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尽涯扬唇,强行忍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含笑道:“等师兄回来,到时候师兄便带你去看。”

    夕阳的余晖斜斜的洒下,落入尽涯温润的双眸之中,激荡起深深的波澜,又被他极力掩饰住,嘴角的笑意苦涩而又复杂。

    天还未亮,尽涯便来到尽泠床边,伸手轻轻挑起素色的床幔,轻轻触碰那熟睡中精致的面容。

    尽泠眉睫颤了颤,呼吸徐缓,眼睑下方的泪痣轻轻缀着,似是墨迹不经意的一点,染上了尘世的味道,又清雅矜贵,显示出那无双的风骨。

    尽涯的目光始终凝在尽泠的面容之上,双眸之中泛着细碎的晶亮,带着点点的水光,似是那平静的水域之中缓缓酝酿着的波澜,壮阔而又隐忍,收敛尽所有的情绪,泛着深深的苦涩。

    片刻之后,尽涯微微俯身,柔软的唇轻轻贴在了尽泠白净的额头之上。

    指尖颤了颤,片刻之后,尽涯站起身来,动作轻柔的替尽泠掖了掖被子,理好床幔,转过身去,视线不经意的掠过桌案之上的纸鸢,眸光在那一瞬间便狠狠的颤了颤。

    纸鸢被尽泠保存的很好,其上蓦地的柳树依旧舞动着它柔软的枝条,带着柔和婉约的美好。

    来到桌边,尽涯伸手,轻轻抚上那株柳,面色复杂,嘴角的笑意带着深深的苦涩。

    还记得当年,他为她画下这株柳,亲手送给了她。

    她笑着接下,笑靥如花,灿若明霞。

    而现在,他却要离开。

    归期还未可知。

    世上还有没有他,也是不可知。

    双手缓缓收紧,尽涯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回过头去,隔着素色的床幔,看了沉睡中的尽泠一眼,扬了扬嘴唇,微微一笑。

    不再犹豫,尽涯轻轻拂袖,转身离去,一身白衣滟潋着澄澈的光亮。

    纸鸢之上墨迹淋漓,柳枝划过柔和的弧度,隐隐间可见风的形状。

    当尽泠醒来时,师门里已经没了尽涯的身影。

    站在房间外,尽泠抿了抿淡色的薄唇,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忍下心中的酸涩之感,声音细微,低低呢喃着。

    “师兄,泠儿在这里等着你。”

    清朗的和风吹过,吹起尽泠柔顺的青丝,手中的玉笛泛着玉色的光亮,珠玉灵丁作响。

    尽泠依旧是照常修炼着,时常想起和尽涯相伴的时光,心底便会温暖如初。

    等待的日子总是那般漫长,尽泠手中的长剑越来越锋利,外出历练遇到任何情况也是越来越平静。

    尽泠时常站在她和尽涯曾经住过的那个院子里,看着那片尽涯亲手种下的晚露花树,白色的玉笛吹过一曲又一曲。

    然而,一年过后,尽涯却是没有回来,甚至是一点点的消息,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待到通过了最后的考核,不知不觉间,尽泠便到了出师的年纪。

    但是尽涯还是没有回来。

    又是等了许久,尽泠接到了诸位长老的消息,宫中遭大难,她必须回去,主持大局。

    那一夜,握着长剑,尽泠在尽涯曾经的房间外站了一夜,清冷凝露沾染了白色的裙摆,夜风将她的指尖吹得冰凉。

    黎明时分,尽泠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转过身去,抬脚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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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轻轻拂袖间,没有丝毫的犹豫。

    握着长剑的手缓缓收紧,骨节处泛起阵阵森白之色,不住的颤抖着。

    尽泠紧紧咬着下唇,不断地眨着双眼,压下那股沉重的苦涩,眼眶微红,眉睫一片湿润。

    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

    拜别了师傅和诸位师叔,与其余师兄师姐一一道别后,尽泠走出师门,一步一步的,满是坚定。

    没有回头。

    大战过后,尽泠还未等伤势恢复,便急忙回到师门。

    看着这般急切的尽泠,简淞不由得叹息一声,缓缓开口:“你离开一个月后,小涯回来了,之后便也走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尽泠的身形晃了晃,好在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才稳住了身子,心绪一片混乱。

    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着的血气,尽泠扯了扯苍白的薄唇,轻声问道:“师傅,师兄他······还回来吗?”

    简淞闻言,没有言语,只重重的叹了口气。

    尽泠的一颗心,便这样缓缓的沉了下去,渐渐变凉,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在院子里那片晚露花树下坐了一夜,尽泠踏着黎明的朝阳离开,怀中抱着那个纸鸢,纸鸢之上的那株柳仍是挥舞着柔软的枝条。

    待到将宫中的一切处理好,尽泠外出游历时,也会时常试着去寻找尽涯,却是一无所获。

    而那寂月山,她终究还是没有去看。

    她心中始终是相信着尽涯,相信着他会回来,相信着他会找到她,相信着,他会陪她一起去看寂月山上的晚露花。

    然而,在那一次,所有的相信尽数破碎。

    那是一次突破,在突破中途,文心印陡然间出现了波动,不过片刻功夫,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文心印便碎裂,消散殆尽。

    她一时气息不稳,突破中断,生生以血肉之躯受了雷劫,伤势严重,修为受损。

    她昏睡了许久,睡梦中,总能听到某个人在呼唤着她,声音似有似无,听不真切。

    当恢复后,尽泠时常一个人发呆,直到夜色深沉,直到晨光熹微。

    心底已经浮现出了那个想法,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接受。

    直到她回到东朝,因着爹娘的缘故,她还是去了一趟寂月山。

    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她转过身,目光便撞入那一汪温和的眸子,泛着柔和的波澜。

    一身白衣的谦谦公子踏着日光,向她走来,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目光,熟悉的声音。

    他对着她伸出手,如玉的面容之上含着清逸的笑容,声音温和,带着不可忽视的温度,轻轻唤道:

    “泠儿。”

    不可否认的是,在那一瞬间,她以为,是他来赴约了。

    纷纷扬扬的花瓣在二人周围蹁跹起舞,划过柔和的弧度,勾勒出点点,氤氲着二人的面容,举手投足间,还是当年的音容样貌。

    她试着去相信,相信他就是他,就是那个与她相伴长大的男子,相信着他让她相信的一切。

    然而,她终究还是彻底醒悟过来。

    大梦初醒。

    世上再无尽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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