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走吧!”

    正要上车的黄福突然转身,朝着府门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起身来,转身上车离去。

    “如锡,你确实是个人才,不怪陛下如此看重你。朝鲜与云南确实存在很大的不同,不能一概论之,所以要归化朝鲜,比云南要困难许多,需要先行霹雳手段,再行菩萨心肠,如此才可万全。”

    “但这些事情老夫没法全部做完,如今老夫已经六十有二,身体愈发不支了,来朝鲜之前,陛下已经恩准老夫三年后致仕,在致仕之前,老夫会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至于剩下的,就要全靠你了!”

    黄福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眼泪夺眶而出......

    ......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老爷回来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的要酒,已经要了五瓶了!”

    “什么?安权,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

    家人犹豫了一下,走近两步,低声道:“明皇有旨,设立朝鲜布政使司!”

    “什么?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啪!”

    权氏手中的茶杯滑落,一声脆响,茶杯碎为几半。

    “安权,两位少爷在还府里吗?”权氏没有管碎落的茶杯,而是问起了自己的儿子。

    “不在,他们早上就去访友了!”安权略作思索,立刻答道。

    “这两个人,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唉,”权氏搓了搓手指,沉声道:“安权,立刻派人去找两位少爷,就是绑也要把他们绑回来,然后关闭府门,禁止任何人出入,明白吗?”

    “小的明白!”

    “嗯,你去吧!”

    权氏摆了摆手,起身走出房门,然后左转向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的门口,权氏轻轻的敲了敲门:“老爷,老爷,你在里面吗?”

    权氏连敲了三声,等了一会儿,里面却没有半点反应,她回头看了看家人,见对方点头,就推开了门。

    看到屋里的场景,权氏立刻把门关上,将所有的人关在门外,就见屋子里满是酒气,酒瓶子扔的满地都是,张辅成石璘坐在地上,靠在桌子腿上,不停的往嘴里灌酒。

    权氏紧走两步,轻轻跪下,她并没有去阻止丈夫喝酒,而是抱着丈夫,将额头靠到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却泪如雨下。

    听到耳边的哭声,成石璘放下了手里的酒瓶,回身抱住妻子:“英姬,你怎么来了?”

    “夫君,妾身听说你在喝酒,就过来看看你!”

    “没事的,这点酒不碍事的,夫人不用担心!”说话间,成石璘下意识的举起酒瓶,继续往嘴里灌去。

    “砰!”

    权氏没有劝说丈夫,反而打开另一个酒瓶,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成石璘定定的看着,然后抢过妻子的酒瓶,顺手扔出,“啪”的一下砸到墙上。

    “滚出去!”

    权氏厉喝一声,阻止了闻声要进来的众人,不过她没有继续去看酒瓶,而是靠在成石璘的肩膀上:“夫君,还记得我们成婚的那天吗?”

    “记得,我能娶到英姬,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所以那天我喝醉了,喝的酩酊大醉!”

    “是啊,英姬还记得那一年,”权氏将头靠在成石璘肩膀上,眼里浮现出一丝追忆:“那是在洪武十六年,前一年夫君高中进士,当即向父亲下聘,隔年春天娶英姬过门,回想昔日,就如同在昨天,这些年来,夫君忠心为国,心怀黎民,是英姬心中的楷模,而中兴、中宇心中的英雄。”

    “呵呵,”成石璘轻轻搂了搂自己的夫人,苦笑道:“英姬,你知道吗?今天明皇要在朝鲜设置布政使了。”

    “臣妾知道,安权都告诉臣妾了!”

    “英姬,你还还记得吗?在你我的婚宴上,靖安君也来了。”

    “臣妾记得!”

    “当时为夫觉得他只不过是靠父荫成为进士,颇有些瞧不上他,没想到不到十年,李氏就取代了王氏,成为朝鲜的王族。”成石璘被权氏的话转移了心思,回忆起往事来了。

    “是啊,”权氏把身子贴近丈夫,低声道:“靖安君受封之后,立刻来找你做他的幕僚,这些年来,你帮他做了不少事情,只可惜,唉......”

    “是啊,”成石璘闭上眼睛,眼泪流下双颊:“我殚精竭虑帮其谋划,先杀死了宜安君、抚安君和奉化伯郑道传,逼上王退位;然后又逼走怀安君,再逼永安君退位,助其登上王位,然而,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背叛了他,投向了怀安君,如今怀安君又死在了靖安君手里,而明皇又要归化朝鲜,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感觉丈夫如同孩童一般在自己的怀里哭泣,权氏心如刀割,但她只能轻轻拍着丈夫的后背:“石璘,你不要这样,英姬懂你,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为了中兴、中宇他们,靖安君想要夺权,你不帮他,就会死在他的手里;如果他失败了,你同样会死在别人手里,还会包括我们,生处乱世,王权纷争,你能有什么办法?”

    良久,成石璘终于恢复过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将权氏紧紧抱在怀里:“英姬,谢谢你!”

    “妾身没做什么!夫君好些了吗?”

    “没关系了!”

    成石璘将权氏扶起,然后又扫了一眼屋里破碎的酒瓶残渣,突然感觉屋子里面呛的很,原始是酒味太浓了。

    “夫人,我要出去办点事情,这里就交给夫人收拾吧!”

    走到门口,成石璘回头道:“今天府中不见客,如果有人来,就说为夫病的很重,需要静养!”

    “好的,没问题,老爷,你真的没问题了吗?”

    成石璘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

    “全大人,今天老爷抱恙,不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不可能啊,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病了啊!不行,本官要进去看看,顺便探望一下成大人!”说话间,全准推开门房,就要往里闯。

    门房连忙在身后追赶,可是他们根本拦不住全准,全准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道:“成大人,成大人?老夫来看你来了!”

    可是到了前厅,权氏站在门前,拦住了全准:“全大人,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嫂子,听说成大人生病了,他乃是朝鲜文臣领袖,朝鲜安危系于其一身,他生病了,小弟当然要过来探望一下了啊!”

    “不必了,”听到全准的话,权氏神色一变,她抬手朝西南方向一拱手:“全大人请慎言,如今朝鲜是大明治下的布政使司,拙夫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罢了,当不起文臣领袖这种说法;而且,”权氏上前一步,摆手道:“拙夫的病真的很重,全大人还是请回吧!”

    听了权氏的话,全准也连忙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嫂夫人说的是,小弟只不过说顺了嘴,朝鲜当然是大明的布政使司啊。”

    “不过,”全准眨了眨自己的眼珠,然后道:“既然成大人真的病了,那么下官就改日再来探望,告辞!”

    望着全准的背影,权氏有些莫名其妙,觉得全准这个人脸变的真快。

    ......

    “嘿嘿,”全准坐上马车,立刻吩咐道:“快,快去张大人府邸!”

    “是!”

    “这个成石璘,是铁了心要投向明皇了,老子可得加快速度,别落后了!”

    .....

    “大人,议政全大人在府门外求见!”

    “哦,他来了,”张紞放下茶杯,望了望对面的成石璘,如同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尴尬一般,转身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成大人,全大人来了太好了,刚才有些事情本官还有些疑问,正好我们一起商量!”

    “......好的,全大人处事果断,下官一直很是佩服。”

    “嗯!”

    ......

    全准在卫士的引路下,来到了张紞的会客厅,在掀开门帘的一瞬间,全准愣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先躬身向张紞行了个礼,然后转身道:“成大人,刚才下官去府上拜见您,想和你一起过来拜见张大人,可府上人说您出去访友了,下官只好独自来了,没想到您老人家在这里呢!”

    “呵呵,是啊,”成石璘笑了笑:“全大人,陛下下旨设立朝鲜布政使司,但朝鲜体制落后,需要改正、需要提升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本官想早点过来和张大人商量一下,全大人不也是为这个来的吗?”

    “是啊,是啊,”全准点了点头:“成大人所言甚是,张大人,下官今天来,也是这个目的。”

    “如此甚好,”张紞心情非常愉快,他先吩咐人给全准上茶,然后道:“全大人,这里有几件事情,你看该如何处理为好?”

    “哦,我看看,这个,这个,嗯,这个下官以为应当这么......”

    ......

    直到华灯初上,三人才讨论完事情,张紞并没有留二人吃饭,二人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出府后,两人分道离去。

    张紞并没有送二人出门,而是坐在座位上品茶、吃点点心。

    待吃完点心,张紞召人洗手净面后,道:“让他进来吧!”

    “是!”

    时间不长,门口出现一个人,他扫视了一下屋子,没有发现成石璘等人,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他疾步向前,跪倒在地:“大人,请屏退左右,下官有机密之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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