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真乃天人,今日这一战,打得尤其爽快,敌寇折兵一万损将上百,看他们还拿什么气焰来嚣张!”

    “是啊,左实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竟有如此魄力,吾上官愈当真从心底里佩服!”

    “只是今日这庆功宴,姑娘却不肯露面,实在是可惜了,吾等还想借这一杯庆功酒,向她赔之前的失礼之罪,王爷您看,能不能去劝劝……”

    夜上高楼,观风场下。

    胜战的将领兵士为这完胜一战举杯庆贺,说起林杳,是大改特改之前的态度,称赞之声比比皆是。

    萧承越坐在上首,手持三脚银樽,一身黑袍将整个人笼罩而下,肃起几分冷冽的威严。

    不过小小伎俩,就想来本王军中坑拐人心?洛白苏,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不小,本王倒要看看那个人还教了你什么,这背后究竟是打的什么鬼算盘……

    一杯热酒缓饮入腹,萧承越脸色却兀自冷了几分。

    “你刚刚说什么?”萧承越半眯着眼转过身,手持着空酒杯,正好对上欲往自己杯中掺酒的孔凌风。

    孔凌风一顿,连忙递过手去,将酒往他杯中倒满,“敌军损失惨重,看他们还敢拿什么气焰嚣张!主子,今日一战,可将之前垂杨败仗的损失给尽数讨了回来,也算帮您出了口恶气。”

    “不是这句!”萧承越眉间泛皱,语气愈发凛冽。

    “今日这战,打得尤其爽快?”意识到气氛不对,孔凌风立时收了手,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难道他是在怪林杳抢了他的风头?

    “不是!”

    “林姑娘真乃……”孔凌风已然开始瑟瑟发抖。

    “你为何唤她林姑娘?”

    “属下……林姑娘说她……哎主子,主子……”

    孔凌风话未吐完,便被萧承越霎时止住,杯中热酒一饮而尽,心里是越想越气,随手将银樽往旁一掷,几个步闪便消失在靡靡黑夜之中。

    澜夜之下,一众人手举空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果然,伤好之后又恢复了“冷面战神”的本来面目……

    ……

    夜风刺骨,冬日里犹为透彻,经历了一场震啸天地的厮杀,终于可见尘埃落定,此刻天空中竟徐徐降起了鹅绒细雪……

    一路穿堂过径,萧承越满心愤怒地来到林杳的院子,关于她的身份有太多疑点,必须要找她当面问个清楚。

    然而,刚进院落,却霎时驻下步子。

    只见,院落一角临水塘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身影屈身蹲在那里,白色的披风,身前拥着一团火光,在暗夜之下,忽明忽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蜡纸钱的气味……

    “你在干什么!”萧承越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两步踱过,伸手一把将地上的身影拽了起来。

    在天虞,一般只在特殊的日子才会烧香点蜡加以祭拜,若在寻常日子,除非家中德高望重的人过世,否则,便会被人认作施以巫蛊邪祟之法,或是对君主极其的怨怼,咒君亡,诲国灭。

    看似小小举动,却暗含杀机。

    “他们一生为国,血拼疆场,为了百姓的安危,甘愿做了齐川城下的亡魂孤鬼,难道到最后,连沓纸钱也受不得了吗?”林杳被他拽着手腕站起身,回眸冷冷地望着他,披风衣帽落下,竟满脸是泪。

    “今日这仗,是我帮王爷打下来的,论起功劳应也有我一份吧,此刻,你们可以去盛酒高歌,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林杳用力一扯,从他手中收回手,转身蹲了下去,“替这些死去的英魂们,烧完这沓纸钱。”

    萧承越愣住了,原本憋在心口上的一团怒火,此刻竟消散得无影无踪,耳边一直回荡着她方才的话。

    在她心里,他竟然是那样罔顾情义的人?可是凭什么?!明明她才是那人派来作乱的一颗棋子,凭什么此刻可以像朵盛世白莲花一样,在这里祭奠英魂,而自己反倒成了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之人!

    此时的萧承越,已然忘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只知方一泄下的怒火,片刻之间又腾然而起,连带着手掌一挥,一把将林杳往身后拽开,几步上前将雪地上未燃尽的纸火踩灭。

    “你……你要干什么!”林杳被他挡在身后,见状,当即扑身过去,“滚开!”可是火光,还是渐渐湮灭在他脚底……

    萧承越回头看着她,她刚刚说什么?竟敢让他滚?

    “战死的兵士自有圣上为他们作主,何须你来插手!”他拂袖一挥,“凭借运气赢了一仗,就开始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谁了吗?”萧承越猛地捏住林杳的手腕,步步逼近。

    呼吸相促,不自觉脸上一热,这女人,怎么总能让他慌了心神。

    他有些尴尬地别过脸,随即,萧承越转身下力一扫,直接将她甩翻在地,“惺惺作态,给谁看!”

    林杳望着他,眼中泛着嗜血的寒光,袖下的双手指甲狠狠地陷进血肉里,疼痛却丝毫消减不下心头的怒火。

    “找死!”登时双手一紧,三枚银针从袖下飞射而出,萧承越脖颈处立马多出三道血淋淋的划痕。

    “你!”萧承越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脖颈之上,一抹满手血渍。

    然而下一刻,便见林杳一个跳跃腾然起身,拔下发上的木簪,直抵过来,一番动作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她死死地抵在他身上,眼见木簪的尖端刺破了萧承越脖子上的皮肤,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登时住了手,轻轻勾起他耳际的发丝,淑魅一笑,“给王爷你看啊!”

    “王爷一直说我暗心不轨,藏着目的有备而来,今日我倒想让王爷看看,我是怎样的不轨,又是怎样的有备而来。”说着,一手欺身而上,径直扒开萧承越的外袍。

    见状,萧承越反手一拉,正好拽住自己的一边衣角,两人争相以对,熊熊怒火自眸中四溢而开,疑惑有之,防备亦有之。

    “王爷不是想看我的目的吗?怎么还还手了?”她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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