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亡了。
    短短的三个字,如同一只手揪住了王烁的咽喉,让他无法喘息。
    叶洛灵将面庞埋在了双膝中,嚎啕大哭。四周,众人垂泪。
    道三自人群中走出,站到了王烁面前,“掌门。”
    王烁点头,双腿发颤,缓缓坐在岳峄山身边,想要安慰,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没有神器。”
    道三站在王烁身侧,低声道:“许多前辈为了救下更多的人,都……都牺牲了。”
    王烁轻语道:“全天下,就这点人了吗?”
    “也有藏起来避风头的。”
    道三叹息,“凡是不愿意忍气吞声的人,能够活着的,都在这里了。”
    “藏起来的?”
    王烁冷语,“谁?”
    “如风烟门,飞雪门等,大概有近十个门派吧。”
    道三摇头,“没有能力去管他们了。”
    王烁不再问,只是静静的坐着。
    只愿……昨日不曾醒来。
    不吃不喝,不说不动。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那仇恨在心底扎根,便是在阳光下暴晒百年,也永远无法解脱。
    清点人数,算上王烁这些人仅仅只有四百八十九位。
    大气师,一位,是穆火。
    宗师,二十三位。
    大宗师,二百二十位。
    天师,一百五十五位。
    大天师,九十二位。
    天尊,七位。
    除了他们,其实还有一些人,这些人并没有让他们参战,而是命令他们找个地方藏起来。这些人,可被视为家眷,实力低微。
    王烁在人群中,看到了伤痕累累的华天门掌门雷龙和刘三天。
    彼此没有心情寒暄一二,这世道已经残酷到这个地步,何来那般心情?
    这一战,不参战的,都有很大几率保住性命。
    天尊七位,道藏门的玄道真人,天西门的星芒真人,玄水门的玄水道人,惊天门的叶山真人,也是叶洛灵的爷爷,炎阳门的炎燚真人。
    一天后,众人调整心情,七位仅存的前辈高人与一众掌门聚集在一起。
    哪怕剩最后一个人,他们也要想办法让道门还有人在。
    玄道真人脸色铁青,沉声道:“说说吧,都有什么想法。”
    王烁看向了玄道真人,他觉的,在对方的心中,很有可能希望自己再去一战,为了这天下道门战死。
    天林门澹台雁低语:“晚辈认为,应该收手,保存实力。如今这等形势,就算我们全部送了性命,也已于事无补。若是天意眷顾,只盼来日我天下道门可东山再起。”
    她情绪非常的低落,天林门这一次损失极其严重,老一辈的强者近乎损失殆尽。
    白童沉声道:“晚辈也认为,该暂避风头了。面对神器,我们无能为力。”
    神器出现的那一刻,无人可以抵挡。
    王烁沉默,他很纠结。
    乾坤一气印就在他这里,如果按照天咒族青天所言,现在的乾坤一气印一旦动用,恐这世间将不再留存。
    并且再三叮嘱自己,不可易主。
    这番讨论,是死气沉沉,是充满迷茫的。
    王烁看向了岳峄山,这一战中,他的爷爷岳松真人,也丧命了。
    天一门更是因此而荡然无存,臧龙的死,再加上天下尽皆针对道门,导致了许多人在绝望中看不到未来,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杀。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化整为零。”
    岳峄山艰难开口,“都……藏起来吧。”
    这一天,诸位掌门以及诸位前辈,商谈了很久很久。
    因为,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的会见。
    翌日清晨,众人开始散开。
    由每一位前辈高人带领一批人,王烁这边自然暂时无人管,需要自己独自行动。
    那些前辈,毕竟不属于惊风门这边。
    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情有可原。
    明天的太阳会不会看到,都成了一个未知。
    “王……王兄。”
    岳峄山低语,“抱歉了。”
    “没事。”
    王烁摇头,“我是个闲散的人,处处皆可安家立命。”
    他明白岳峄山,岳峄山现在才是最痛苦的,亲眼目睹自己的爷爷战死,父母为了保护自己而陨落。
    神器,太可怕了。
    “若来日,道宗出现……”
    岳峄山强笑,“我等,再碰面。希望那时,还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接下来的生活,会很艰苦。
    “好,我等着大家再聚的那一天。”
    王烁重重点头,“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天下道门就不会就此绝灭。”
    寒冰于一旁冷然道:“若有来日,我等定要屠尽神佛!”
    “若有来日……”
    王烁握拳,“一定!”
    风声吹拂,一道道身影消失在大山深处。
    刘三天落在王烁身边,叹息道:“保重。”
    王烁重重点头,“代我向刘皓知会一声,平安便好。”
    桑元门李锋剑在很远的地方冲王烁点头致意,此间事情混杂,任何人都没有心情去寒暄一二。
    王烁拱手,目送众人一一离去。
    留者,惊风门等所有人员。
    天下道门不存,所留者尽皆隐去。
    魔族越发猖獗,从西侧推进六百里领地,丧命百姓、寻常修士因此多达数百万。
    神佛二宗瓜分天下的趋势已定,收纳天下信众,势力不减反增。
    十天后,佛宗与魔族进行公开谈判,希冀和平共处。
    五位魔皇暂时应允,如此以来,魔族与人族可彼此进入各自领地,天下道门曾所在的区域,则被龙神教所收。
    妖族伺机而动,从南向北横推五百里地,为妖族所生存的区域。
    神宗突兀的整合所有信众,只专心修炼,外事不管。
    自此,天下安定。妖族、魔族、人族、龙神教半妖混杂在一起,处处可见。
    道门的名讳,似乎已如风声一般消弭不再。
    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一月后,王烁等人出现在一座小镇中。
    世道变化的太快,迄今为止,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现实。
    放眼之前,天下道门虽然势弱,可终归不是说灭就可以灭的。而如今,世道动荡,不过一年半载而已,天下道门已萧条的让人心底发寒。
    这段时间,他们也在历练,保存自己,提升自己的实力。
    自此,无人敢言道,无人敢说自己是道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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