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新进贡过来的水果一车一车的往红墙里运,香甜的果香,隔着一条路都能闻到。负责运送的太监宫女们是有机会偷吃几个的,只是胆子小,没人敢试。

    林燃高坐在上首,周瑾轩侍坐一侧。茶水煮了一壶,香气四溢。

    “瑾轩,史道德父女虽然罪不可赦,史家却是先帝的爱臣,并且罪不及子女,只将史道德一人斩首便可,史婉儿只是从犯,放了她吧。”林燃还是很心慈手软。

    周瑾轩说:“皇上,虽然史婉儿没有直接行事,可也是跟着林俊生和史道德逃亡,还是林俊生的王妃,这样的身份若是就这样放过,怕是说不过去,至少也要贬为军奴,以儆效尤。”

    林燃想了想,准了,不过,史家那些下人奴婢,林燃和周瑾轩倒是一致同意都放了。

    至于林俊生,林燃让张贴告示,全国通缉。

    “皇上似乎还有心事?”周瑾轩问。

    林燃愁眉紧缩,“是啊,阿蒙不知道在哪里。”

    “皇上,阿蒙真的不是林仲超,皇上不必如此挂念于他。”周瑾轩很想马上告诉林燃,林仲超现在就住在张良晨府上。可相信林仲超有别的计划,就没有马上说。

    “朕真的好怀念超儿。”林燃叹了口气,“若是能找回超儿,朕什么都可以不要。”

    “豫王若是知道皇上那么有心,一定会高兴的。”周瑾轩劝道。

    吴国公府。

    桃树下,周筝筝和张碧华并肩坐着。

    “阿筝,你父亲是皇上弟弟这件事,你万不可泄露出去,免得让吴国公府招来杀身之祸。”张碧华提醒,“若不是为了帮你保密,我在张良晨府上的时候,早就会告诉他们了。”

    “多谢你的提醒,皇上仁厚,未必会因此对我父亲开杀戒,但是只怕有心之人会借着这个事情引起大乱。我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周筝筝明白,就算林燃不会怎么样,可林燃日后再日后的皇上呢?这一代又一代,如果知道吴国公府也是皇嗣的话,谁说不会大开杀戒呢?

    反正,周瑾轩也不想跟林燃抢做皇帝,这是不是皇族也影响不了目前富足安定的生活,周筝筝才不会讲出去呢。

    有人来报,说是周瑾轩刚回家,林仲超就上门来找了。

    “阿筝,长痛不如短痛,你和林仲超之间。”张碧华提醒道。

    周筝筝垂下眼睑,看着金黄色的茶汤,“我会拒了他的,我会的。真的会的。”

    林仲超带来了几坛陈年佳酿,“因为临时想来,没有备像样的礼物,这些酒还是张府上送的,还请吴国公不要见怪。”

    周瑾轩知道林仲超是急着要见周筝筝,所以,连跟皇帝相认都推迟了,笑道:“豫王有心了,豫王还活着就是对大茗朝和我们吴国公府最大的安慰。”

    林仲超笑了,二人寒暄几句,林仲超迫不及待问起来周筝筝,“令嫒近来可好?”

    “好,很好,待字闺中,绣绣花,念念书,帮着打理她母亲的几家铺子。”周瑾轩坐定,喝茶,静待林仲超自己提出要见周筝筝。

    这做女方的素来就是不能比男方急的,何况周瑾轩一向觉得自己的爱女任何人都配不上。

    “可否让我见见阿筝?”林仲超的确已经沉不住气了。

    如果可以的话,林仲超真想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求见周筝筝。

    周瑾轩点点头,“玉露,你让阿筝来一下大厅吧。”

    玉露因为解救周笑笑立了功劳,暂时被林莜收为奴婢,呆在吴国公府里。

    可是玉露过去没多久又回来了,“大姑娘身体不适,不能相见,还望豫王切莫怪罪。”

    周瑾轩一怔,怎么回事?周筝筝平日里最是挂念林仲超,怎么如今林仲超来了却不见?难道真的生病了?可是昨天不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呢?

    林仲超的脸色成了深灰色,连气都喘不匀了。

    “阿筝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看过太医了没?”林仲超很是紧张。

    “姑娘会好起来的。”玉露却说不清楚。

    林仲超说:“我马上进宫去找太医过来。”却忘了自己还没跟皇帝相认,没法进宫。

    周瑾轩见玉露这样,就感觉周筝筝不是真的生病,就说:“豫王不要担心,想必阿筝是希望豫王先进宫和皇上相认再相见。”

    林仲超半信半疑,“好,我即刻就去找父皇。”

    林仲超走后,周瑾轩来到轻烟院,却看到周筝筝坐在桃树下安静抚琴,面色红润,手指矫健,哪里是生病的样子。

    琴声悠悠,却满满是悲音。

    张碧华在一侧和琴唱歌,歌声凄然,“心悦君兮不能见兮,错把真心付与流水。”

    周瑾轩进来,琴声止了,周筝筝和张碧华对周瑾轩行晚辈礼。

    “阿筝,你为何托病不见林仲超呢?他可是真想见一见你。不过被父亲打发走了。”

    周筝筝目光低垂,眼睫毛轻颤,似乎粘着泪珠,没有说话,张碧华说:“吴国公叔叔,阿筝是累了,请给她时间去忘记。”

    “忘记?什么忘记?”周瑾轩一怔,“阿筝,你不是一直等待林仲超回来吗?如今他回来了,还过来找你,你却说忘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周筝筝摇摇头,“父亲,女儿只是想安静一会儿,女儿觉得很累。”

    周瑾轩还要说什么,林莜过来了。

    “夫君,你让阿筝安静一下也好,最近为了救笑笑,阿筝殚精竭虑,的确太累了。”林莜劝道。

    周瑾轩说:“那马上让厨房炖些补品端过来。”

    周瑾轩和林莜走了,张碧华也走了,临走时,叮嘱周筝筝去林暗夜那里玩,林暗夜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北狄去的。

    关上门,周筝筝扑上床榻就哭了起来,无声地哭泣。

    月上柳梢头,华灯初上。

    林莜和云嬷嬷坐在一起绣花。

    “阿筝竟然以为林仲超是她的哥哥,嬷嬷你说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那么痛苦。”林莜一分心,针尖就刺进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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