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色激动,语尽难收。他说道后来,满脸的迷醉之中更添两分激愤。既谈天下兴亡,也说自己壮志未酬,为官不易之苦。男人神色伤感,低眉自泣,借酒消愁。

    老人神色依旧,仍旧是拿着那个精巧的酒杯灌着酒水。喝道后来,他从正身坐定悠然站直起身,缓慢踱步至窗边,伸手紧了紧窗上挂着的一条绣着花草水鸟的小帘,看着窗帘愣愣出神,呆立不语。

    等到那个独自喝酒的男人已然喝得昏昏欲睡,以至于他趴伏的桌面上响起阵阵细微的鼾声之时。老人才将手伸入袖中,抽出了一张写满娟秀字迹的纸条,借着透过窗帘的细微光亮仔细端详摩挲。

    纸张泛黄,显然是经过了良久的岁月所至。以至于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纸张之时,不得

    不小心摩挲而过,直到将那行小字仔仔细细瞧过多遍,他才将铺开纸张收起。过得良久,老人低声叹息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啊?”

    他轻声一笑,端起未饮完的酒水一饮而尽。

    少女催马狂奔,穿街走廊。直走的日头中挂,饥肠辘辘之时,她才松了手中紧绷的马缰,对着四处打量观察。

    “李知宇,你瞧那处?”她忽然惊喜一叫,神色大悦。少年不明究竟,正准备顺着她话语所指之处观望之时,不料少女已然挥动马缰,带着不明究竟的少年缓行到了东边摆放的一处兜售早点茶饭的铺子之前,悠然站定。

    由于日头早已离开东边,过了早上喝茶饮食的时辰,连带着路边兜售茶饭包子的摊铺并无甚生意兴隆的迹象,反而多多少少有些冷清无人,颇为寂寥。少年侧身观望,垂涎欲滴,只等少女翻身下马。

    主人是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男人,穿着寻常的白衣长衫,不过由于茶饭油水的熏染,变得有些发黄。只是大体依旧整洁,看着倒是令人有些食欲大张。

    他躬身立定,肩上直放着一条白色的布匹,一手正在慢慢的挑起蒸笼,另一只手着拿着一双稍长的筷子翻动着包子。他忽然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恰好看到了颇显风尘的少年少女停马观望,四目相对,男人更是热情叫喊招手。

    “包子,包子!”

    蒸笼初开,热气四散,氤氲的热气随着他的叫喊声一起飘到少年身旁,让人只闻其声便

    已然有垂涎欲滴之感。

    赵晴柔忽然欢快一叫,不在犹豫。她不等将缰绳束好,早已灵活翻下马背,一溜烟的跑

    到了那包子铺旁,与店家商量起了价钱。

    少年神色无奈。也只得小心翼翼的翻下马背,随即将这匹随着他们一路劳苦的骏马束在旁边一棵枝叶凋零的落木之上,喂好水草。这才悠然转过身来,站身立定。

    李知宇目光游离,先是看着那笼热气四散的包子暗自吞咽了不少的口水,随即他游离的目光却渐渐转向了离得赵晴柔不远处桌上摆着一小碟花生,悠哉喝酒的中年汉子。

    男人不饰衣着,只是一袭普通青衣,长发随意束在一起,与寒门士子装扮无异。尤其是他满是褶皱的长衫,以及不过中年而生华发的外貌,让人可以看出他的风尘仆仆,生活艰难。

    少年立身不动,望着男人稍显好奇。

    “喂!李知宇,李知宇”赵晴柔此时则早已找好一个位置坐定,她伸手抓起一个还有些烫手的包子,正准备放入自己嘴中。不过念及与少年一路艰辛前行不易,转头叫了叫少年。

    少年恍若失神,并不应答。

    男人刚刚准备拿起倒满酒水的茶杯送入口中,可不知是察觉到了少年的目光,还是心中忽然有所触动,他放下酒杯,转过身来,笑看了离得自己不过一丈有余的少年一眼。

    “公子目光久久不转,难道是看出了在下风尘仆仆,艰难尤甚。想要赠酒一壶,以解风尘。”男人转头笑问。

    少年听得他言语,一张清秀的脸庞顿时变得有些羞红。

    “先生,我我……”他尴尬挠头,欲语还休。

    男人温和一笑,不在言语,而是顺手拉过身旁放着的一条板凳,对着少年伸手指了指。

    “公子既然久久凝望而不去,不妨听在下絮叨絮叨。说说在下心中满腹的牢骚话语,说说这偌大一座庙堂与江湖。”男人轻笑言语。他见少年仍是立身不动,又笑呵呵的说道:“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亦足以抒雅怀不是”男人言笑自若,伸手拿起了桌上放着的一小碟花生,取出一粒,丢进了嘴中。

    少年不语站定,等到胸中思量有所定有所言之时,不料那个悠然喝酒的男人噗嗤一声喷出满口的酒水,笑容满面,与之前的愁眉苦脸判若云泥。

    赵晴柔气呼呼走到少年身后,一把抓住他衣领伸手就往后扯去。少年失声叫唤,形貌夸张。

    “想我少年时,怎么就没有遇到一个这样张牙舞爪的小姑娘,怎么就没有他的温言羞涩,举止得张。”男人失声一叹,再次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独坐饮酒。

    酒水尚寒,入口即温。他一杯杯酒水灌入腹中,又生哀愁。

    少年既然被少女拉到桌旁坐下,还是忍不住的偷瞄几眼那个独自惆怅喝酒的男人。既想起身与那个看着就觉亲切友好的读书人打个招呼,可一看到面前少女的脸色,他便悻然回身坐定,伸手接下少女递过来的一只包子。食不知味。

    “李知宇!”赵晴柔稍带威喝,举了举看似花拳绣腿的拳头。少年闻言,慌忙的塞下那只已经塞到嘴中的包子,口齿含糊。

    突然间,一声轻笑响起,那个书生模样打扮的落魄男人喷出刚刚饮下的梅子酒,哈哈大笑,神色开怀。

    “你笑什么?”赵晴柔站起身来,看着男人稍显气愤。

    男人不言不语,弯腰捡起落地的酒杯,笑看着少年回答道:“我本来不想笑,只是看着你两如此亲密无间,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并且想笑而已。”

    男人笑答,拿起酒杯放到自己略微脏乱的衣袖之上轻轻擦拭。等到将酒杯之上沾上的尘土擦干抹净,他重新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水。

    “可惜可惜。当初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苦求功名学问,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负笈求学,黄粱一梦。如今不仅上下求索而不得,反倒是落魄在荒山野岭之间,形单影只,苦求自己的诗书学问,岂不荒谬?”他自言自语。不再转头。

    少年既然吞下了那只好不容易才吞下的包子,此时口齿自然清晰许多。他忙不迭身的站起身来,望着男人笑问道:“先生,你也曾青梅绕竹马,两小无猜疑。”

    男人笑而不答,伸手拿起酒杯饮下壶中最后一口酒水,对着少年拱手起身告辞。

    男人行迹迷乱且毫无目的,他晃晃悠悠的行走,不过几步距离已然伸脚踢翻了身前的多个桌椅。

    他晃晃悠悠,迷乱无章。

    远处,那两个喝完一壶陈年佳酿,此时也有些迷糊四行的老人和男人也是摇晃着脚步走到附近,看着那个一步一跌的男人轻声微笑。

    “知县大人,看来这横舟地界还有和你我一样的贪杯之人。”老人笑呵呵的将神情迷醉几欲跌倒的男人扶起,伸手拍了拍他沾染了不少尘土的衣袖。

    醺醉男人却毫不领情,反而伸手将老人扶住的手指轻轻打开,又晃悠着身子快走了两步。

    他走不过两步忽然转过身来,望着那个尽显儒雅气度的老人大声道:“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我费某不说满腹经纶,饱读诗书,可这圣贤文章何止翻过千万。只是到头来,在下还是不解积渐,不懂说难,先生可否教我。”他躬身作揖,神情诚恳。

    老人不置可否,轻摆衣袖。

    醉酒汉子既然不小心踢倒了桌椅,那正在热情招呼客人吃着包子茶水的主人此时便逐渐变了些满是笑容的脸色。招呼完面前的一个客人,他顿时阴沉着一张黑脸转身,神色恼怒。

    “你这汉子,怎么就如此无礼”主人大声叱喝,伸手将倒地的桌椅扶起之后,一把拉住就要起身的汉子。

    “主人告饶,告饶”汉子翻坐起身,言语模糊。

    主人厉声呵斥,就是不肯放手。

    站在远处的老人看着如此一幕,看着面前的男子笑言道:“知县大人,你现在可以好生瞧瞧,你所说的一县不足施展你满腹才华,可这一县之地尚且有如此多的纷争不平。纵使将你放到庙堂为卿为相,放到边关为将封侯,你当真能理一国太平,能治军无危?”

    男子闻言低首,满面羞惭。他晃悠着脚步慢踱至正纷争的两人身边,威严说道:“何事如此纷争?”男人面色威严,自有掌管一县治所的威严气度。

    正要与醉酒汉子理论理论的店家主人闻言转过头来,打量了面前的男人几眼。他笑言道:“呦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一个买醉汉子。我还以为是青天大老爷微服私访,查勘吏民。可你一个醉酒郁闷不得意的读书人凭何管我。瞧你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没有吃过太多苦楚的读书人也想学着那些江湖豪客伸张不平?你还是快些走开,免得自惹麻烦上身。”主人理直气壮,不依不饶。他依旧抓着男人手臂就是不放。

    男子稍稍抬头。醺醉的面上已经有了怒色隐隐。

    老人见状,快走两步到男人身旁,将他拖后少许,附耳低声道:“如何,世间是不是有太多不平。你费大人当真以为仅凭胸中热血就能换来世间太平,以为仅凭着你读的几本诗书道理就可以换来世间一片朗朗乾坤?”

    男人不言不语。气愤难发。

    少年问完话语,见他笑而不答,只以为是世间罕见奇人,心中已然侧目三分,此时见他为言语行为所绊,自然是有心解救。无奈自己与人交往实少,不知应该如何解救。只能站起身来站在争吵两人身边,自顾焦急。

    赵晴柔伸手送入最后一只包子,伸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她笑看着干着急的少年,缓缓 走到了他身旁,伸手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膀。

    李知宇侧身转头,看着面色悠然自带狡黠笑意且嘴角尚有油迹的少女,他焦急说道:“赵晴柔,快,快,你主意多,快些解救两人。”

    “你求我”她言语悠悠,面色自若,显然已经有了不大不小的把握。

    正当两人合计商量之时,另外一桌上忽然有着一个黑衣男子站起身来,他呦呵一声,看着不依不饶的店家主人轻声笑道:“程白面,我看他衣裳褴褛,面容沧桑。显然也是生活不易之辈。且他衣着明显是书生士子装扮,不如让他为大家谱一首词曲如何?正好我刚刚从青楼酒肆之中赎了一个多才多艺的小娘子,让她咿呀一曲,我等乐呵乐呵如何?”

    黑衣男子笑着呷了一口酒水,伸手取下与他一条板凳上坐定之人黑色的斗笠,将这个刚刚露出样貌不及众人观看的女子推到了正纷争不休的几人中间。

    女子身材苗条,容貌姣好,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已颇为妥当得体,正值青春。她眼神怯弱,被这黑衣汉子用力一扯,脸上已犹然挂了几行泪珠。

    “哭,哭,哭!哭你娘的哭!老子一掷千金,一月豪奢,才将你从那吸血鬼似的老婆子手中赎出,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老子乐呵乐呵。不然你他娘的也值得老子千金买醉,夜夜红烛。”男人粗声粗气,满是横肉的脸上依旧有着几分气愤难平,显是心疼花出去的银两。

    女子眼角垂泪,伤心抽泣。悲伤不止。

    那被店家抓住手臂神色迷糊的读书人忽然用力摆开他紧箍的手臂,大声喊道:“好!好!潘某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旧词谱新曲自是无碍。可这位姑娘如今正值青春貌美,似你等如此,岂不是唐突了佳人,扰乱了风景。”潘姓的落魄读书人迷糊走到几人身边,制止了男子就要扇下来的巴掌。

    男人呦呵一笑,他一脚平放到潘志军肩头,将他言语风雅的身体压下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读书人!”

    潘志军轻轻点头,犹自不弯脊梁。

    “读书人?”男人询问,潘志军轻轻点头。

    “好!今天你要是肚中无货,在这自凭诗书文章,小心为好。”男人笑着言语,抬起了紧压他肩背的一只大腿。

    “我潘某若是面如此危难而静默旁观,那我岂不是枉读了圣贤书,惭愧自己所负学问。”潘志军他挣扎起身,脸色依旧羞红。回味自己艰苦求学之不易,今日又被这无奈市井调笑。他颜色悲凉,神色唏嘘,只道命运多舛,人生艰难。

    黑衣男子退身往后,拉着女子纤细的胳膊走到了面色讨好,神色尴尬的店家主人身旁。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个读书人。

    “朱大爷,这桌椅……他……”店家吞吞吐吐,显然依旧惧怕男子权势,颇为难言。

    朱姓男人轻声一笑,转身对着店家说道:“老子为了买这小娘们一掷千金,还会差了你这点桌椅钱。”他伸手从衣中掏出一定十两官银,随手抛在了凌乱的桌椅之上。

    与朱姓男子同桌的一个短小男人笑喊道:“朱昌峰,你他娘的果然是酒色浪子。老子先前看这小娘们就有些古怪。心想一个男人哪能生出如此纤细的手脚,虽然只是看其外貌并无差异,然而她行为举止都是有条不紊,轻重不急。如今看来果然是你朱昌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朱昌峰啊,朱昌峰,江山易改,本性不移。”

    男子说完了然一笑,原本就稍显丑陋的脸庞更添两分猥琐。

    男人姓惠名晨光,与这朱昌峰同样是江北人士,只不过是由于手中货物需要倒卖转手这才千里迢迢,不辞劳苦,从那大楚北境来到了温柔江南。

    朱昌峰哈哈一笑,对着短小男人说道:“惠兄,此番千里迢迢,你我艰辛劳远,所谓者何。不就是为了江南水乡富贵温柔而来。只是老子不曾料到,原来这素以温柔富贵著称的江南也不过如此,遍地荒凉,少有人烟,倒是少了老子雅兴。还好,到那花街柳巷没成想到可以遇见这样清秀可人的小娘子,倒是让我觉得此番叨扰远乡倒也划算。”他说道后来,对着惠晨光以目示意,显是要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语。

    惠晨光轻嗯一声,再无下文,起身斟酒,自娱自乐。

    店家点头哈腰,捡起那锭落地的银两,神色更添几分讨好之色。

    朱昌峰既然话语说完,自是再次将目光望向了那落魄读书人。

    “姓潘的小子,你如果真有诗书学问就赶紧拟首词曲让老子乐呵乐呵,若是没有,你他娘的就在地上打几个滚,让老子乐呵乐呵也好。不然,刚刚丢下的十斤大银,可不算数。”他走到潘志军身旁,一手将他提在了手中。

    知县大人费俊暗自生怒,气血上头,此时就要迈步而前与这无礼汉子理论。不料身旁老人却使劲拉住他衣袖,轻轻摇头。

    “王先生,这……本官身为一县治所之官吏,掌管一县治之典罚,如何能让这等混账无礼”费俊俊朗面庞已然显露隐隐怒色,就要发作。可不料那个享誉州郡甚至是大楚南垂的王知然依旧摇头就是不允,显然是要看事态发展。

    王知然轻抚须发,冷面旁观。

    朱昌峰一话得手,此时自然是愈发乖张,加之又有同道中人惠晨光言语旁听左右,自是愈发得意,举止高昂。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仔细的打量读书人潘志军片刻,忽然笑道;“潘姓小子,你到底行不行。”

    潘志军神色羞恼,想着他方才言行,念及自己异乡孤苦,也只得作罢。“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他低着脑袋,轻声说道:“行,当然行。我潘志军求学多年,早已将诗书道理融会贯通,如何不行。”

    潘志军垂头丧气,显然是被朱昌峰紧箍的手指磨去了菱角。朱昌峰闻言大笑,脚尖挑起一条被潘志军踢倒的板凳,坐身立定,趾高气扬。

    他转过头来,对着惊慌失措甚至隐隐不安道身体战栗发抖的女子勾了勾手指,嘴角悄然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偎翠,过来!”朱昌峰大声厉喝。垂泪难言的偎翠纵使千般不愿,此时也不得不快步走到他坐定之地,寸息不敢有所稍安。

    “这才对吗!”朱昌峰得意一笑,玩味的看着这个落魄的读书人。

    潘志军不在言语,他伸手将背上所缚包裹轻轻解下,掉落了不少的诗书经卷。

    “这些横批都是潘某心血,可不料今日潦倒如斯,潘某愧对圣贤,愧对这满地书章”他言语轻微,伸手聚拢掉落满地的经卷,取出一张较之那些泛黄经卷白了些许的纸张,伸手细抚,神色温柔。如同手下抚摸着世间最好的布匹绸缎,抚摸着如画江山。

    朱昌峰更是张狂,他笑得一口口喷出酒水,以至于偎翠的裙摆之上都被酒水所污,浑浊不堪。

    “想当年,也曾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可不料时之至今。在下依旧名声不显,君子立功立德立言居然浑无一立。就算恪守着君子居之,何陋之有的圣人言训,不也是枉自生悲而已。”他忽然轻声一笑,大笔轻抹,写下了平生最为了快意的文章。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便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得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潘志军悠然写下这首词篇,酩酊大醉。

    “谁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宁折不弯的脊梁,好一个读书人。”王知然畅快大笑,抚须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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