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希苦笑,坦言道:“其实很好猜,不是吗?那么多或明或暗的提示——就算我笨了点,一次两次猜不出来,到现在也总该明白过来了。”

    其实,早在她发现暗格的那个晚上,她就应该有所觉察才对。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偶然!

    夏希撇了撇嘴,就算最开始她真的是侥幸找到暗格,但是之后第二天马上就让她‘偶然’遇见了被害人杨连的女儿杨倩。

    这种比中彩票还要低概率的事情,也是她一头栽进这案子里了,根本没有用脑子思考。

    才会相信自己偶然救了杨倩,还从对方口中得知了部分事实,更笃定了查下去的决心。

    然而现在看来……

    许夏希沉声问道:“那次迎新的KTV,是你选的吧?你早就知道杨倩在那里上班对吧?”

    傅厉宸没有说话,已然默认。

    夏希见状,顿时忿忿不平起来。

    直觉自己被人耍了。

    “所以你早知道这些事,难不成最开始连录音也是你……”

    这一切事端的起源皆是因为那个怀表和几张纸。

    如果连这个也是傅厉宸刻意准备的……

    许夏希的眼神变冷,脸上近乎面无表情。

    如果这一切都是这个混蛋设计的,她绝对会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面对许夏希的质疑,男人许久才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个暗格,我一开始并不知情。”

    许夏希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脸上明白写着:我听你编。

    男人躲开了许夏希质问的目光,继续说:“不过你没有猜错,我确实从一开始就希望你能够追查这个案子。就算没有那些材料,之后我也准备让你在整理档案的时候,发现陈敬这个案子的材料。”

    事实上,那个晚上傅厉宸会那么晚还特地回到事务所,就是想把陈敬案的材料放进档案室。

    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还在加班的许夏希。

    许夏希哼了声,“你敢说你对录音的事情毫不知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怎么解释林学长的出现?”

    她不是傻子,到现在,哪里还能不明白林文宇就是傅厉宸安排给她的‘枕头’呢!

    傅厉宸被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放弃般,坦言。

    “录音的事情,我一开始并不确定。不过……”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知道陈敬有个怀表。”

    “呵!你不会想要告诉我,就因为他有个怀表,你就猜到了录音吧?”许夏希没好气地质问。

    就算她知道对方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但也不能无中生有吧?

    她可以很肯定,那天晚上,她并没有让傅厉宸见到她手中的怀表。

    实际上,傅厉宸第一次见到怀表是在攀岩俱乐部,而那时候对方已经知道怀表的存在并介绍了林文宇给她认识。

    傅厉宸抬眼看了许夏希一眼,脸上表情沉静,轻声解释:“三年前,陈敬自杀,是我亲手整理他的遗物。”

    许夏希一僵,错愕地看向傅厉宸。

    刚才,她好像在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伤痛。

    接着就听男人用一种低沉隐忍的声音说道:“那些遗物中并没有怀表,我一开始以为是那些人把怀表拿走了,直到几天前陈扬家失窃却并没有遗失任何贵重物品时,我就猜到了对方也没有拿到怀表。

    你或许没有注意到,在你发现暗格那个晚上,就有人重新搜过那个暗格。”

    许夏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道:“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奇怪。第二天我看到抽屉又散落地上,我还以为我太怕了所以忘记了……”

    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闭嘴,急忙问:“但你怎么知道的?”

    就算傅厉宸那天晚上注意到暗格,但之后他们明明是一起走的,怎么会知道之后有人搜过暗格?

    傅厉宸露出一个稍显冷淡的笑容,嘲道:“那些人既然能够通过所里的摄像头监控你的行为,那我自然也能。”

    根据这些蛛丝马迹,傅厉宸便猜到怀表落到了许夏希的手里。

    “至于录音……那个小豆丁是陈敬出事前我亲手替他装上去的。但是他说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我就猜到是里头肯定有跟他自杀息息相关的东西。”

    许夏希觉得自己还应该生傅厉宸的气,可是听了对方的这番解释后,她竟然气不起来了,反而对傅厉宸那种无奈苦闷感同身受。

    气死她了,竟然又被傅厉宸那个混蛋给攻陷了!

    夏希不爽地努努嘴,提出最后一个疑问:“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为什么你不自己查?”

    反而要把她牵扯进来,最过分的是竟然不跟她说,还设计她!

    这才是许夏希最不能忍的事情!

    傅厉宸苦笑,神情哀伤无奈,看得夏希惊叹不已,就听他声音艰涩地说:“希希,如果我能够自己查的话,我决计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被伤害!”

    可是,最终还是让许夏希受到了伤害。

    许夏希坐直身子,义正言辞地指出:“可是我已经进到局中了!”

    傅厉宸神情一僵,未及开口,又听夏希认真地强调:“既然已经入局,那就没有退路,我也不愿意退!这是你当年教我的,不是吗?”

    傅厉宸怔住了。

    两人头一回重提当年,而且还是由许夏希主动提起来的,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苦涩蔓延了整个胸腔。

    说不清是悔恨多一些,还是无奈甚一点。

    “好吧!我知道了。”最终,傅厉宸还是松口了。

    夏希准备了好多套方案说服傅厉宸,可真等对方改口的时候,她反而呆住了,傻傻地‘啊’了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傅厉宸被夏希这傻愣愣的模样都笑了,大手终于忍不住摸上了夏希毛绒绒的脑袋,笑道:“你不是踌躇满志地想要说服我吗?怎么成功了还这个傻样子?”

    “你才傻呢!”许夏希拍开傅厉宸的手,不高兴地嘟囔。

    许夏希重新靠回枕头上,抬起脸看向傅厉宸,疑惑地问:“你刚才说‘如果你能查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世上竟然还有傅厉宸不能做的事情?

    傅厉宸神奇地读懂了许夏希未竟的意思,无奈叹道:“就算是我,也有力所不及的事情啊!更何况……”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许夏希已经明白过来了。

    正所谓树大招风就是这个道理了。

    傅厉宸在海市乃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顶尖律师。

    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要想查一件三年前就盖棺定论的事情,恐怕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很多人会跳出反对了。

    这样一想,许夏希心里最后一点气愤都消失不见了。

    她想了想,干脆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发现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想都说了出来。

    反正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她再隐瞒也没意思,而且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心眼——傅厉宸知道的肯定不会比她少,她既然都开诚布公了,对方怎么也得坦诚相待吧?

    傅厉宸安静地听完许夏希的报告,似笑非笑地问:“你想问什么?”

    许夏希被看穿心思也不尴尬,干脆直接问道:“我要知道你知道的一切。特别是你原本准备给我‘偶然发现’的东西。”

    虽然陈敬的档案已经彻底消失在档案室了,但她才不相信以傅厉宸万事留一手的性格,那么重要的东西会完全没有备份。

    傅厉宸笑了笑,“等你好了我就拿给你。”

    许夏希听了这话,精神一振,立即掀了被子起身,“我好了,没事了,我们去拿吧!”

    说着,就要下床穿鞋。

    傅厉宸被许夏希的雷厉风行弄得无奈,正要开口阻止,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从外头探进来两个脑袋。

    厉宸神情一冷,盯着门口那两个探头探脑的家伙,“有事?”

    程赦两人被发现了,只好乖乖从外头走进来。

    他看看厉宸冷漠的表情,又看看一旁的林文宇。

    当机立断,把人往前一推,义正言辞地斥责道:“我都说了要让夏希好好休息,你非要来看,这不是打扰到她休息了吗!”

    林文宇瞪圆了眼看向程赦,简直没能明白过来这人怎么就倒打一耙了。

    明明是程赦提出想听听他们说什么,才怂恿他来偷听的!

    林文结结巴巴地反驳:“明明是……”

    “是你太八卦了!”程赦顺口接过林文宇的话,眼睛都不眨眼地说着瞎话,“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呗!”

    末了,还语重心长地告诫:“偷听是不地道的!”

    许夏希:“……”

    她以为傅厉宸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说谎不打草稿的家伙,还真是说话一张嘴,开口全靠编嘛?!

    傅厉宸神色平静地看着程赦反过来把林文宇‘训’了一通,意味深长地重复:“没错,偷听事不地道的……”

    程赦装作没有听到傅厉宸话中的嘲讽,关切地看向夏希,“学妹才刚醒来,怎么就下床了?快上去再躺躺,有什么事都等你身体好些再说。”

    可是许夏希的心就好像被蚂蚁爬过一样,痒得不行。

    被傅厉宸按着下不了床,她还不忘仰着头问林文宇:“林学长,你不是说有办法查出那两个声音分别是谁的吗?现在有结果了吗?”

    哪怕是昏迷之中,许夏希还心心念念着林文宇的话,现在见到人了,自然头一个就先问出口。

    林文宇下意识看了傅厉宸一眼,见后者只是满脸无奈,并没有表示反对。

    便点点头,“我通过对比数据库里的声音,找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其中一个正是陈敬的。”

    许夏希双眼一脸,更加着急地追问:“那另一个是谁的?”

    林文宇脸上露出些许犹豫神色,但最终还是答道:“是海市知名地产商罗开雄的大儿子罗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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