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别走。”6岁的小女孩拽着一个男人的衣角,眼眶红红的,白净的小脸委屈得不行。

    高大威猛的男人,穿着橙黄色的消防作战服,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浅浅乖,听话,爸爸一会儿给你买生日蛋糕。”

    男人身后是一栋五层楼高的酒店,正冒着滚滚浓烟,不时有迸溅的火光从漆黑的窗户喷涌而出。热浪夹杂着火星扑出窗口,承重墙坍塌的声音犹如爆裂的火山在喷发……

    小女孩抱着男人的小腿,大哭:“爸爸别去,浅浅不要你去……”

    男人漆黑的脸上全是滚滚浓烟残留的痕迹,他狠下心来,掰开丫头肉呼呼的小手,一头扎进了火海。

    小女孩被身后的群众拽住了,‘轰隆’一声巨响,烈焰中的断壁残垣轰然坍塌,女孩被身边的人护在怀里,隔绝了一切喧嚣。再睁开眼时,五层楼高的酒店,顷刻间已被夷为平地。

    男人还来不及跑进酒店,就被火海吞噬得一干二净。

    小女孩痴痴的看着那片火海,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脚下仿佛生了钉子,把她钉在原地,喉咙也像被人用手掐住了,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下了消音键,整个世界只剩下她急促又微弱的呼吸……

    叮铃铃的一声,把陆浅从梦中吓醒。她惊身坐起,抹了一把满脸的冷汗。

    这样的梦境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每次都能把她从光明,拖入无止境的深渊。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是战士们起床出操的准备号角。

    陆浅看了一眼时间,才知道自己又被噩梦缠了一整夜。

    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消息,陆浅划开,便看到乔深的头像,是一架精致的飞机模型。

    他半小时前发来的问候——【早安,陆浅。】

    这几个字,像是透进黑暗里的微光,照亮陆浅的视线,也把她从噩梦拉回现实。她收起手机,起床、穿衣、叠被、洗漱,一气呵成。

    六点十分,陆浅再站到操场上时,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消防队霸王花了。带队出操,毫不含糊。

    这是一个难得清净的上午,队里没有接到任何出警任务。可是越清净,陆浅就越觉得不安。这不,刚吃了午饭,麻烦事儿就找上门来了。

    陆浅接到门岗通知,说是有位姓杜的小姐找她。陆浅仔细想了一下,姓杜的小姐,除了萧泊舟的现任女友以外,她也实在想不到别人了。

    杜漫霏婚礼前夕来见她,能有什么好事?可是人都找到门口了,陆浅能怎么办?还不是迎头应战呗!

    趁着午休时间,她把杜漫霏接到办公室。

    “坐吧。”陆浅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递给杜漫霏。

    杜漫霏接过,礼貌地道了一句:“谢谢。”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我和舟舟下周六订婚,请柬你收到了吧?”

    陆浅默然不语,示意杜漫霏继续表演。

    杜漫霏握紧水杯,说:“你会出席吗?”

    陆浅痞气一笑:“那你这到底是希望我出席呢?还是不希望我出席啊?”

    “当然是不希望。”

    “不希望?”陆浅有点意外。

    杜漫霏张扬跋扈,小三上位,现在心想事成,即将和萧泊舟喜结连理。按她这尿性,应该巴不得陆浅出席婚礼,以胜利者的姿态狠狠羞辱陆浅一番才对,难道她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杜漫霏喝了一口水,缓解自己的紧张,她放下水杯,对陆浅说:“其实,我要谢谢你。”

    “谢谢我治好了我的白内障,看清了萧泊舟这个渣男的本质?”

    “他不是渣男!”杜漫霏有些激动。

    陆浅无所谓的耸肩,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你开心就好。”

    “其实在你被抓进警察局那天之前,泊舟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结婚。他很舍得为我花钱,也愿意花时间陪我……”

    “我前男友是个怎样的人,我不想从他的现女友口中听到。”陆浅看了一眼腕表,“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不好意思,我要午休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杜箬潇情急之下,抓住了陆浅的手腕。

    陆浅不悦的甩开她:“有什么事儿,说。别动手动脚的。”

    “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杜漫霏垂着头说,“不管你信不信,但一开始我没想过要拆散你和泊舟的。我承认,我是拜金主义,我一开始只是看上了他的钱。你知道的,时尚圈不好混,我没有过人的天赋,更没有拿得出手的特长,唯一能靠的,只有这幅皮囊,泊舟的人脉和财力,能给我提供很好的平台。我陪他过夜,他帮我铺路,这本来是很公平的交易,我只是想走捷径而已。”

    事发到现在,陆浅经历了被劈腿,分手,独自疗伤,却从来没和萧泊舟好好聊过一次,更没有像其他被劈腿的女人一样,和杜漫霏痛快的撕一场。

    听完杜漫霏这番解释,陆浅嘴角勾起薄凉的笑:“公平,确实很公平。你走的的确是捷径,但终点是通往成功还是毁灭,你自己最清楚。”

    陆浅冷漠又讽刺的笑,刺痛了杜漫霏最脆弱的自尊心,她脸色一变,指着她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真的了解泊舟吗?你真心爱过他吗?你替他付出过多少?你扪心自问,你们分手真的是因为我的插足吗?不是的,陆浅,你心里明白,就算没有我,你和泊舟也照样会分手!错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不懂珍惜,你不懂他对你的好,就算他是渣男,也是你亲手把他变成这样的。但是我明白,我明白他有多好,所以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不管你们曾经是怎样的感情,那都是你们的过去,而我才是泊舟的未来。”

    陆浅静静的听完这段抑扬顿挫的指责和咆哮,内心却毫无波澜:“如果你真对你们的未来那么自信,又何必迫不及待的来我这里宣誓主权?我也希望你们从今往后情比金坚,但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婚姻,多半都坚持不到最后。”

    陆浅说:“我这人没别的什么优点,最突出的一个优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小时候我天天抱着睡觉的玩具熊,我都舍得扔。更何况是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萧泊舟。”

    她笑着说:“你放心吧,婚礼我会去参加的。祝福的话,我留着你们订婚当天再说。”

    陆浅走到办公室门口,又回头问她:“出去的路能找到吧?要不要我找个人送你?”

    杜漫霏来时的是嚣张气焰,像被灭火器扫过一样,丢盔弃甲的走了,临走时,满含怨念的瞪了陆浅一眼,那是她唯一的倔强了。

    等目送杜漫霏离开后,陆浅像被人抽走了力气,跌回椅子上。刚刚在怼杜漫霏时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垂头丧气。只有她自己清楚,杜漫霏那段质问里有几分是事实。

    这订婚,陆浅是该去的,但她不能自己一个人去,怕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会失了风度。更不可能联系乔深,再让他蹚这一趟浑水。况且此时她最想保持距离的男人,萧泊舟排第一,乔深就肯定稳居第二。

    思前想后,陆浅给好兄弟靳长风打了个电话。

    靳雷两家是世家,陆浅和靳长风从小就认识了,两人几乎是一起厮混到大的,铁得跟亲兄弟似的。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陆浅和靳长风就是个意外。他们是脱光了衣服在一起洗澡也不会对对方有邪念的那种铁磁关系。

    “喂,陆爷?你从火星考察回来了啊?居然有空主动翻我的牌子。”靳长风吊儿郎当的语气还夹杂着敲打键盘的声音。这小子从小是个乖宝宝,听爸妈话考上了名校还选择了经管系,结果叛逆期来得有点晚,毕业了不但没去老爹的公司,还组了个职业战队玩电竞,听说在业内还小有名气,不过这些名气在他那企业家父亲的眼里,就四个字——不务正业。

    陆浅说:“萧泊舟下周六订婚,你陪我一起去吧。”

    这话吓得靳长风键盘都忘了敲,言语之间染上兴奋:“干嘛?去砸场子啊?”

    “不砸场子,就是去祝他新婚快乐。”

    靳长风刚落回键盘的手,又收回来,对着手机劈头盖脸一顿骂:“陆浅你脑子被驴踢到卷帘门上吧?他劈你的腿,你还去祝他幸福?你怎么不祝他儿孙满堂呢你?”

    陆浅太阳穴一抽,她差点忘记前段时间靳长风刚得知萧泊舟劈腿时是什么反应……这货把姥爷家里杀猪的刀都提上了,要不是她拦着,萧泊舟估计这会儿还躺在医院呢!

    陆浅讲道理:“这段感情,劈腿出轨的人是他,纠缠不忘的人却是我,不公平。别的不论,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念着这旧情,分手也该体面些。再说……”

    陆浅抿了抿唇,洒脱一笑:“我去说一句祝福,是对过去的事做个了结,不是便宜了他,而是放过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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