。你当年吃过的那些苦,我会加倍地补偿你,我们在一起吧!我不会在意你的身孕,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夏雪厌恶地瞪视着薛寒,觉得他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夏雪决然说道,薛寒,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要自我感觉太好。我早就不稀罕你了,你就像是女人的瘟疫,只要是跟你沾边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善终!我如今,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请你不要再靠近我!

    薛寒耐性十足地蹲下来,目光痴迷地望着夏雪,笑着说道。如果我,偏偏喜欢你,偏偏想要得到你呢?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女人,还没有一个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不管那个女人,是不是有夫之妇,是不是名花有主?最后,统统都会乖乖地爬上我薛寒的床榻!我有的是手段,那是专门为了女人设计的,你想不想尝试一下呢?

    夏雪抬起酸痛的膝盖,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甩开薛寒想要搀扶她的手臂。就在这时候,夏雪惊喜地看到,玻璃窗内的朴施怡,正在望着自己!

    夏雪轻轻呼喊着朴施怡的名字,泪水再度滂沱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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