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眸色一变再变,两步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狠狠一巴掌落在洛清婉脸上。

    只听黑夜之中,“啪……”一声脆响,洛清婉愣了,曲氏愣了,就连老夫人,也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江氏。

    “跪下!”

    “母亲……你打我……”洛清婉委屈地捂住脸,眼泪哒哒直往下掉。

    “我不仅要打你,更要教你!”

    “我平日里,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的三从四德女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苏儿是你妹妹,是洛家的嫡小姐,就算真在外面有个什么,也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你如此,将你父亲和祖母,置于何地?!”

    林杳看着这样的场面,心里不禁冷笑,江氏这哪里是在教育洛清婉,分明是借着解围的由头,顺着洛清婉的话给她下套。

    她一句,“就算真在外面有个什么”,立马将林杳外出偷人的污名坐实。

    “可是,明明就是洛白苏有错在先,你看,这是她私会男人的证据。”洛清婉伸出手,将一方白帕递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接过手帕,脸色一沉再沉,到底是最疼爱的孙女,怎会让她受了委屈。

    一旁,江氏幡然醒悟一般,一把抱住洛清婉,满脸歉意,“如此说来,是母亲错怪你了。”

    又转头对林杳沉声道,“之前与三王爷的传闻,你那般笃定,我们都以为错怪了你,谁曾想竟然真有其事,你瞒着我们不要紧,但如何连老夫人和老爷也要瞒着?苏儿,你真是太令母亲失望了。”

    闻言,老夫人更是气得发抖,双手紧紧握着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掷,敲击石板的声音激起一阵脆响。

    顺手一把,将白帕扔回林杳身上,双手颤抖地指着林杳,“那人,是谁!”

    林杳平静地站着,她决不能将皇上要她协同办案的事说出去,况且就算她如此说,他们也未必会相信,何必多此一举。

    却那时,曲氏从人群身后笑着走出来,站到林杳身侧,“老夫人,江夫人,你们都误会了,这白手帕,是我让苏儿帮忙带回来的。”

    “老爷前些日子身子不适,我便想着,苏儿会医术,让她帮忙做个药囊给老爷随身戴着,一来,为老爷的身体着想,这二来,也是苏儿的一番心意。”

    曲氏说着这话,面上尽力地保持着平和,然而林杳站在她身侧,分明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曲氏从林杳手中拿过那块白帕,仔细摩挲,“可是府中基本都是小姐们的帕子,老爷用,自然得买新的,绣上山河图,这样才显得吉利,苏儿这是想做好之后给老爷一个惊喜,所以才处处隐瞒,真是苦了这孩子的一片孝心了。”

    曲氏说得处处在理,再一看,这确实是一块干净的新帕子,上面什么都没有,若是寻常公子用,定是绣过字图的。

    “这是真的?”老夫人神色稍有缓和,但仍旧没有半丝笑意,看着林杳这副淡漠的表情就来气。

    林杳点点头。

    “我不信,这分明就是洛白苏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男人的东西,祖母,母亲你们不要被他们骗了。”

    眼见这件事就要了结,洛清婉当即又跳了出来,好不容易抓住的把柄,怎会让她轻易放过。

    “那姐姐的意思是说,父亲是野男人咯?”林杳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眼睛死死地盯住洛清婉,就等着她入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洛清婉畏畏缩缩地躲到江氏身后。

    “那姐姐是什么意思?”林杳就是不肯放。

    “够了,大过年的,吵吵闹闹,不得安宁,以后,不许再发生这样的事,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老夫人霎时出声止住,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林杳心里很明白,她这是在为洛清婉开托。

    “散了吧。”

    随即,跟着老夫人离去的脚步,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直到最后,只剩下林杳,曲氏,洛芙岚三人。

    “方才之事,多谢姨娘及时出手相帮。”待众人走后,林杳才轻轻地说了口。

    曲氏无奈地将手中的白帕递还给她,面上有几分慌张,尴尬地笑道,“说什么呢,既是做给你父亲的,要多费些心思才是。”

    说罢,拉住洛芙岚转身而去。

    林杳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下清楚,虽然曲氏明面上不肯说,但今日之举足以证明她所选择的阵营。

    曲氏不想洛芙岚卷入其中,所以借以此事告诉她,以后做事,要瞒着洛芙岚。

    还是小心为妙。

    林杳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临近院门,突然见一抹身影从房顶之上疾速闪过,那人一袭如火红衣,头羽间一撮雪白的狐狸毛。

    是他!

    “小姐。”

    却那时,身后的声音骤然将沉思中的林杳拉回现实,林杳转过头,见丑丑正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可来了?”她立马收起神色,该见的早晚会见到,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嗯,王爷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小姐可算回来了,您都不知道……”

    未等丑丑把话说完,林杳已然转身进屋。

    屋中,萧承越一身黑袍端坐上首,手中端着一杯桂花茶,满屋子均是桂花飘香的味道。

    今日,她令丑丑送去信条,求助萧承越出手相帮时,林杳便早就预料到,事成之后萧承越定会亲自来找她问个明白,所以一路上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没想到,所料不差,他真的来了。

    “今日之事,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林杳径直走过去,像老友一般,也不同他客气,从桌上兀自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

    萧承越不说话。

    顿了良久,林杳疑惑道,“王爷不问问,我为何要那样做?”

    萧承越微袖一扶,执杯淡淡抿了一口,“张季,是宁王的人。”

    “什么?!”一言既出,林杳霎时惊住,她本以为,张季贪污受贿,这只是皇上为了敲击朝野,杀鸡儆猴的戏码。

    不曾想,背后之人竟然是宁王!

    皇上这是在借力打力,趁借张季之事,顺带牵扯出宁王,如此一看,边北赈灾事件,皇上也很有可能是事先知道的,他这是想要……借机除掉宁王?

    可是,为什么呢?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一连串的信息,林杳一时接受不住,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

    突然,她猛地反应过来,“小心云尚书!”

    若说张季是宁王的人,那张季口中所谓的西域人,也必定是宁王的人,花盗作案,先攻云府,云尚书却安然无恙,甚至在事发现场留下兰铃作为花盗作案的罪证,还在事后将一切罪责推给花盗。

    这不难猜出,云尚书是在为真凶隐瞒,而这人,恰恰就是贩卖兰铃花想要以此作乱的宁王。

    林杳终于想通,为何所谓的花盗偏偏挑中云张两家,因为这两家都有两个共同点,一是家族根基深厚,有钱,二便是,他们都曾是宁王的人。

    萧承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缓缓起身,一张俊脸在烛火之下熠熠生辉,“你,这是在关心本王?”

    萧承越缓缓走近,宽松的衣袖一挥,将房中大半的烛火熄灭,只剩面前一只小小的蜡烛,“现在,还想要嫁给宁王吗?”

    他问得极其认真,双眸之中有点点芯火跳跃,深情之至,嘴角泛起一丝自信的笑容,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林杳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她扬眸笑着试探道,“王爷喜欢苏儿?”

    萧承越点点头。

    “那王爷是喜欢洛白苏,还是我?”

    萧承越骤然一声轻笑,伸手一揽拥她入怀,温热的气息一丝一丝轻轻呼出在她耳侧,“洛白苏就是你,你就是洛白苏,我喜欢你。”

    温情脉脉的一番话,却霎时犹如十二月的深海寒冰,将林杳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彻,一股寒意顺着身体的奇经八脉直直灌入心脏,感觉血管都已经全部封锁一般,窒息的疼痛。

    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冷冽,林杳轻笑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几不可闻的声音,“可是,我不喜欢你。”

    感觉身前的人身体猛地僵住,林杳尽力按压下心中的苦涩,看着对面脸色难看到几乎可以拧出黑水来的萧承越。

    肃声道,“王爷大位在即,你我之间只有利益,并无感情,王爷也不必用这些虚无的哄骗小孩子的把戏将我握在手中,我帮你,因为你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而你帮我,也只是因为我有被利用的价值,你我并非善人,何苦拿情爱这样的谬口,与大位相较。”

    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是谁说过的,你有生之年遇到的所有人,都将是你涨情商经验值的道具,他们之中,绝非尔往,只是过程。

    可是,林杳不愿意做这个道具,哪怕注定一身孤寡,哪怕黄土掊尽一身散沙,必失之者,宁肯未得!

    然而,在她转身出门之后,却未闻萧承越缓缓吐出的一句,“若较之皇位与你,失你不如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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