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石苍术所言,不出半个时辰池净便退了热,醒了过来。

    她先是看到了床边的玉瓶,浑身软弱无力地正撑着床板想要起来,玉瓶扶她一把,顺势执起她的手问道:“姑娘,你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石公子让她进来替姑娘将衣裳换掉,她都还没发现…

    “你…”池净想要说话,但一阵眩晕再度袭来。

    终于,喝下玉瓶端过来的半碗温水后感觉好多了,这才凝眉往玉瓶看去。

    “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我的手?”

    “还有石公子…”石公子替姑娘把脉,肯定知道了。本是兴师问罪的玉瓶在池净责备的眼神下反而有些心虚,奇怪,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怎么会心虚?

    “他也知道?”池净闻言,想起自己晕过去前似乎隐约听到的那声“小师妹”,原来是他。

    “是的。石公子还说等你醒来有话要问你,让我马上通知他。”玉瓶道,压下心里徒生的不安,总觉得此时的姑娘神情有些不善。

    “玉瓶…”池净弱弱地唤道,仍端着碗的手似无力地一松,那碗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呀。”玉瓶忙倾下身子,千钧一发之际正好险险接住那碗,幸好,幸好!

    她神色一松,这才往床上的池净望去,一痴。

    她知道池净的双眼极美,但她不知道能美得如此夺人心魂,那双眼里此时光芒极盛,流转着旋转着神秘的光。

    “玉瓶…”池净红唇轻启,专注地望着她。

    “…嗯?”她从未听过如此妩媚的姑娘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又忽近,似远又似近。她有一种感觉,它们没有往她的耳朵里钻,反而尽数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

    “吱呀。”

    听到开门声,石苍术蹬了蹬站麻的脚,转过身子来。

    “石公子,姑娘让你进去,说有话要对你说。我去做饭了,姑娘说今晚想吃煲仔饭呢。”玉瓶说完便神情沉静如水地离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石苍术有些不悦。玉瓶应该也看到了小师妹的手腕,但她却不痛不痒地去做饭...她做的煲仔饭是真的好吃。

    “小师妹。”他先打了声招呼,继而面容上流露着隐隐的怒气走至池净床边,开门见山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你的手为何...”

    ...

    “吱呀。”

    “嘿,今晚有煲仔饭吃。”石苍术走出门来,回头喊了一声“小师妹你多多休息”,便略带雀跃地往厨房走去。

    得让玉瓶多煮点,免得不够吃的。

    行至中途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奇怪,为什么他好像漏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不是一件,是两件吧?

    浓郁的饭香混杂着腊味香幽幽飘至,他闻到那味道,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再深深地吸几口气。

    煲仔饭...虽然这名字听起是残忍了些...

    ...

    屋内的池净缓缓躺回床上,以手背盖住那双发烫的美目,心内仍五味杂陈。

    上次她预见的水灾是二十四时辰之内应验,也就是两天。

    与上次情况不一样,这次她要阻止这场瘟疫。不单单是为了那些被她亲手救治的孩子们,也为了揪出这场灾难的幕后黑手。

    她就算再傻此时也该明白,十二年前的固城旱灾也好,如今的水灾也好,接下来的瘟疫也好——都是人为所造出的,是那两名臭道士诚通和虚通搞的鬼。

    虚通杀了她,诚通杀了秀儿,九龙鼎必在他们其中一人的手上...池净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牙关紧咬。

    这两天之内,她得把疫源找出来。如今还有一个时辰未时北县就要解禁了,解禁后会怎么样?是不是只要现在大杂院里的人不出去,就不会感染到北县里的人?

    北县的百姓们解禁后首先第一件事肯定是往邻县跑添置常用品,若北县的百姓也被感染上,再传到宁县或圆县去...只要有一个被感染的百姓跑到别县去了,那便会一传十,十传百...

    她不知道这种是什么瘟疫,只能从尸斑中看出传染力极强。

    还有,疫源真的就在大杂院里?院外就真的完全没有存在疫源的可能性了吗?

    不行,不管怎么样,解禁都要延后!

    ...

    明天就要回京城了,他还真有几分舍不得走。

    县门旁一辆马车内,段耕摸了摸手下女子又嫩又嫩的皮肤,就着女子的手喝下一杯酒,又摸了那女子俏脸一把。

    “尚书大人,时辰快要到了。”小吏在马车外禀报道。只等末时禁令一解,北县的事告一段落,赈灾有功的他们便可回朝廷复命。

    “嗯,准备开门。”段耕打了个呵欠,这谁选的黄道吉日,天气那么沉闷,他在马车里就快闷死了。

    “段尚书,这是这段时间...呃,感恩戴德的灾民们给你的一点心意,他们说,若不是尚书大人及时赶至赈灾,他们的命也不复存在了。”小吏凑近了车门,压低了声音,轻轻地掀开了帘布一条缝,将一包东西双手递了过来。

    他的态度甚为恭敬,只是那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

    “嗯。”段耕将那沉甸甸的布包接了过来,不徐不慢地打开布包上的活结,露出里面的一大堆银子。刹那间,他笑意尽敛,全身迸出通天怒意来!

    这几个意思?他堂堂户部尚书,现在竟被人当成叫花子一般打发么!他带来的那么多赈灾粮食,竟只卖得这么点银子?是谁将他的银子吞走了大半?是谁?该死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人请勿息怒,下官进入到马车内将原委一一解释与你,可好?”那小吏道,听起来似乎此事另有隐情。

    好!就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段耕挥手将身边女子推到一旁,冷然道:“进来!”

    “是。”那小吏用袖子捂着大半边脸,左右环顾一番,身手敏捷而轻巧地闪进了马车内。

    这人...不是他原来的那个小吏!段耕大吃一惊,正要喊救命,见那捂着脸的小吏另一只手一抖仍出一块小石子,他身旁的那女子便倒了下去。

    他一顿,有些被吓到,忙转头去看那女子死了没。

    幸好...只是晕了过去,这乔装成他小吏的人应该是为财不为仇而来。段耕微松口气,道:“这位兄台...”

    忽地一窒,他看到了一双美丽得无与伦比的眼睛,再说不出只字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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