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会生气。”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楚晴川有点儿为难地看着我。

    “犯原则性错误了?”我挑眉问,不过觉得不太可能。

    他这种被下了药都能自力更生解决地火影一样的男人,除非遇到把持不住的人,否则想犯作风问题,难。

    “没有。”他回答得倒是痛快,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被人占便宜了?”我继续问。

    “没有。”他依然不假思索地答。

    “那你说吧,我尽量克制情绪,说过要试着理解你,不是闹着玩儿的。”我看着他,不再开玩笑。

    但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居然差点儿闹出人命。

    前天上午,楚晴川接到笑笑的电话,说联系不到姑姑,就问他有没有和姑姑在一起。

    他当时刚把我送到地铁站和我分开不久,就说没有。

    之后他给韩璐去电,始终无人接听,于是驱车直奔酒店,按了几下门铃无人应答后,就用备用房卡开了门。

    找了一圈不见踪影,楚晴川冲进洗手间。

    眼前的一幕着实吓了他一跳。

    韩璐竟然泡在浴缸里睡觉,而且水已经凉了!幸亏人趴在浴缸外沿,否则很有可能溺水而亡。

    这场景让我想起大卫的油画《马拉之死》,一个死在浴缸里的人。

    楚晴川叫不醒她,急忙拨打120求救,结果医生到来后,发现她用红酒服了安眠药,好在剂量不大,不构成生命危险。

    由于救人时手机进了水,楚晴川当时没顾得上给我回信儿,后来出现花屏,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所以你弄了一身水,顾不上换衣服,就用体温捂干了?”我问。

    “当时急诊里有不少感冒的,也可能交叉感染。不过这不是好的很快嘛。”楚晴川讨好似的对我笑。

    觉悟还行,知道我是在关心他。

    “是,以后这种小病就别娇贵得还要让人来陪了,行吗?”我故意揶揄道。

    “骄阳我有点儿头疼。”楚晴川闭上眼睛,紧了紧眉头,挺拿自己当回事儿的。

    “别装了你!我问你个问题,你救韩璐的时候,她有没有穿衣服?”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好女人,谜之关注点。

    楚晴川当时就愣住,冲着他那表情,答案昭然若揭。

    “不是第一回看了吧?”我又问。

    他沉默。

    “唉……”我摇头叹息。

    他看我的眼神,高深莫测。

    我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但不影响我自己给它加点悬疑推理的因素,我可是编辑,职业病不要命,但是也很了不得。

    比如说,韩璐有可能因为那晚听到我和楚晴川在一起,心中郁结于是失眠难受,想要通过吃药泡澡来缓解,毕竟人失眠是挺遭罪的,而且容易令人消极,甚至负能量爆棚。

    “笑笑每天都会和你们视频通话吗?”我问。

    楚晴川想了想说:“不固定,因为我比较忙。不过,来之前她们两好像约定,每天上午九点会通信。”

    呵呵,韩璐,但愿是我太龌龊,才把你想的不堪。

    “楚晴川。”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她在这儿呆多久?”我问。

    “她就是来散散心,说在美国待久了憋得难受。其实她这次回来,主要目的还是想见见你。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让你们正式地接触一下。”楚晴川略感抱歉的语气,在我听来颇为无奈。

    这个傻子。

    保持理智的我没有再像前一次那样胡思乱想。我认为楚晴川既然能照顾韩璐和笑笑这么多年,足以说明他早就把她们当成家人。

    既然他对战友心怀愧疚,也必然会敬重战友的妻子,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要真是郎情妾意,还能有我什么事儿?再往前说,还能有李语彤什么事儿?

    但是楚晴川啊,也许你对李语彤那种女人有辨别的能力,可你大概从不曾去想,那个你视之为亲妹妹的女人,会对你有想法吧?

    关键是,她还是个精神病人,我们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预判她的作为。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楚晴川沟通,他一定不会相信韩璐对他的感情,和他对她的不一样。

    “是不是她每次不开心,就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也会因此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照顾她?”我又问。

    楚晴川可能感觉到我的情绪不太对,认真地和我解释说:“她现在的病情基本稳定,只要不断药,几乎很少发作。以前倒是有几次吧,割过腕。”

    “割腕,当着你的面吗?你见到血了?”我对自己的联想力也是超级佩服了。

    我这一系列问题一直围绕着这两人展开,他就算是个棒槌,也该听懂了。

    “骄阳,你能不能多给我一些信任?”他虽然懂了,却没领会我的意思。

    我哪是不信任他呢?我是不信任她!偏偏还不好直接说出来,他一定会坚决地说不可能,韩璐不会那么想。

    我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轻声道:“猪。”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我无奈地说:“好了,我职业敏感,喜欢刨根问底,发散思维,你是了解我的呀。”

    “小丫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韩璐当年和程勋的感情很深,她现在还时常拿出我们以前的照片来怀念恋人,而且说过此生不再嫁人的话,所以,你不需要介怀什么。大方一点儿,嗯?”楚晴川最后这一问,像在哄孩子。

    我很想反驳他,既然怀念恋人,为什么要拿合照,她想看的人到底是谁?

    就算她真地思念成勋,我担心地是,她会不会在自我意识里,早就把楚晴川当成了程勋或者他的替代品,寄情于他?

    “当然大方了,我又不是你老婆。”我笑着说,这次没吃醋,因为楚晴川的态度很明朗,我也就轻松愉快地和他闹。

    “你想是吗?”他翻身就和我滚在一起。

    “才不想,我再也不要进那座围城。”我咯咯地笑着,去阻拦他肆无忌惮挠我痒痒的手。

    “那等你想了再说。”楚晴川心情大好。

    “韩璐现在在哪儿?医院还是隔壁?我怕一会儿你的手机又要响了。”我对这个女人,是真地有些抵触和怕。

    搞不好我一个无心之举,她就想不开,那我良心上多过不去啊。

    “在医院。”楚晴川把我搂进怀里。

    “你昨晚陪夜了?”我还是忍不住问。

    “嗯,一夜没睡。”楚晴川退了烧,倦意袭上来,我看到他眼睑发沉,语速也慢下来。

    “你啊,照顾别人的时候也别把自己忘了呀,你看你病了,还得麻烦我。”我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挺欠揍。

    楚晴川倒是没介意,闷笑两声后,我就感觉他头一歪,靠在我颈窝睡了过去。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我想韩璐总该心疼心疼楚晴川,今晚不会打扰他了。

    同时我自作决定,她在江城的这段时间,为了大家都好,我暂时不要和楚晴川约会见面,减少在一起的时间和频率,一心扑在工作上比较好。

    第二天早晨醒来后,我就把这个想法和楚晴川说了。

    但他并不认可。

    “昨天不是都说清楚了么?你还担心什么?”男人啊,有时候真是无法沟通。

    “我不是担心,而是为了韩璐好。”我耐心地解释,但又不能把话挑明,毕竟没有证据,而且楚晴川坚信韩璐对他没有任何逾矩的感情。

    楚晴川盯着我看了十几秒,我也回视他,却看不清他眼底藏着的情绪。

    “今天下班和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她?”他问我。

    “我忙着呢。”我撅着嘴说,把头扭到一边。

    “一起去,去吃个定心丸,治治你的职业病。你们见过之后,我才有理由尽快安排她回去。”楚晴川说完后,我就笑了。

    他捏捏我的脸,把我圈在怀里,俯首在我耳边说:“你的占有欲真强。”

    我又羞又气,有种被人揭穿的窘迫感。

    “不过我喜欢被你重视的感觉。”他又追述道,特意强调了“你”。

    “讨不讨厌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司南那说话大喘气儿的毛病了?”我拍他的胳膊。

    “嗯?哦对,司南的秘书,当得怎么样?”他问。

    我顿时来了精神,噼里啪啦地把司南的各种喜好和伺候他的条条框框逐一罗列,末了总结道:“我觉得当人老婆也莫过于此吧,秘书真是个苦差事。”

    刚说完,我就想到楚晴川也有秘书,而且还有一个秘书组!

    “Arthur先生,您的秘书组不会分工明确到还有专门喂饭吧?”我打趣他。

    他抿嘴轻笑:“如果你觉得需要,我给你安排一个岗位。”

    “说真的,你的秘书也做这些工作吗?”我从来都是一个好奇宝宝。

    “我不知道他们了解我到什么程度。但一个好的秘书,一定是让上司无论身处何地,都觉得舒服,为此,他背后会下许多功夫。”楚晴川边洗漱边和我聊着。

    我感慨任何工作都不容易,然后他从洗手台前的镜子里看着我说:“严格地说,是想把任何工作做好,都不容易。”

    “那天例会上,司南给我们转述了你召开高层会议的训话,让我对某位领导刮目相看呢。”我接过他递来的挤好牙膏的牙刷,他洗脸时溅起水花迸到我身上。

    “是吗?”他只是笑了笑。

    “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和Arthur先生坐在同一张会议桌上,一睹他的风采。嗯,我会为之不懈努力的!”

    “那你加油。说不定到了那一天,我们会成为对手。”他特意直起身子,说得郑重。

    我当时就懵了,这是看得起我的意思吗?

    他却看着我笑:“我比你大六岁。相信用不了六年,你一定会超越现在的我。”

    “可是,可我就只会写文章,怎么能和你比……”我露出不自信的神色,他的话让我心虚。

    “慢慢来,你有潜力,司南不是在培养你么?”他擦了擦脸,和我的反应相比,他倒是再正常不过。

    “培养我么?”我回想之后,问他:“是你安排的吗?司南对我虽然严厉,但好像确实都是为了我好。”

    楚晴川走到我面前,在我PP上揉了揉,才满足地说:“我没那么无聊。我是管他的人,但他的人我不管。作为一个团队的leader,他有自己的方式让手下的员工快速成长。从面试的时候开始,他就看好你了。但司南这个人,委人以重任前,必先劳其心志,你挺住就赢了。”

    “谢楚总点拨!”我开心地在楚晴川脸上亲了一口。

    他无奈地洗掉我带给他的一脸牙膏沫。

    那时候的我不会想到,后来带我一路披荆斩棘成长的人,恰恰是眼前这个说不管我的人,而且,是他亲自把我送上了对手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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