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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员外搞不清楚陈唐的想法,他知道陈唐是从潘州而来,入京考试的举子,年纪轻轻,有着前途。
    但这些,并不值得胡员外有所看重,另眼相看,但他得知自家大小姐曾经赠送过礼物给陈唐。
    单凭这一点,却足够让胡员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陈唐最大的便利和帮助了。
    陈唐气息内敛,有若返璞归真,在表面上,极具迷惑性。不见他出手的话,根本猜不到他拳脚功夫了得。然而陈唐目前所掌握的武功,在胡员外这个层次的人看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勉强跻身二流罢了。
    陈唐最大的底牌和依仗,潜力体现,在于天人之气,比剑匣都要重要得多。毕竟剑匣,从严格意义上说,始终属于外物。
    胡员外不知陈唐的修炼底细,担心陈唐把玩铜印,如果被阴气害了,那可不得了。
    其察言观色,不说大小姐的态度,就是二小姐看似凶恶,但也感觉很是模糊。
    若是陈唐在这边出了问题,胡员外可以肯定,自己难辞其咎,必受责罚。
    于是,他便拉陈唐到一边,仔细说起来,陈述其中利害,要陈唐取消买下铜印的念头。
    谁知道听完之后,陈唐若无其事地道:“我知道了,但此物,对我有用。胡员外,你就放心,不管如何,都是我自己的事。”
    这么一说,胡员外没办法了,又想到陈唐是住在道观的,应当与那些道士有着关系,那样的话,的确不怕阴气侵蚀,便道:“那好,我去出面牵线,让那辛摸金把铜印换你。”
    两人又来到辛摸金身前。
    辛摸金抬头看一眼,便知陈唐走的是胡员外的门路,怪不得能参加今晚的置换聚会。不过其为人一向孤僻,性情桀骜,如果不能换到合适的事物,就算胡员外的面子,也不会给。
    “辛兄,你这铜印,要换什么?”
    胡员外问道。
    这般聚会,不定期举行,渐渐就形成一方圈子。参加的人,拿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市面上看不到,买不到的。换句话说,超越了钱财交易的范畴,主要是以物换物。至于具体价值的衡量,自有一番标准。在交换的时候,即使有所相差,但往往不会计较太多,各取所需即可。
    辛摸金沉声道:“并无确定,不过胡员外手上宝物众多,想要来换,我当然欢迎。”
    胡员外呵呵一笑:“辛兄,明人不说暗话,你这阴器,本为凡俗之物,只是其原来把持的主人,身居要职,常用此物,因而有官气加持其上,具备了价值而已。”
    被一语道破,辛摸金毫不意外,说道:“不错,我卖的,便是这缕官气。”
    胡员外道:“官气用途,本就狭窄。况且此物随葬,久经岁月,又沾染上了阴气,使得价值大打了折扣。”
    辛摸金脸上肌肉抽了抽,这些情况,他当然知道。他把铜印拿出,许久都无人问津,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与会的人,或僧或道,而或武林中人,他们要官气作甚?就算换来,也是相赠给合适的亲人友朋使用。
    “哼,胡员外,辛某知道你有三寸不烂之舌,惯于讨价还价,极为熟练。反正我就一句话,换不到合适的东西,我宁愿留着此印。”
    蕴含官气的物件,并不多见,自有价值。只是此印为阴器,不好见光,又被阴气所污秽了,仕途中人,视为不详,就不怎么喜欢了。
    胡员外便抓住此点,进行砍价。
    这时陈唐开口说道:“辛大哥,我这有一幅字词,觉得可能适合你用,不妨一看?”
    自己要换铜印,当然不愿意用到胡员外的东西。
    辛摸金瞥他一眼,问道:“谁人之作?”
    “正是不才写的。”
    陈唐老实回答。
    辛摸金哈哈一笑,如听笑话:“书生莫非觉得写出幅文气作品,就能与我交换此印了?简直不知所谓,你家长辈,应该对你多加以教导才行。”
    说着,目光瞥向胡员外,意有所指。
    当修为到了一定层面,一般的文气作品早已无法满足所需,没了多少价值。而高阶的文气作品,可不仅仅“情感交融”那么简单,更要求字词内容情景对口,符合所练功法的特性。比如说修道的,就要那种逍遥天地,清静无为的意境;刚烈的武学,要那种杀伐沙场的诗词……
    如此一来,要求就严苛了。光凭才气,根本写不出来,还得有阅历,有沧桑感受才行。
    陈唐这般年纪,实在让人不看好。
    胡员外不以为意,微笑道:“辛兄,字词在此,看看何妨?”
    陈唐不说话,直接把卷轴递了过去。
    辛摸金眉头一皱,稍一迟疑,终是接了过来。诚如胡员外所言,看看何妨,连看都不看,面子上端是不好过。他展开卷轴,见上面笔墨淋漓,犹如铁画银钩般,字字都有着精神。
    好字!
    辛摸金不是读书人,但识字不少,做他这行的,对于文字的研究,可一点不含糊。当下看见陈唐这字,顿时被吸引住了,再一凝神,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气息,不禁双眼睁大,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读起上面的词来:“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玉露冷冷,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桂影婆娑。老子高歌,为问嫦娥,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这一幅字,说是词,实则属于曲。简单浅白,毫无婉约文雅之感,笔墨之上,有着一股睥睨粗狂的意境。恰恰这一点,让辛摸金大为动心。他为武者,看不惯文绉绉那一套,对于辞藻韵律之类,也无讲究,但求一个爽字,一个痛快。
    这一首《折桂令》,读起来就很尽兴。
    那股文气……
    辛摸金不禁微微闭眼,深呼吸了一口,说道:“换了。”
    胡员外笑道:“辛兄果然爽快人。”
    于是,辛摸金拿了卷轴,陈唐则如愿以偿地得了那枚铜印。
    交换完成后,胡员外还忍不住瞄了瞄辛摸金手中的卷轴。这一幅字,他可是很有购买意愿的。但现在看来,只能失之交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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