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爱,沉重,压抑,看不到希望。”楚晴川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他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只是单纯的对我说。

    我意识到我们对彼此的过去,知之甚少。

    他知道我和楚靖南的婚姻关系,可却不一定知道我曾那么爱楚靖南。

    而我也想过,他一个三十多的男人,走过青春期,进入而立之年,风华正茂,在血气方刚的年华里,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度过的?

    我承认我有些想窥伺他的过去。

    大概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伴随这样的的好奇心,想看看他是如何变成现在的模样。

    那个让他学会体贴、宽容、执着于爱的女孩儿活着女孩儿们,是不是也吃受过很多伤?原谅过他不懂爱时犯下的各种错?她一定很优秀吧?

    待观众们纷纷离席后,他才牵着我走出歌剧厅。

    夏夜伴随着蛙鸣蝉语,我们朝着酒店的方向漫步。

    这里的绿化很好,人工湖旁的树林掩映着花红绿柳,难得一见的清明月色,朦胧如霜华。

    我们两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我索性脱了鞋,拎在手里,笑着对楚晴川说这是脚底按摩。

    他亦笑着看我,明月落在他幽远的清眸中。

    倏而,有细微的人声传来,窸窸窣窣地藏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

    我两相视一眼,悄悄藏在一棵粗壮的合欢树后。

    “楚氏集团的收购,进展怎么样了?”是李语彤的声音,不似平时那样温柔绵软。

    “呵呵,你还真是不念旧情。楚家两个男人都和你有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看着楚氏没落?”是陆行琛。

    我抬眼去看楚晴川,他把手指放在唇间,暗示我继续听。

    “陆行琛,我和你的交往不过是契约,互惠互利,你利用我的资源,我看中你的手段,你说话放尊重点儿。”李语彤不悦道。

    陆行琛轻笑,仍旧是平时那玩世不恭的感觉:“那你演技倒是逼真,在成骄阳面前,好像很在乎我和她发生过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说出来,煞煞她的威风。”李语彤说。

    “你好像很在意她?因为你的两个男人最后都成了她的?”陆行琛问的轻佻。

    “陆行琛,你够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于楠那点儿破事。要不是她,你会这么顺利的搞垮楚家?楚青山当初是怎么沾上赌博恶习,借高利贷拖垮楚家老爷子……”李语彤正说着,忽然就不做声了。

    我猜或许是被陆行琛的表情吓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于楠,是楚靖南的弟妹,是他二叔楚念远的儿媳妇。

    “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陆行琛的语气变了,果然李语彤刚才触到了他的底限。

    李语彤顿时放软了态度,说:“谁让你先说那些无关主题的话。”

    陆行琛一笑,立刻又暧昧起来:“这才乖么,让我看看昨晚的伤有没有好一些。”

    “你别乱来,这可是在外面。”李语彤的声音柔和下来。

    “在外面才刺激。你看不惯的人,我会帮你摆平,但你也要乖乖做好我交待的事。否则,你父亲如果觉得你实力不济,就会把重任交到你大哥大嫂的手里了,毕竟你那个弟弟也不成器。宝贝儿,蹲下。”陆行琛软硬兼施,语气中有恐吓,也有诱哄。

    他们两这短短的交谈,却透露出了好多信息。

    我还在揣摩着,女人却已经发出了呜咽声,像被堵着喉咙。

    我尴尬地去看楚晴川,他目光炯炯,也正在看我。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想要离开,他将我拽进怀里,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有些快。

    我怕他把持不住,就静静趴在他胸前不动。

    这时,远远地传来顾澜依的声音:“蒋豪城!你混蛋!你言而无信!”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委屈的哭腔,与此同时,芦苇丛里的动静没了。

    蒋豪城没说话,顾澜依继续喊:“蒋豪城!你给我站住!”

    “顾澜依,你有完没完?!”蒋豪城终于开了口,却是满满的不耐烦。

    “没完!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娶我,什么时候算完!”顾澜依的语气也是很坚决。

    我心想今晚可是看足戏了,芭蕾舞剧的爱恨情仇之后,上演野战激情,这会儿又来个浪漫逼婚女追男,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更新颖的剧情。

    “娶你?等你二次发育完了再说,我都分不清前后,娶你干什么?”蒋豪城真是无可救药,我真想揍他。

    果然就听到顾澜依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打够了吗?打够了就滚,以后别缠着老子。”蒋豪城的声音倏然凌厉起来,透着冷漠和不近人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豪城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你?”顾澜依倔强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委屈。

    我不知道顾澜依曾经的样子,但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名声,在蒋豪城面前低声下气说出这样卑微的话,一定是爱他到骨子里的。

    就好像,当初的我一样。不对,我还不如她,那时候我一无所有,居然还敢说爱。

    良久的沉默后,蒋豪城终于出声:“你觉得,你配得上我?”

    “豪城哥,我已经很久没有对你说过谢谢了。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不断地在对你说谢谢。后来你说我翅膀硬了,你以后不会管我了,也不需要我的谢谢……可是你明明说过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顾澜依用平静的语调,诉说着心底的不平静。

    “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嘴吗?别傻了,姑娘。”蒋豪城的语气缓和下来,但依然无情。

    顾澜依固执地说:“可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蒋豪城犹如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他不屑地轻笑一声道:“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用下半身思考,一样喜欢丰乳肥臀大长腿,一样爱左拥右抱朝三暮四,一样追逐权欲有贪念。澜依,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不傻不笨,如果还装作听不懂,就是在犯贱了。”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顾澜依好像终于认清了现实,带着难掩的失落离开。

    她走后,我听到蒋豪城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骂了句“SB”。

    我猜他是在骂自己。

    一路无言,我和楚晴川回到他的套房。

    爱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看似实力相当的两个人,也依然没有可能在一起?

    我想起楚晴川在看展时和我说的那些话,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果然,男人对于女人的感情,一旦掺杂了其他因素,就会把爱放在次要地位吗?

    “想什么呢?”楚晴川在我洗完澡刷牙的时候,从背后环住我的腰。

    我把手搭在他的手背,说:“他两应该是互相喜欢的吧?”

    “野战的那两?好像不是吧。”楚晴川故意转移我的话题,我被他逗笑了。

    “臭男人。”刚才陆行琛和蒋豪城的表现,确实没有一个好的。

    楚晴川故意扭头嗅嗅自己,说:“不臭啊,你不是很喜欢闻么?”

    他这无赖的样子我有段时间没见到了,回想一下,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我们又能恢复如初,甚至,在感情上,似乎更甚以往。

    我回头亲了他一口,白色的牙膏沫粘在他嘴巴上,我为这个恶作剧开心不已。

    他按住我的腰,轻轻一抬,就将我放坐在洗手台上。

    我双手撑在身侧,四目相对,是直达眼底的情谊。

    可我不敢闭上眼睛,我怕再出现之前的那一幕。

    那小女孩空洞的眼神,我是真的怕了。

    她就像是给我下了蛊,让我丧失判断力和理智,完全服从于她的命令。

    楚晴川抬手扯过旁边的毛巾,擦干净我的嘴巴,又拭去唇边的牙膏沫。

    然后把我抱下来,回到卧室。

    “睡觉。”他命令我闭上眼睛。

    “啊?”我下意识地质疑他。

    “怎么?不想睡?”他俯首看我。

    “睡,睡不着。”我有点害怕,怕入睡后会重温噩梦。

    “那就聊会儿天。”楚晴川把壁灯的光调暗,搂我入怀,然后勾起我的腿夹在他的腿间,就像以前一样。

    “楚晴川,你手里是不是还有楚氏集团10%的股份呢?处理了吗?”我埋在他颈窝,闷声问。

    “没有。”他沉声答。

    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发问,略作思考后决定把楚瑶告诉我的事情说出来:“我之前和楚瑶住在一起,她告诉我楚氏早就开始没落,只不过楚爷爷和楚青山在瞒着大家。今天听李语彤的意思,难道是因为之前楚青山烂赌,才导致楚氏衰败的吗?”

    “嗯,是这样。”他答。

    “你早就知道?”我抬起身看他,手肘撑在床面。

    他绕了绕我的头发,说既然是股东,当然要了解一下。

    接着他又告诉我,在大环境不景气的前提下,楚青山赌博亏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除此之外,他和集团的财务总监有染,而财务总监利用这层关系联合竞争对手转移了楚氏的巨额资产,在败露之前逃往国外。

    我不禁愕然,没想到一个偌大的集团公司,说败落就败落了,而且原因居然如此上不了台面。

    “你说的竞争对手,不会是陆行琛吧?”我问。

    他敲敲我的头:“陆行琛才多大年纪?”

    我一想也是,一时却想不到其他人。毕竟我不在商界混,了解的信息不多。

    “那你的股份要怎么处理?现在的楚氏不是已经负债累累了?”我有点担心楚晴川的处境,他本来和楚氏没有关系,却因为一个遗嘱,牵扯进来。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议论过,楚河立遗嘱时是否知道楚氏的财政危机这件事吗?”他问。

    我点头说记得。

    “现在看来,他是早就知道的。”他也和我一样,在推理判断。

    我开始思考,他静默不语。

    楚爷爷既然知道楚氏的股份有弊无利,却把它留给楚靖南和楚晴川,是不是……

    “楚爷爷觉得与其给别人让楚氏彻底垮台,不如交给你和楚靖南,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是这样吗?”我想通了!楚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楚氏在那会儿就已经陷入危机,如果股份给了楚念远一家,让他们知道楚氏危机重重,却又没能力翻盘,只会让楚氏灭亡的更快。

    或许,楚爷爷早就知道楚青山是被于楠陷害的?又或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念远说不定还惦记着早点将楚氏拆分,留下最后的一点肉。

    楚晴川略带赞许的看着我,说:“不错,那你知道为什么连你也有份吗?”

    “总不会是为了让我和楚靖南共患难吧?”我开玩笑说。

    “呵呵,你现在还喜欢他吗?”楚晴川突然发问,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当然不了。”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就算知道他是迫于无奈,也不会吗?”楚晴川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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