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被养了二百多年,将近三百年的猪是什么?

    当然,猪还是猪,不会突变成为天篷元帅。

    但是再蠢的猪,养上个三百年都会变得聪明起来,不信的话,可以找一头猪养上三百年试试。

    大明的藩王们就是这些被养了三百年的猪。

    对于崇祯皇帝一次性召见了十个藩王,代王,齐王,珉王,肃王,这四个开国之时就已经分封了的藩王为主,加上其他五个杂鱼的小王,就凑成了一支十个王爷组成的强大队伍。

    或者说,十头肥猪。

    在这些藩王走完正常的觐见流程之后,崇祯皇帝就直接吩咐王承恩准备好一副巨大的地图,摊开在桌子上,笑道:“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各位王叔,王兄,都看着挑!”

    代王朱彝?悄然看了刚刚被复了齐王爵的朱雅桐以及其他几个藩王,当下便躬身道:“启奏陛下,臣愚昧,惟望陛下替臣择一地而封之。”

    其他几个藩王一见代王朱彝?这般说法,一时间皆是躬身道:“惟望陛下替臣等做主!”

    崇祯皇帝呵呵笑了笑,也不再推辞,而是直接走到了地图之前看了起来。

    代王朱彝?这家伙是个聪明人啊,把这个问题推到了朕的头上来,选的好也就算了,若是随便指派一个封地给他,天下人说不定会怎么看待朕呢。

    但是,任凭你再怎么聪明,却漏算了一个问题吧?

    看了半天地图的崇祯皇帝指着巴达维亚以西靠海的一块地方道:“代王兄看这里,巴达维亚总督府治地以西,临海,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朱彝?心中苦涩难当,知道自己这下子是得罪了这个小心眼的崇祯皇帝了,只得无奈的躬身道:“臣谢陛下天恩!”

    崇祯皇帝呵呵笑了笑,又指着地图对其他藩王们道:“这里,巴达维亚以南,同样是块临海的好地方,归齐王;这里,巴达维亚西南,归珉王,东南之地归肃王。”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十个藩王的地方都被崇祯皇帝给指派了出去。

    除去代王外,其余九个藩王的封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临海。

    其他九个藩王别管大小,都记恨上了代王朱彝?——让你丫作,你他娘的把锅甩给皇帝,现在落得个什么下场?

    理论上来说,靠海的封地绝对是好地方,如果把这个地区换成大明来说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甚至于朝鲜和琉球,甚至于台湾这些地方也是一样的,靠海的封地要比内陆的封地好处多。

    最起码,光是海商税收还有数不尽的渔业资源就绝不是内陆封地能比的。

    但是这一次的封地是什么地方?

    爪哇,吕宋,巴达维亚,满者伯夷这些地方,但是凡是靠海的地方全部都当成封地,拿出来分封给大家伙儿了。

    先不提这些地方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港口位置,光是要担心以后那些佛朗机蛮子们回来报复就足够让人恶心的了。

    也就是说,大家伙儿到了新的封地之后第一件事情不用干别的,马上把沿海的海防弄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其次。

    如果不是朱彝?这个混账东西刚才自做聪明想要让崇祯皇帝指个好的地方,大家伙儿还能自己选一个差不多的,这下子好了,全部都是这样儿的。

    在场的藩王们心中一边暗骂朱彝?,一边合计着这皇帝也确实够可以的——让他帮忙指派封地的目的就是弄块儿好的,没曾想真就把这些恶心人的地方指给了自己。

    无视了这十个藩王们带着无尽怨念的眼神,崇祯皇帝心中简直大笑不已。

    别说朕没给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放弃了并且要求朕替你们指派的,这个可怪不得朕。

    而且藩王嘛,依大明祖制,藩王的作用就是拱卫朝廷,这些海疆不封给你们,难道要朕自己花银子来搞海防?

    朕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想了想,崇祯皇帝又开口道:“几位王叔王兄要出海就藩,这国内的封地么,朕给留着,收益也如数送到几位王叔王兄的手里,可好?”

    朱彝?闻言,心中一突,赶忙躬身道:“启奏陛下,臣出海就藩,对于国内的封地实在是有心无力,请陛下收回!”

    崇祯皇帝呵呵笑道:“代王兄这是怎么说的?区区一块封地而已,朕难道还能不舍得?”

    朱彝?闻言,干脆跪地道:“启奏陛下,臣属实无心管理国内封地,愿依太祖高皇帝之制拱卫我大明,就藩于海外,请陛下收回臣国内封地!”

    其他几个藩王见代王朱彝?这般作态,只是简单的一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如果不是这狗皇帝盯上了大家伙儿的封地,还指望着他给大家置换到海外?

    就算是置换了,不把国内的封地交出来,大家能落下个好儿?以后小鞋得穿多少?

    对面十个一起跪倒在地的藩王,崇祯皇帝叹息道:“诸位王叔王兄这是干什么?区区一些封地而已,又何必如此?”

    崇祯皇帝越是不收回国内的封地,朱彝?等人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想到之前藩王们私下流传的那些关于朱聿键等人的传闻,朱彝?干脆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叠的崇祯宝钞,开口道:“启奏陛下,前番我大明东海舰队与南海平定爪哇与吕宋等地,臣无以为贺,愿献白银五百万两以劳军!”

    崇祯皇帝呵呵笑道:“代王兄心意如此厚重,朕怎么好意思拒绝?朕先替舰队的将士们谢过代王兄了。”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就吩咐王承恩道:“承恩呐,记下来,把诸位王叔王兄们进的犒军银子如数发下去,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亲自去办这事儿,中间不许有人上下其手,记下了?”

    崇祯皇帝收银子收的很痛快,下面的十个藩王可就是心都在滴血了。

    以代王为首的这四个开国之时就已经册封的藩王每人五百万两,剩下的六个杂鱼藩王每人一百万两,合计白银两千六百万两。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没了,还他娘的得对打劫了自己等人的崇祯皇帝千恩万谢。

    上哪儿说理去!

    等到十个藩王退去之后,崇祯皇帝才吩咐道:“去皇后那里。”

    正在与其他几个妃子们闲聊的周皇后一见崇祯皇帝容光满面的样子,就笑道:“今儿个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崇祯皇帝笑道:“当然,代王兄他们有感于舰队将士们远征海外,特地进献了两千六百万两白银以劳军,朕这心里高兴啊。”

    挥挥手,让皇后与其他几个妃子都坐下之后,崇祯皇帝才呵呵笑着道:“承恩呐,吩咐御膳房,朕今儿个在皇后这里用午膳,让御膳房多加几个菜。”

    想了想,崇祯皇帝又接着道:“依着娘娘们的娘家之所在,各加一道当地的菜式吧。”

    王承恩领命退下之后,崇祯皇帝才斜斜的靠在了榻子上,笑道:“朕这心里啊,舒坦。”

    周皇后掩嘴笑道:“陛下心里是舒坦了,几位王叔王兄心里未必就舒坦了吧?”

    崇祯皇帝笑道:“且随他们去吧,身为大明的藩王,不替大明尽心尽力,又凭什么享受大明给他们的好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算是个终结了,再往下的话题也没办法说了——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在那儿摆着呢,周皇后关心一下自家的叔伯兄弟没问题,再多也就有干政之嫌了。

    崇祯皇帝眼尖,见周皇后等人身后各自有着一个刺绣绷子,便笑道:“绣着什么呢?且拿来给朕瞧瞧?”

    周皇后呸了一声道:“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陛下何时对这些感兴趣了?”

    崇祯皇帝呵呵笑道:“朕也好奇啊,想看看皇后和几位爱妃都能绣出些什么花样儿来。”

    周皇后无奈,只得使了个眼色,将几个绣花绷子递到了崇祯皇帝跟前。

    “好,这上面的鸳鸯绣的好看,定然是皇后的手笔。嗯,这上面的两头小老虎虎头虎脑的,定然是田妃的手笔了?”

    崇祯皇帝拿起来靠前面的两个绣花绷子点评了一番后,接着拿出来的绣花绷子让崇祯皇帝差点儿把肚皮笑道:“婉妃绣的这两只猫儿还挺可爱的嘛!”

    两只龇牙咧嘴的奇怪生物说老虎不像老虎,说猫也有些勉强,崇祯皇帝只得把这两个生物当成猫来评判了。

    完颜玉卓闻言,哼了一声,跺脚道:“陛下偏心!明明是两只小老虎才对!”

    崇祯皇帝笑道:“好,好,小老虎还不成么。”

    等到完颜玉卓转嗔为喜了,崇祯皇帝才笑道:“燝儿今年已经七岁了吧?”

    完颜玉卓心中一突,强笑道:“是,已经七岁了。”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道:“朕回头安排人,带燝儿去幼军就学吧。”

    完颜玉卓没有开口说话,周皇后却开口道:“陛下,燝儿还小,现在就去幼军,未免太早了些?连教导燝儿的那些夫子也说燝儿天生陪慧,理应多读书才是。”

    崇祯皇帝笑道:“朕的儿子,朕也心疼,可是正因为心疼,才让他去幼军中学习。”

    顿了顿,崇祯皇帝又接着道:“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这鲁哀公的话,皇后想必是知道的。天家子弟成长于深宫,不知民间疾苦,不知百姓生活,与蠡虫何异?

    燝儿是朕的孩子,钦定的辽王,不知如何为人,不知如何为君,如何为一国之主?国中丞相与太尉说什么便是什么?”

    周皇后道:“妾身也知是为了燝儿好,只是燝儿尚且年幼,于宫中开蒙也就是了,不若再等上几年?若燝儿已经十二三岁,陛下此议,妾身定然遵从?”

    崇祯皇帝却望着完颜玉卓道:“玉卓,你的想法如何?可以跟朕说说,今儿个没有旁人,都是一家人。”

    完颜玉卓迟疑了半晌,才咬牙道:“妾身愿意听从陛下安排!”

    完颜玉卓虽然性子娇憨,却不代表是个傻子——自己的娘家身份在那儿摆着,自己的儿子朱慈燝皇长子的身份也在那儿摆着,崇祯皇帝的安排可以说是真正的替孩子考虑。

    身为皇长子,天生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哪怕是他的娘亲是一个外族——母以子贵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与其一直留在宫中,倒不如早早的出宫就学,也算是对孩子的一种保护。

    至于周皇后担心的燝儿还小这个问题,完颜玉卓倒是不太担心——辽东草原上,比这小的孩子也要开始学习牧羊跟骑射了。

    崇祯皇帝看着气鼓鼓的周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笑着摆了摆手道:“皇后莫急,朕的意思是先让孩子出宫跟着学习,可也没说出宫之后就不回来了吧?

    这样吧,以后凡是满了七岁的孩子,上午在宫中就学,下午去幼军之中学习骑射,这总可以了吧?

    再说了,就算是去了幼军,也有锦衣卫的暗中保护,出不了差子。”

    周皇后怒冲冲的道:“信王当真心狠如斯!”

    崇祯皇帝闻言,也是无语至极。

    周皇后哪儿都好,就是一急眼就直呼信王——皇帝不能骂,信王还不能骂了?

    讪讪的笑了一声后,崇祯皇帝才开口道:“朕也不想如此,但是朕的儿子可以出些像刘据和李承乾那样儿的,却不能出李佑,李愔还有司马衷那样儿的。

    皇后能如此对待燝儿,朕的心里也高兴,说明朕的后宫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朕糟心。

    但是慈母多败儿的道理,皇后想必也是明白的。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燝儿以后是辽王,这些苦也是他该吃的,除非他愿意以后做一个庶人!”

    崇祯皇帝斩钉截铁的话让坤宁宫里的气氛冷了下来。

    道理谁都懂,可是真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愿意接受?

    谁也没想到崇祯皇帝会突然之间就冒出来这么一个举措,而且是针对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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