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说白了还算是在这洛阳的土地上看到了自己改革成果的嬴高给孙前父女俩改善伙食来了,孙前父女俩得到了一顿相当丰盛的几乎只有皇帝才能吃到的美食。

    而与此同时,嬴高得到了一顿饭的放松时间,在这对父女的面前,嬴高可以暂时卸下自己厚厚的伪装,暂时他自己当做是这洛阳城外小小村落里的一员。

    在这样的屋子里,这样的桌案旁,嬴高总是能够找到自己前世那种和同学,或是同事聚餐时候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是在这个时代的自己很少能够找到的,特别是在咸阳城的深宫里面,更是不可能的。

    在餐桌上,嬴高得知了孙前的女儿名叫孙月,很明显,她还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孩子,几块在她看来十分好吃的点心下了肚之后,虽然也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如今大秦的皇帝,但是在她的眼中,因为上次的事儿,她知道这个皇帝是个好人。

    几句话出口,孙月就说出来了她在参加一位大儒的讲学的事儿。

    虽然嬴高之前已经是从县令刘为的嘴里得知了自己这条新政实施的情况,况且正好最大的问题也是出在这一条新政上,所以嬴高当然是十分乐意从这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嘴里面稍微了解一下这些个讲学的所为大儒到底都是个什么德行。

    就算是不宣扬反秦思想,在嬴高原本想来作为战国后期几乎风靡了整个中原的儒学,孙月嘴里面的大儒起码也得讲一些个仁义礼智信方面的东西吧?

    “不知这位讲学的先生,姓甚名甚,所言者皆是何言啊?”

    一边往嘴里面送着东西,嬴高一面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显然,十来岁的孙月心里面可没有嬴高那么九曲十八弯,她还以为自己作为为数十分稀少的去参与讲学的女孩,引起了这位大秦皇帝的兴趣呢。

    “这位大儒倒是十分有趣,不但教习我们识小篆,写小篆,还教习我们大秦的礼仪礼法,说是待得日后我等到了大秦朝堂上,那是一定会用得着的……”

    孙月努力的回想着这个大儒曾经教导他们这群孩子的话,连口气模仿得也是十分相像。

    “休得胡言,你不过是一民女,何来进入大秦朝堂之说?君上,还请饶恕了小女年幼,口无遮拦之过啊……”

    正在旁边狼吞虎咽的孙前一听到自己的女儿嘴里面说出来了什么日后进入大秦朝堂这样的话,噌的一下子就从自己坐着的板凳上面跳了起来,直接跪在了嬴高的面前就说出了之前的那句话。

    孙前的这一举动,搞得自己的女儿那是一脸的懵逼,她不过是复述了一遍自己参加了讲学的那个先生说出来的话,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直接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无妨,无妨,童言无忌嘛,再者说,你怎知孙月有朝一日不能踏入到大秦的朝堂之上?”

    “这……她乃是一女子……”

    “你之前不是还参与过反秦之事吗?又怎知你会成为这大秦的繁华之地的里正,并且,自打朕回大秦之时起,你便会成为此间的亭长,朕还望你能能保持之前的做派。”

    “小人,谢过君上!”

    这个世世代代在颍川的乡野间务农的汉子,压根都没想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踩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成了大秦的里正,而且竟然还要成为大秦的亭长,这是他不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想过的。自然也就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向自己面前的这位在大秦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人表达感谢之情。

    直到把孙前安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嬴高才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女儿身上,因为之前孙月口中的话,已经引起了嬴高的注意。

    一般的大儒,就算是交给他们这些孩子一些礼仪上的东西,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但是按照儒家思想来看,所为的大儒会告诉他们这是为了让他们修身养性之用。这才是身为一个儒家思想的代表所应该说的。

    你就想是要是孙月参加的是一个法家传人的讲学,那他教给他们礼法的时候就会从法家的角度去解释。

    所以不管是儒家还是法家或者是墨家,什么阴阳家之类的,都不会轻易的说出什么你们日后到了咸阳宫的朝堂上会用得着的。

    但凡是能说出这样话的人,那肯定都是心里面有故事的,因为啥,因为嬴高的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不知此位大儒,姓甚名谁啊?”

    “这先生倒是未说,不过有一次县中的县尉前来查探,我刚好在旁等候父亲到来,隐约听闻那县尉称呼先生为叔孙……”

    说到这,显然孙月有点想不起来这个先生到底叫什么名字了。

    “叔孙通?”

    正在这时,嬴高旁边的朱家忽然抬头问了这么一句。

    “正是这个名字,县尉正是称先生为叔孙通!”

    经过朱家这么一提醒,孙月显然也想起来了,对着朱家连连点头。

    但是这俩人这么一整,嬴高可就有点蒙圈了,叔孙通这个人,他总觉得好像是在哪听说过,但是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个家伙到底是干啥的,但是一看朱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嬴高心说这厮肯定是知道点啥……

    心里面有了这么一层底,嬴高也就不再急于知道这个事了,当下又是一顿闲扯淡,这顿饭最终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

    而嬴高也当真是说话算话,说蹭一顿饭,那就是蹭一顿饭,吃完之后就从孙前的家里离开了。

    看着嬴高和朱家缓缓离去的背影,孙前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是同时从嬴高的只言片语里面他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嬴高之所以能让自己做亭长,那无非就像他说的那样,对自己这一年多在里正位置上做的事情那是十分的满意。

    而嬴高为啥十分满意呢,那自然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像之前的里正那样,在村落里面作威作福,该是自己得的自己拿了也就拿了,但是不该自己得的,孙前可是一分一毫都没碰过。

    他相信,这些嬴高想要了解到肯定是不难的,所以,自己到了亭长的位置上之后,必须得继续保持自己的这些个习惯,要不然一旦下一次再说不定啥时候嬴高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门口,整不好就是要把自己往上郡送了……

    孙前的想法都是对的,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思想正是嬴高在他的脑袋里面埋下的一颗颗种子,只有在他这里生根发芽了,才会在更多的地方和更多的人心里面生根发芽。

    等到孙前的成长轨迹和成长故事传遍了整个大秦郡县的时候,嬴高相信,不管你之前是哪一个国家的,你都能相信自己但凡是努力了,好好做事,好好做人了,都能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人家一个之前跟着陈胜造过反的人都能当上亭长,甚至是更大的官吏,你们没有黑历史的老百姓又差着什么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孙前虽然在洛阳城的范围内还算是稍微有点名气,但是在别的郡县还是差着点,毕竟之前他也不过就是一个里正嘛,这回要是真的当上亭长了,可能还是会有一些效果的。

    嬴高和朱家俩人走出了孙前家所在的村落,身后之前不知道隐藏在哪的十数个禁卫才缓缓的显出了身形。

    嬴高虽然自己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但是朱家可是不敢怠慢,这十数个人,朱家相信就算是面对着几千个敌军,也能护送着嬴高到达安全的地方去,在大秦的境内,又是老秦人自己的地盘上,这样的防护力量显然是够了。

    “君上,何故如此匆匆的离去?”

    走在乡野的路上,朱家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着,试探着问道。

    “你这厮莫要跟朕打马虎眼,那个什么叔孙通?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之前朕头脑中倒是有些印象,只不过一直不甚清晰,想来你是知道些底细了,快快从实招来,不然便罚没了你两年供奉!”

    对于朱家来说,嬴高早就知道他的命根子在哪了,这个家伙别的都好,就是交友实在是有些宽泛了,特别是游侠朋友,那还真是相当的多,之前朱家没当官的时候,也是为了给嬴高搜集情报,在大秦的地界跟不少的游侠那都是兄弟相称。

    而现在,朱家成了嬴高身边的红人,有不少的游侠可就找他来邀功来了,说起来,就跟之前战国的那几个君子所豢养的门客差不多少。

    但是朱家哪能有那么些什么战国四君子们的精力,他说白了不过是供着那些个游侠日常的吃喝用度,而这里面消耗的钱财从哪里来,当然是从他的俸禄里面来了,他又不是秦人,又不是天生的贵族,只不过是大方一些罢了。

    对于这些,嬴高虽然是都知道,但是毕竟那是朱家自己的事儿,而且那些个游侠要是没了朱家的节制就那么散落到大秦的各个地界,每天都不知道要惹出来多少麻烦呢,所以嬴高也就懒得去管这些事儿了,毕竟朱家的俸禄也是有限的,他是不可能像上面平原君了信陵君了那样,整出来的门客都快赶上一个大部队了的。

    所以嬴高一说要断了朱家的俸禄,朱家顿时就变成了一副苦瓜脸了,然后一脸的笑意看着嬴高,开了口。

    “那叔孙通,某确是有所了解,但却并非是其他缘由,而是他乃是我薛郡故地之人,并且之前曾在大秦朝堂上做了些时日的待诏博士……”

    “哦?这等人理应一直在我大秦的朝堂之上候命,起码也是应当在咸阳城中,为何却出现在了这洛阳之地讲学?”

    朱家这么一说,嬴高可就更加的有点蒙圈了,一个大秦朝堂上面的待诏博士,虽然也并不是啥大官,但是怎么说也不能到这一步吧?

    而且嬴高记得清楚,自己虽然不能说是认识每一个咸阳城里面的官吏,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印象的,待诏博士那一栏里面,现如今好像还真就没有这个叫叔孙通的。

    “这……唉!这叔孙通也是一时糊涂,当始皇帝频频传出身死的时候,竟趁着乱私自逃回了故地薛郡,并且在那参与了项梁组织的薛郡会盟,若非是当初君上派遣我跟随在陈婴的身边监视,正巧在陈县得见了这叔孙通,家倒是也不知此事底细……”

    说完之后,朱家赶紧低下了头,心里面为这个自己的老乡叔孙通默哀了几秒钟,心说到了现在这个当口,就算是咱俩认识,又是老乡,老弟也帮助不了你了啊……

    “投靠了项梁?为何?”

    让朱家有些意外的是,预期中的暴怒并没有出现,嬴高只是眯眯着眼睛问了这么一句,情绪上还算稳定,不像是马上就要死人的架势。

    “这……当初在薛县之时,我倒是匆匆问了这厮几句,他只是言始皇帝怕是已然时日无多,大秦没了始皇帝,也便没了希望,还不如择一良主……”

    虽然这话说出来又是个砍脑袋的事儿,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朱家也不打算再瞒着了,心说你叔孙通这边反了大秦了,之后可倒好,还在这洛阳讲学,这是嬴高从来没下大力度查过参与反秦的那些个人,要不然,估摸着叔孙通早就被秦兵给抓住了。

    “这等想法,倒也算是无错……但此番能不能为自己争取到一条命,还得看他自己……”

    嬴高的这句话虽然是对着朱家说的,但是朱家怎么听怎么像是嬴高在那自言自语呢。

    “君上,按照之前的计划,我等现如今应当是赶回咸阳……”

    “无妨,明日再行赶回咸阳,先去看一看,这叔孙通的讲学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嬴高这一发话,朱家哪里还敢反驳,更何况自己对于叔孙通这个事儿,那深究起来也算是个知情不报的罪过,也算是违反了秦律里面的好几条,够的上是大罪了,所以他可没心思跟嬴高在那磨牙,嬴高说啥,他还真就得好好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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