俭月说着,看向白迦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展示给你看吗?其实是花姐姐让的,她这些东西,都是保命的东西,是不会随便就拿出来的,而今,她拿出来了,原因,是为了我。

    现在,她并不知道青燕侯世子和麒麟阁阁主是一个人的事情,只是担忧我若是真的嫁给纨绔世子爷无法脱身,所以,想要我用这些东西,换取麒麟阁的一臂之力。

    从始至终,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用这些东西,从我这里换到什么,你说,花姐姐对我还能有什么图谋?钱?我没有她多,势?在认识你之前,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女,还带着滔天的仇恨,和我挂上钩的人都会霉运冲天,她更是没有任何好处。

    白迦南,你能想象吗?在没有遇到你之前,花姐姐就是我的全部,她是我的良师益友,更是辅佐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人。”

    俭月说着,便笑了:“我也曾经问过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帮我,她就说是想要帮我,没想过什么,图个乐子罢了。

    可是我知道,她是真的心疼我,拿我当亲妹妹一样心疼,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去拒绝?”

    “确实没有,她当真是奇女子了。”

    说着,白迦南看着俭月道:“我有个疑问。”

    俭月抬眸,白迦南便说:“你说你三年钱救下了花想容,可是揽月楼时至今日已经建立了五年,五年前二皇子慕容玉就和她相识。

    你觉得,她没有接近你的目的,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恰逢你离开京城,京城中开了揽月楼,然后,三年前你又救了花想容,这两件事之间当真没有联系吗?”

    俭月看着白迦南,白迦南很认真,认真到就算是俭月因为花想容和他生气,他也想要把自己的怀疑都说出来。

    俭月也明白他是害怕自己出事,笑笑说道:“你可知揽月楼为什么是在五年前建立的?”

    白迦南不置可否,便见俭月走到他眼前,微微弯腰,视线和他此时坐着持平,眼中带上了些许得意之色。

    “那是因为,那揽月楼是我离开秋府之后,建立的,而花姐姐,不过是在三年前过来帮我,至于你说慕容玉在五年前就和花姐姐相识,那是因为,花姐姐此时的容貌并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个妄想独吞揽月楼的那个人。”

    白迦南等俭月说完,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情绪了,半响,他声音艰涩道:“那个时候,你刚从秋府逃出来,怎么会有周转的银子?”

    “是我娘给我的,我当年逃出来,便是和我娘演了一场戏,戏里,她是吃人肉的疯子,最后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吃了的疯子,而我,是那个可怜的女儿,趁着我们撕扯的时候,娘亲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塞给了我。”

    说着,俭月忽然想哭,也毫无顾忌的开始哽咽,头径直放在了白迦南的肩头,白迦南为了让她靠的舒服一点,微微起身,让俭月不至于弯腰。

    “很难想像吧,一个阶下囚,是怎么将那么一大笔银子藏在身上不被人发现的?也许你真的猜不出来,她是将那银票用油纸包裹住,藏在了肉里。

    然后假装恢复神志,想要抱一抱女儿才能和那些人合作,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事情,结果,那些人妥协了,将我们放在了一处,我娘就开始疯癫,趁着我俩撕扯的时候将封着银票的地方撕扯开来,然后偷偷的塞给了我。”

    说到这,俭月已经泣不成声。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的难受,她是多么的难受?她要忍着自己的心痛,撕扯着我的血肉,还要往嘴里送。

    而我必须忍着,必须声嘶力竭的殴打她,还要辱骂和厌弃她,你能明白当时我是怎么看待我自己的吗?一个为了自由,舍弃亲母的罪人。”

    “不,你不是,你只是为了你们的未来,才会如此。”

    白迦南说着,俭月忽然失控,她摇着头说:“不,我就是,我让我娘在黑暗里继续带着整整五年,而我,在外头自由了五年,回来了仍旧没有能力救她出来,你说,我是不是罪人?”

    “俭月,别难过,已经过去了,你很努力,我相信,就算是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将你娘救出来的,你一定能的,而且,这是你在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的,不是麽?”

    闻言,俭月笑笑,眼泪挂在脸上,连头发都湿了,白迦南不得不将她转移到床上,让她坐着。

    俭月说:“是啊,我早就知道,可是在我出来之前的十年里,我从来没有理解过娘为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她为了让我活着,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用鲜血把我喂活。

    在我能吃东西的时候,开始发愁我如何不再秋振洲的控制之下好好的活着,于是,她开始装疯卖傻,甚至是狠心伤害我。

    秋振洲本来以为养着我可以用我威胁她,可当看见疯了的女人用手掐着婴孩的脖子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奏效,女人因为强暴,怀孕,生子,彻底的疯了。

    秋振洲想要带走我,可我娘知道,一旦我离开了这地窖,在没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于是,她开始时而苏醒,时而疯癫,苏醒的时候就要女儿,疯癫的时候就要吃人肉,谁都吃,都下的去嘴。

    秋振洲怕我娘继续疯下去,又因为大夫人,这才打消了带我出去的想法,女儿么,他有的是,自然是不差一个,那时候的我还看不出什么样子,若是个丑的,费心养着还浪费银子,像这样在地窖里,跟养狗似的,剩饭剩菜就够了。”

    俭月像是陷入了曾经的过往,一个劲的说着,白迦南见状想要打断她,可是她每每要说话,俭月就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他,让他根本就不忍心打断。

    俭月继续说:“白迦南,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如果你知道,那你就会明白,我娘到底受了多少的苦。”

    白迦南说:“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岳母的,一定让她恢复健康,你别哭了,今晚,我们就去看你娘好不好?”

    俭月摇头,她自然是知道,白迦南根本就不明白,她心里认为的娘亲所受的苦到底有多少。

    她并没有只算十年,而是算了两辈子。

    上辈子,她并不能理解娘的苦心,在娘一次又一次的对她施暴之后,她就开始了胆怯,她害怕看见她,每一次她靠近的时候,她就会躲在笼子的另一边角落,距离她远远的,那个时候,她从没有理解过,为什么伤害她的人,眼里会流露出失望和哀愁。

    反正那个时候的她是无法理解的,也因此,错过了娘亲的另类培训。

    是的呃,培训,重生之后,她对疯子娘亲的厌恶没有了,有的只有浓浓的歉疚和亲昵,在娘亲不装疯的时候,她就会在地上化一些符号,然后就会朝着她傻笑,然后会一脚将那些符号给抹去,然后继续写,写的都是相同的。

    开始的时候,她像那些看守的人一样,好奇的看了几次看不懂之后,便不在意了,可是有一次,她忽然发现,娘亲在每一次写完一个符号的时候就会做一个动作,不伦不类的动作。

    慢慢的她才从那些动作里解读出来能连成一句话的字。

    第一句话,就是:“儿,娘没疯。”

    那时候的感觉是什么?

    俭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怎么如此愚钝,居然和娘错过了整整一辈子?

    娘亲如此迫切的想要和她交流,而她都干了什么?

    内疚加深,她更加努力的学习娘写的东西和动作,然而,娘亲写的太快,蹭掉的也很快,地牢中没有灯光,他们呆着的角落黑暗的吓人,她只能一点一点的努力去看清楚。

    一点点的学习,一点点的沟通,最后,选择了这样的计划,她们都清楚,也许,这个计划实施起来,最少会是五年,也许是十年,也许,一辈子都实现不了,可是,她们必须这样做,没有选择。

    俭月笑笑,摇头道:“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娘出来之后为什么劝我不要继续下去,那么多年的苦谁来还?往昔的痛就能忘记的一干二净?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人生?

    还有秋振洲,他会放过我们吗?他身后的人会放过我们吗?难道还要连累上官家直至一家全都惨死,才会明白,什么是斩草除根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近似于嘶吼出来的,门口,小翠听到声音,微微皱眉,她听的不大清楚,可也知道,屋子里的人是世子爷。

    可小姐的心情明显是不好,正皱眉担忧着小姐,抬眼便见小桃贼一样的走了过来,她顿时挺起身板,大声的咳嗽了两声,高喊道:“小桃,你来这干什么来了?早上吩咐你做的事都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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