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厨房拢共有两口灶台,薛素烧了些水,等水开后往里加些米酒、枸杞、红枣等物,再烧片刻放入红糖跟蛋液。

    蛋液不能过熟,薛素马上将砂锅端起来,把酒酿蛋倒进碗里,趁热喝进肚。

    倒也不是她吃独食,只是这酒酿蛋有丰乳的效果,楚清河一个身高八尺的成年男子自然是吃不得的,莲生年纪又小,过早滋补也并非好事。

    晚上除了牛骨汤之外,还有一小碟手撕兔肉,楚清河先前带了只野兔回来,如今正赶上天气闷热的时令,兔肉若不风干的话,放不了几日便坏了。

    莲生坐在桌前,也不动筷子,毕竟楚清河还没回来,小姑娘是个孝顺的,肯定想等他叔叔一起吃。

    眼见天色擦黑,薛素不由皱皱眉,扫见莲生小脸涨红双眸含泪,拍了拍她肩膀,安抚道:

    “你先吃饭,我上山找找。”

    “我跟婶娘一起、”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素按回凳子上。

    “好好在家呆着,听话。”

    这段时日女人说话时柔声软语,现在猛地板起脸,莲生不由想起薛素先前刻薄的模样,瘦弱身躯颤了颤,支支吾吾不敢再吭声了。

    薛素快步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后山不算陡峭,但黑灯瞎火只能借着月光看路,她踩在小道上不知摔了几回,都没有看到楚瞎子的身影。

    按说男人应该老早便回家才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

    夜里山风刮过,发出呼呼响声,薛素双眼在四周扫过,看着黑黢黢一片山林,心里不免有些发慌,暗暗后悔自己上山的举动。

    楚清河是个瞎子,对他来说白天黑夜根本没有任何分别,但她却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山间还有猛兽出没,若是被那些畜生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薛素越想越怕,两腿发软脚步虚浮。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转头回去时,不远处灌木丛中响起悉悉索索的响声。

    对上野狼油绿双眼,女人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眼睛通红垂下泪来。

    那只畜.生慢慢逼近,薛素硬着头皮往后退,时不时抽咽几声,好不可怜。

    饿极了的野狼自然不会放过眼前的猎物,只见它后腿蓄力,就要冲到薛素跟前。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接着则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动静。

    薛素怯怯睁眼看去,发现野狼喉间多了一个血糊糊的窟窿,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浑身力气好似被抽干,她软软地往下一跌,还没等跪在满是尖锐石子的小道上,细细腰肢就被坚硬铁臂从后捞住。

    咬着唇朝后看去,楚瞎子那张刚毅深邃的脸近在眼前。

    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好悬没葬身狼腹,薛素回过神来恨得浑身发抖,杏眼像烧着火,粉拳如雨点般落在男人身上。

    “姓楚的,你个混帐东西,天黑也不知早些家去,害我险些被畜生吃进肚,你不是人……”

    楚清河宽肩长腿筋肉坚实,被薛素捶打了好一通,浓黑剑眉动都未动一下,就算双目失明,依旧三两下将薛素两手攥住,不让她乱动。

    “好了。”

    箍在女人后腰处的大掌还未松开,薛素被吓得浑身发软,此刻就跟挂在楚清河身上般,杏眼里含着水儿,双肩一颤一颤,别提多可怜了。

    “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两人挨得这么近,楚清河几乎将薛素抱在怀里,她身上散发的桃木香沁入鼻前,柔软双臂抵在他胸膛,低低哭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想想那只饿急的老狼,要不是楚清河早就盯上这畜.生,女人今晚怕是就危险了。

    从濒死的惊惧抽身而出,薛素抹了抹泪,挣扎着从楚清河怀里出来,恨声道:

    “还不回去?”

    男人嗯了一声,一瘸一瘸走到断了气的野狼前,拖着这畜生的后腿往山下走。

    看到这人挺直的背影,薛素气不打一处来,脸颊气的胀热,一路走下山回了楚家,心头怒意还未消散。

    楚清河拖着猎物进家门后,莲生听到动静便从西屋跑出来,小脸带着喜色,高兴道:“叔叔您可回来了,快歇歇……”

    普通猎户四肢俱全,若想打到猎物,都必须在山上整整待一天,更何况男人这种身体有残的人,必须得耗费更长时间。

    如今天干物燥,水囊早就空了。

    楚清河口干的厉害,一边喝水,一边竖起耳朵听动静。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女人,脚步未曾停下,直直往小屋的方向而去,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响,应该是木门被关上的动静。

    莲生被薛素的举动吓了一跳,缩着肩膀问:

    “婶娘这是什么了?”

    楚清河没开口,只摇了摇头。

    狼肉虽腥臊硌牙不好入口,但狼皮可是难得的好物,用草木灰硝制成熟皮子,既暖和又结实,能卖出高价来。

    次日上午陈山来到楚家,看着挂在房梁下的野狼,不由心惊胆战。

    “楚哥,明日我刚好进城,把野狼捎到皮匠那里,估摸能卖上十几两嘞。”

    楚清河虽不常进城,却也了解狼皮的价格,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点头。

    目光直勾勾盯着小屋的方向,想起昨晚听到的摔门声,陈山眼神连闪,问了一句:

    “怎么没看到嫂子?难道她不在家中?”

    女人心眼比起针尖还小,今天怒意仍未消褪,一上午都没跟楚清河说半个字,甚至都不愿出屋跟他打照面。

    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楚清河也不愿提,另起了一个话头儿。

    正好莲生端着茶碗走出来,陈山看到稍微胖些的小姑娘,心里还琢磨着村长儿子的婚事。

    先前村长给了陈山二两银子,让他在其中说和。

    现下这桩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农家人哪里舍得让白晃晃的银子打了水漂?村长便来陈家讨银子。

    陈山也是个精明的,进了他嘴的钱财便再没有吐出来的道理,瞟了两眼乖巧的莲生,他心里琢磨着从薛素那下手。

    听说她跟莲生这个侄女相看两生厌,既然不是亲的,若许些好处,约莫婚事也能有谱了。

    脑海中浮现出女人的细腰长腿,陈山眼中不由露出丝丝淫.秽,只可惜楚清河是个瞎眼的,根本看不见他这副德行。

    薛素心里还生着闷气,不过日子却还得过下去,她背着竹篓往山脚走去,准备再挖几棵象胆。

    哪想到前脚刚出门,便看到了陈山。

    “嫂子。”

    薛素顿住脚步,看着干瘦男人几步走到她跟前,犹豫半晌才道:

    “兄弟有件事想跟嫂子商量,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山帮过楚家不少忙,薛素心里虽气,却不好将怒气宣泄在这人身上,抿了抿嘴说:

    “陈兄弟有事直说便是。”

    “嫂子也知道,村长是我堂叔,他觉得莲生乖巧懂事,想要跟哥嫂你们做亲家......”

    话还没说完,薛素脸色便阴沉下来。

    她打小在村里长大,如何会不知道村长儿子是个傻的?

    没想到这姓陈的表面看着人模狗样,肚子里竟这些污糟心思,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半大小姑娘往火坑里推。

    若说他没收下好处,打死薛素都不信。

    都是老邻居了,她暂时还不想跟陈家人撕破脸,声音沙哑道:

    “莲生还小,暂时不必考虑婚事,多些陈兄弟费心了。”

    说完薛素转身便走,陈山站在原地直盯着女人的背影,只觉得最近几日女人长出些肉来,脸蛋也白皙匀净不少。

    腰臀间的弧度更明显了些,勾的他心痒难耐,也不知捏在手中狎.玩,究竟是何滋味儿?

    一连跟楚清河置了四五日的气,这天薛素带着酿好的杨柳露,怀中揣着一小盒紧肤膏,准备去到泾阳城。

    安宁村离泾阳虽不算远,却也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听到女人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楚清河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素娘,你去哪?”

    薛素声音冷冷:“刘家米铺。”

    自打杨柳露在刘怡卿身上起了效果,薛素就成了刘家的贵客,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布裙,论打扮都没有刘府的丫鬟讲究。

    不过女人皮白,五官秀气精致,虽有些瘦了,但细看之下也能发现她底子不差。

    这几日刘怡卿又瘦了几斤,现在已经不足二百。

    前头的衣裳穿在身上都有些大了,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刘怡卿照镜子时,盯着自己小些的面庞瞧,只觉得脸皮都比先前松垮几分。

    吓得她日日盼着薛素快些来,有了那紧肤膏,她再喝杨柳露时也不必提心吊胆。

    从怀里取出碗口大小的粗瓷盒子,比起市面上十几文的胭脂包装都要粗糙些。

    但刘怡卿却不嫌弃,如获至宝般将瓷盒接到手中,掀开盖嗅到那股杏仁香气,用指腹蘸了点涂在手上,轻轻一揉,脂膏便如同一汪水似的化开了,虽略有些粘手,但却十分滋润。

    “小姐每晚洗澡后,在身上抹上一层紧肤膏,轻轻揉按,也不必水洗,直接上床歇着便是,要不了几日,浑身皮肉便会细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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