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白朔景的那天天气很好,他静静的躺在一张木板上,他的身边站着几个人,阮绵绵进去时并没有注意他们是谁。

    七乐一直扶着她有些微微下滑的身子,她并没有掀开那块盖在他头顶的白布。

    从阮绵绵的脸上并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可七乐能感受到她颤抖的手臂和冰凉的手背。

    “小姐,还是我去看一眼吧。”七乐低着头小声道,她向在白朔景身边的大黑投去一个眼神,似乎是在询问他木板上躺着的是不是真就是白朔景。

    大黑垂目,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是十分不愿承认的,但以他的判断这地上躺着的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主子。

    “不必了,我自己看一眼就好。”

    “小姐,还是……您还是不要看了……”大黑一把拦住了正欲上前的阮绵绵,躲闪的言语之中似有隐情。

    阮绵绵不解地回首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沉满了悲伤,虽然她面无异色、一脸淡漠,好像这屋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和白朔景并无瓜葛,可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是骗不过跟在她身边多时的大黑。

    “小姐,主子的尸体找到的时候已经……溃烂……早已面目全非,您……还是别去看了……”大黑看了眼屋内的几个人都是白府别庄的人,便凑到阮绵绵耳边小声的说到。

    阮绵绵心中一颤,并没有因为大黑的话就退缩回来,她轻轻地挣脱了大黑和七乐的手,走到白朔景的尸体旁,掀开那块盖在他头顶的白布。

    在阮绵绵掀开的那一刹那,站着她身后的七乐看到了一张溃烂不堪的脸,已经完全想象不到这地上躺着的尸体会是以前那个绝色风姿、面如冠玉的男子。

    七乐不由地往一旁撇过头去,忍不住胃中的翻涌轻呕起来。

    “小……小姐……您没事吧……”她一边干呕着一边还不忘关心阮绵绵的情况,却见阮绵绵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尸体面部,完全没有被那张已经高度腐烂的脸给吓到。

    “小姐?小姐?”见七乐唤阮绵绵没有的到反应,站在一旁的大黑也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守在阮绵绵身边这个差使是主子最后交给他的任务,虽然现在主子不再了,他就更要好好保护阮绵绵,让主子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大黑,这尸体已经无法辨认,你是因何理由认定他就是白朔景?”阮绵绵放下手中的白布,突然站起身子,转而问到一旁的大黑。

    大黑先是一愣,他是没想到阮绵绵会如此镇定自若的问他,他还以为阮绵绵会像之前来看过主子尸体的苏怜玉一般哭地死去活来,甚至哭晕过去。

    可别说哭晕过去了,大黑在阮绵绵的脸上根本没察觉出一丝的伤心之意,她看待那具尸体的眼神犹如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着让他心底十分纳闷。

    “小姐,我们在灵山找到主子尸体的时候依稀还能分辨出主子的衣物,虽没有找到其他幸存的兄弟,但以我和小黑长期在主子身边护卫的经验来看,这身形,还有以身的衣料的确是主子长穿的。”

    大黑说着声音顿了顿,看了一眼阮绵绵后,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他把包裹着那物件的布料展开,又继续道:“这是我们在主子身上找到的佩玉,这块佩玉……是主子一直佩戴在身侧的……所以……这确实是主子。小姐……”

    说着大黑把那块佩玉递到阮绵绵的手中。

    “这……”阮绵绵看清他递来的这块佩玉后不由一怔,这不就是她曾经从白朔景身上拽走的那块白玉环佩?

    她将玉佩仔细的捏在手中,洗洗地端详起来。

    一旁的七乐也看到了,她似乎也一眼就认出了这块玉佩,正要开口出言就被阮绵绵一个眼神自制住了,她赶紧闭口不语的跟在阮绵绵身后。

    阮绵绵将玉佩收进袖内,看了一眼大黑,突然觉得这事没有他们想地那么简单。

    转而对七乐道:“七乐,你去看看苏小姐醒了没,和那边知会一声,一会我要给苏小姐看诊。”

    “是,小姐。”

    七乐应了声便走出了屋子。

    阮绵绵向身后的大黑和小黑使了个眼神,摆了摆手。

    小黑眼神一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赶忙上前说道:“小姐,您也这出来有一会儿了,还是先送您回暖阁吧。这里有公子的家仆看着,您大可不要担心。”

    “嗯,先回去吧,一会还要给苏小姐看诊。”

    说着她便带着大黑、小黑离开。

    他们走后不久,原本站在屋内守着白朔景尸首的一位家仆便从侧门也跟着出去了,走之前他还四下张望了一番。

    而殊不知他的这些举动都全落在了躲在暗处的小黑等人眼中。

    “大黑,你跟着去看看。”

    “遵命!小姐。”大黑一个健步腾空而起轻松地跟上了那个家仆,无声的消失在院落内。

    “小黑,你怎么看?”阮绵绵这时才是真的向自己的住的那个暖房走去,边走她不忘还问向小黑对此事的看法。

    “小姐,您是指这离开的那个下人?还是?”

    “都有,我想听听你怎么看。”

    小黑机警地环顾四周,小声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应该尽早离开。”说着他掷出一道暗器,就见不远处的树丛间一阵晃动,小黑翻身就要追上去,却被阮绵绵拦住了。

    “小黑,不要追了,让他去吧。”

    “小姐,怎么可以放了他,万一他是要对您不利……”

    “我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并无大碍,你不用紧张。”阮绵绵说完便淡定自如的继续走着,她怎么会不知道是谁,最近这些日子,苏怜玉身边的那个兰茱一直安插了人在她周围监视。

    说着阮绵绵心思一转,这人是被小黑给打走了,但刚刚在白朔景停尸的屋内那个家仆倒是不像以往兰茱派来的人,所以阮绵绵这才会安排大黑追上前去一探究竟。

    “小姐,平日您还是小心些为好。”

    “嗯,你们都回我身边了,我自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说着阮绵绵回身对小黑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她的这张脸让他们一开始还有些陌生,但从他们还是能从她的眼睛认出她就是当初主子吩咐过要誓死保护的人。

    “小姐,您这脸……还有……您……您为何看起来……没有……”

    阮绵绵没有立刻回答他,反倒是继续快步走着,直到回到了她落脚的暖屋才出声说道:“这张脸,说来话长,只是我的易容术罢了。小黑,你刚才是想问……我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的样子?”

    “这……这……是的……”被道中心思的小黑有些尴尬的看着阮绵绵,生怕她会因此而发怒,他低头等待了好一会,结果发现阮绵绵其实并没有生气,甚至她还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正看着自己。

    “小黑,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你对白朔景这事怎么看。”

    一听到阮绵绵话里提到了自己主子,小黑神色一凛,声音有些僵硬的说道:“主子功夫了得,我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能伤到主子。我和大黑对主子的尸体查验过,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但静脉皆断,应该是受了极大的内伤。并且这事十分蹊跷,偏偏伤的最重的是主子的面部,比起肢体的糜烂程度来看,反而是主子的面部尸腐的最厉害。”

    “你也觉得有疑?”阮绵绵低声道,没在多言,起身关上原本开着的窗子,转身回到桌边,她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到桌上。

    “小姐,这,这不是主子的那块白玉佩吗?”

    小黑说着拿起了这块白玉佩,他对这块白玉佩再熟悉不过,跟在主子身边几年里,这块就从没有离开过主子,是他一直佩戴在身侧的白玉佩,这不仅是主子身份的象征,也是白府地位的令牌,更可以号令夜风阁上下。

    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无意间得知,这白玉佩是主子的生母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所以他极为珍视,断不会轻易让它离身。

    所以,他们才会因此认定那个尸体就是白朔景无疑。

    就在小黑看着这块从阮绵绵怀里取出的玉佩时,阮绵绵又一次再他的眼前从袖袋里掏出了另一块同样的白玉环佩。

    “这……这……”小黑被眼前出现的这第二块白玉佩吃了一惊,看着自己手中的,又看向阮绵绵此刻手上的,一时间他也愣住了,他这么看两块玉佩并看不出有何不同之处。

    “你手里的那块是之前白朔景交给我的,而我手里的这一块是之前大黑从那具尸体上找到的。”阮绵绵自然不会告诉他当初白朔景那块白玉佩是她从白朔景身上抢来的,但这也使的她可以肯定自己身边的那块玉佩是真的。

    那这块大黑从那尸体找出来的玉佩……势必就是假的……

    “这块才是真的。”小黑看着自己手里的白玉佩肯定道,又望了阮绵绵一眼,她手里握着的另一块玉佩就是大黑从那副尸体上找回来的假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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