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仓一从没感觉危险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清晨被闹钟吵醒以后,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居然是邻居家养的虎纹小猫,只不过是尸体,而且正吊在天花板上。

    死猫毫无生气的双眼中倒映出钱仓一疲惫的面庞,因为他昨晚还做了诡异恐怖的噩梦。他作息都非常有规律,而且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晚上基本不做梦,即使做了梦,他也会很快忘记,可是昨晚的噩梦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个荒凉偏僻的小山村,没有电也没有网络,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在梦中,他大半夜的时候,就在那样的山村中逃窜,天空乌云密布,整个村庄没有任何光线,即使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也不为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只是他清楚,如果他不跑,那么一定会死!

    而整个噩梦,他就是在不知名的恐惧中度过。

    解决死猫尸体并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本来应该成为饭后闲聊话题的事情,却因为双方共同选择沉默而被掩盖过去。既然对方不追究责任,钱仓一自然不会大肆宣扬。

    事情搞定之后,他打开自己的收件箱,点开了昨晚那封奇怪的邮件。

    背景是一个偏僻的村庄,昏暗的色调让人极不舒服,信的内容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死祭。

    无论看多少次,钱仓一都想不通这封信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如果仅仅是单纯的恐吓,那为什么会有死猫事件,既然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又何必浪费时间弄这种东西来恐吓自己。

    既然想不清楚,钱仓一也没有继续浪费时间在上面,他还有工作要做。他的工作说轻松也轻松,说难也难,他主要是做分析师。

    什么是分析师并不重要,这职业是否合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工作的内容。无论是家庭矛盾还是校园暴力,又或者是经济犯罪和心理咨询,他通通都接,并且给出依据他认知水平的建议和答案。

    那么如何收费呢?

    最主要的来源是解决事情之后,顾客所支付的酬劳,而保底,也就是饭钱,则依靠咨询的固定费用,相当于看医生的挂号费。

    说白了就是忽悠,只不过是有点水平的忽悠而已。

    正当他查看有什么值得接的案子时,他却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让他一个小时后在附近的一个公交站台等一辆客车。

    令钱仓一在意的是,这条短信没有发件人。

    又是这样!

    钱仓一抿着嘴,每次他遇到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时,就会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究竟要不要去?还是看看再说吧,毕竟死猫是确实发生的事情,如果的确有蹊跷,那么自己如果不去,岂不是错过了,反之,如果去了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岂不是证明这只是某种高级一些的恶作剧?”

    最终,钱仓一选择了去。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随便披了件夹克,他就出发了。他所去的公交站台并不偏僻,再加上他一个大男人,所以他一点都不害怕。

    可是当他到那里的时候,情况却和他想象的不一样,本应该人流涌动的地方却只有他一个人。要知道,现在的时间可是下午一两点啊,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景象,可是他站在公交站台前,却没看见一个人,一辆车路过。

    “不对劲!快离开这!”他知道事情不简单,可是此时的他却好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受人控制。

    身体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扯着,在这股力量的控制下,他走到长椅旁坐了下来,如果有人看见他的动作,绝对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好像这本来就是钱仓一自己的想要做的事情一样。

    可是不是啊!他明明是想离开这里!

    钱仓一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明明深处阳光下,可是自己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好像自己的身体本来就充满寒气,本来自己就是一个牵线人偶。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钱仓一还没有疯,他的大脑还可以思考,在他的心目中,如果还有谁能够救他的话,那么这个人只有可能是他自己。

    “时间……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了短信上所说的时间,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身体现在完全动不了,甚至连一个脚趾头都不能动,可是却偏偏还能够呼吸,有可能是肌肉松弛剂吗?不会,自己正坐在长椅上,而在此之前,我没有碰到过任何人,也没有吃任何东西,这一推论行不通。”

    虽然钱仓一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仍然没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而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指针指向约定的时间。

    果然有一辆客车来到钱仓一面前,只不过这辆客车也显得太诡异了些,首先,它的窗户全部被涂黑,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而客车侧面整体像一张宣传海报,在海报的正中央写着死祭两个血红大字。

    “这?”看见这两个字的时候,钱仓一突然理解了那一封奇怪的邮件,那是一张邀请函,不过内容,钱仓一还是不清楚。

    没等它仔细观察海报背景信息,他的身体就动了起来,向让人不安的诡异客车走去,走到车门口,钱仓一惊讶的发现自己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他看见的只是一片漆黑。

    然而,当他走进这辆客车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起来,车内是宽敞的空间,布局不像是普通的客车,却像是自家客厅,在车内也看不见车外的景象,在车门关闭之后,钱仓一发现自己终于获得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司机停车,可是当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司机身上的时候,一股由心而生的恐惧感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司机的样子并不吓人,因为他根本没有样子,一件黑色的雨衣盖住了全身,在面孔处只有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以及两只猩红的眼睛。

    不知为何,钱仓一选择了放弃,他坐在座位上,表情木讷。在车的正中心摆放着一张桌子而桌子上放着一本手册。

    这本手册引起了钱仓一的注意,因为手册的封面写着他的名字,可是当他的手刚触碰到手册的时候,手册却像活一样,化为不知名的液体向他身体里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还没等钱仓一有什么动作,这一切就结束了,正当钱仓一感觉自己身体是否有异样的时候,一股信息却从识海深处涌来。

    当钱仓一开始阅读脑海中的信息时,他收回了手,陷入沉思。

    信息的内容很多,但是钱仓一发现他能阅读的内容很少,其余的内容好像被封死了,每当他试图回忆那部分内容的时候,总会被其余的东西替代,好像特意绕开了一样。

    “不管了,如果真的存在某种意识阻止我,那么我这么直接的探查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钱仓一忽略自己阅读不了的内容,而开始理解那部分能够阅读的内容。

    他能够阅读的这部分像一部电影的简介,电影的名字钱仓一很熟悉,准确说来是经历了这两天的事情之后很熟悉,因为电影的名字是《死祭》,这两个字最近一直徘徊在钱仓一的脑海中,最初只是不解,现在再次看见这两个字,他却感觉有些恐惧。

    死祭,究竟是什么意思?祭奠死亡么?生者为何会祭奠死亡,死亡本身又为何可以被祭奠,钱仓一不太理解,他想,也许是某个奇怪的风俗。

    继续向下看,钱仓一看到了演员的信息,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他名字的前方写着石海悯三个字。

    “这是我扮演的角色么?难道说我是演员?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抛开演技之类的考虑,有这种能力,为何会拍电影,而且我也没看到摄像头,另外,就算这电影拍出来,也不可能放映吧,除非……”

    是的,钱仓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这部名为死祭的电影并不是给人类看的,而用电影的表述方式来展示,也许只是为了让人类理解。

    继续向下看,是电影的简介,不过钱仓一看完之后表情更加严肃了,因为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所扮演的石海悯是一个从有着奇怪传统的偏僻村庄出来的青年,外面的方便生活让他不愿意回去,他的父母也理解,可是,有一件事情却让他不得不回去,那就是村里每隔二十年都会举行一次的死祭,上一次参加死祭他还只有六岁,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记得,可是他的身体却好像记住了当时的恐怖,每次一想起死祭两个字,他的心里都会颤抖。

    “死祭,究竟是什么?”心中带着问题,钱仓一继续向下看。

    原本石海悯依旧不打算回去,第一是花费,第二是死祭本身,当他连续几晚都做那一个噩梦的时候,他知道,他不可避免要回到羽溪村,去参加死祭,令他感到无限恐惧的死祭。

    到这里,简介结束了,内容虽然不多,不过还是可以分析出一些事情的,例如,死祭还没开始,这就意味着,如果他真的如手册上所说的那样,要扮演石海悯,那么这多出来的时间,肯定是给他寻找逃脱或者解决办法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参加死祭?又为什么要扮演石海悯?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钱仓一盯着门口,发现门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这时候,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墨镜男走了进来,他看见车内有人,表情稍微有点变化,不过并不明显。

    男子没有将注意力放太多在钱仓一身上,在钱仓一的注视下,他随便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

    “你演过几部?”男子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钱仓一犹豫了一下,他在判断对方的意图。

    “第一次吗?那就提醒你一句吧,在拍电影的时候,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男子瞬间做出的判断让钱仓一感到心惊,“这家伙,难道就因为我刚才犹豫了那么一下就判断我从没有演过这奇怪的电影吗?正常情况下应该还会怀疑我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情况吧?他的观察力真是敏锐得可怕!或者说,他只是瞎猜的?”

    “请问,我……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这个时候,钱仓一并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在心中,他一向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

    “新手需知吗?太浪费时间了,如果我要给每个人都讲一次,那我还不如也装成新手。”墨镜男语气很冷。

    见钱仓一脸色不太妙,墨镜男想了想,然后轻轻敲了敲桌子,“先互报姓名吧,真名也好,假名也好,总之是能够区别于电影身份的一个代号!你叫我鹰眼就可以了,老鹰的眼睛。”墨镜男说完之后将墨镜摘了下来。

    鹰眼的脸很冷峻,双眼炯炯有神,表情很严肃。

    “那叫我苍一吧,苍天的苍,数字一的一。”钱仓一回道。

    “等你活过这一部电影,我再告诉你其余的事情,前提是我们还能见面。”鹰眼说完之后,手开始向前伸,然后触碰到了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手册。

    “那个手册!刚才明明只有一张,我触碰之后就消失了,怎么又出现了?难道每一个手册的内容都不一样吗?那么,如果我触碰所有的手册……等等,如果真的可以如我所想,将所有的手册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鹰眼为什么不做类似的事情?”钱仓一在心里想。

    鹰眼意味深长地看了钱仓一一眼,然后戴上墨镜,靠着沙发休息起来。

    时间过去了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再没有人上车,车厢内从始至终只有钱仓一与鹰眼两人,紧接着,客车停了下来,车门也打开了。

    钱仓一看了看鹰眼,发现他也动了。

    “下车吧。”鹰眼话不多,说完后,就下了车。

    钱仓一站在车门口,外面仍旧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犹豫了两秒钟,还是下车了,走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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