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中,匈奴骑兵再次发起了攻击,他们看似仍是一团团、一股股的杂乱阵形,却隐约现出了一种默契。

    在第二次冲击中,大量的匈奴骑兵终于展现了他们的拿手本事骑射。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他们不断抛射出覆盖性的箭雨,将罗马龟甲阵的盾墙上钉得密密麻麻。虽然受限于器械的粗陋和马上的平衡,完全达不到渤海军的射程和精度,却体现出绝不逊色于渤海军的熟练技艺。

    在即将与五个龟甲阵接触之时,角声再起,所有匈奴骑兵突然间一分为二,分左右两边迂回而去,再不踏入龟甲阵腹地半步。这令严阵以待的罗马军团措不及防,没有等到他们对下一步形势作出正确的评估,匈奴骑兵们再次展开了令罗马人愕然以对的新奇战术。

    在整个迂回的过程中,外围的匈奴人仍在不断弯弓射击,逼得罗马人紧缩于盾阵之后。而贴近龟甲阵的匈奴人却远远掷出了一条条套索。面对铜墙铁壁般的盾墙,大多数的套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有少数套索却精准无比的套住了罗马兵斜斜伸出的长矛,甚至是露出些微缝隙的整面盾牌。

    匈奴人发出得意的狂笑,控制着战马继续加速。巨大的拉力下,罗马士兵们发出阵阵惊呼,一支支长矛脱手飞出,甚至连人带盾被扯出盾阵。面对盾阵豁然露出的缺口,匈奴人不失时机的射出一支支箭矢,罗马军团终于出现了开战以来的伤亡,并且正在逐渐加剧。

    “都不要乱!稳住阵形,恢复盾墙!”位于中央盾阵的提图斯虽然没有直接受到攻击,却从其他军阵中依次传来的通报声弄清了情况。

    他心头一震,罗马龟甲阵侧重于防御,攻击力和机动力均是弱点,若令匈奴骑兵以此战法反复撕扯防线,龟甲阵在难以反击的情况下,终将溃败。

    “矛!”在提图斯的怒叫声中,龟甲阵层层叠叠的防护盾牌蓦的打开一面,一名名罗马士兵狠狠掷出手中长矛,将一名名耀武扬威的匈奴骑兵连人带马钉在地上。但是与此同时,匈奴人的箭矢也趁隙反射过来,对门户洞开的罗马军阵造成了一定伤亡。

    轰雷般的马蹄声响起,马云萝、华雄、胡车儿各引一千骑兵旋风般从罗马军团背后杀来,先是箭雨打击,再直冲敌阵,将游弋于龟甲阵四周的数千匈奴骑兵瞬间冲散。但是,由于汉军骑兵们是从骊城下直接发起的攻击,虽是奇兵突出,但毕竟冲刺距离不够,没有形成惊人的冲击力。

    匈奴骑兵虽遭重创,却并没有因此溃散,反而凶性大发的与汉军骑兵开始了缠战。鲜血飞溅之中,成片的匈奴人倒撞于马下,然而,汉军骑兵的死伤人数也在飞速上升。

    一连串的大喝声中,五个龟甲阵最外围的两个倏的分开,近千名罗马兵以共帐小队的最基本建制重新组合成了上百个小型盾阵,迅速加入了战团。

    混乱的战团之中,汉军骑兵和匈奴人杀得正酣,而罗马士兵们一旦加入,却令整个战局形势立即为之一变。他们几人一队,相互以大盾作为掩护,长矛、短剑远近结合,再配合就近的汉军骑兵上下齐攻,匈奴人顾此失彼,立时有些招架不住,往往是避开了汉军骑兵当头一刀,正待反击时,却被斜刺里杀出的罗马士兵一矛挑落马下。

    “打得漂亮!”城头上,南鹰双目大亮的鼓起掌来:“瞧瞧!这就是步骑协同作战的威力啊!”

    “然而,我军毕竟兵力太少!”身边的普尔彻却是忧心如焚:“大将军您看!远方的匈奴人又在集结下一波的骑兵了!”

    “如果不能破解匈奴人的战法!我军盾阵终将为敌所破!”他有些紧张道:“总不能继续让大将军夫人正面拒敌吧?”

    “这不难!”南鹰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远处战局,唇边掠过一丝冷笑:“传令!全军后撤!罗马军团依城墙列阵,骑兵护住两翼!”

    “什么?”普尔彻险些抓头:“大将军,我军目前仍然占据主动,一旦回撤,必将失去之前的优势!而且,我们的骑兵不就失去冲击的空间了!”

    “你是笨蛋!”南鹰头也不回道:“只要罗马军团背城列阵,本将倒要瞧瞧,匈奴人的套索还能有什么作为?”

    “全体弓箭手,准备掩护!”他终于回过头来,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执行!”

    “原来如此!”军旗挥动之下,普尔彻瞧着汉军骑兵潮水般撤回,罗马盾阵也徐徐向着城墙方向退回,这才回过神来:“匈奴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军的破绽,整个军势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然而,大将军这一招,却是令他们再次失去了机会!”

    “只不过,这么一来,就只能硬碰硬的干了!”南鹰叹了口气:“若是此城再坚固高大一些,本将根本不指望什么援军,直接就能打一个大胜仗!”

    “大将军言之有理,这座城太过矮小,而匈奴人的骑射功夫也确实厉害!”普尔彻也苦笑起来:“如果任由他们攻城,他们甚至能用箭雨压制我们的城头!”

    “看!匈奴人也不是傻子!”南鹰目光一凝:“他们居然没有趁势追击,而是开始重整了!”

    远方,匈奴人再度开始列阵,一排排的骑兵几乎一望无边。在此前的接战中,他们至少战死了两千人,却几乎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军势和士气。

    “准备吧!”南鹰缓缓抽出刀来:“城门是关键!盾阵如果可以守住城门,敌军便难以发挥优势!”

    他目光深深落在普尔彻面上:“罗马将士是主力,他们的损失不会小,你要有思想准备!”

    “是的!在下明白了!”普尔彻心中一痛,却坚决道:“罗马军团必将死守城门!直至最后一兵一卒!请大将军放心!”

    匈奴人经过短暂的兵力调整,再次向着依城列阵的罗马军团发起了猛攻。没有任何的花样战法,没有任何的奇谋妙计,交战双方均是没有退路,惟有以硬撼硬,展开了一波又一波舍生忘死的血拼。

    罗马人的盾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层层被削去,而匈奴人冒着箭雨的打击,更是死伤惨重,在一些战况惨烈的区域,人尸马尸堆得齐腰高。

    为了挽回劣势,汉军骑兵已经反复出动,不时向着匈奴人兵锋最盛的几处发起攻击,为岌岌可危的罗马盾阵争取到了宝贵的重整时间。但是任谁也能看出,汉军骑兵的兵力也在缩减,人力马力均已到了强弩之末,他们的战果也在不断下降。

    华雄和胡车儿已经身负十几处刀伤箭伤,仍然死战不退,最终被南鹰派黑鹰卫强行架了回来,连马超的背上也中了一箭,几乎战死当场。

    随着夜色降临,匈奴人终于退了。

    “伤亡情况出来了!我军战死者约有三千,最严重的是,剩余的所有人几乎都是伤者!”高通沉着一张脸:“虽然敌军的损失至少是我军的一倍,但是他们仍然保持了一支约五千人的生力军没有参战,明日一旦开战,我军可能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一步错!步步棋差一着!”普尔彻懊悔无及道:“若是我提前将罗马军团全部主力调至此地,焉能如此被动?”

    “说这些于事无补,不如来点实际的!”南鹰遥望着远方匈奴大营的点点火光,面无表情道:“匈奴人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养精蓄锐,明日全歼我军!”马云萝一怔道:“汉扬,匈奴人之所以白日里不惜死伤的猛攻,也是为了速战速决…….于夫罗兄弟才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这个须卜骨都侯,本将不过是顺手拉了于夫罗兄弟一把,居然这么恨本将!”南鹰伸手撑在女墙上,若有所思:“云萝说得没错!匈奴人眼下定是在抓紧时间休整,他们既不擅夜战,也不擅攻城!明日日出时分,定会全力死战,以求在于夫罗兄弟赶到前消灭我们!”

    “那么…….我们还在等什么!”他旋风般转过身来,恶狠狠道:“既然他们明日来攻,本将今夜便先攻过去!”

    “什么?”所有人一起骇然叫出声来。

    普尔彻张大了口:“大将军!刚刚高通将军还说到,我军人人带伤,正急需医治休息,你此时进攻,与送死何异?”

    “希望匈奴人也象你这么想就好了!那么,本将今夜的行动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南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本将绝非背水一战的前去送死,而是要去扰敌!若能令敌军彻夜难眠,至少可以令我们在明日支撑更长的时间!一旦罗马军团和于夫罗兄弟赶至,形势便会急转而下!”

    “汉扬好计!”马云萝双目大亮:“既然去是袭营扰敌,那么无须人多!我会亲自前去挑选一千名伤势较轻的精锐,随你前去!”

    “需要一千人那么多吗?”南鹰耸了耸肩:“高通,挑一百名黑鹰卫,带好‘礼物’,随本将前去重操旧业!其他的兄弟们,好好疗伤休养!”

    “只带一百人去重操旧业?”高通愕然道:“将军,末将懂您的意思了,可是我军此行匆忙,装备和辎重尽数丢在了长安,此时此刻又何来您说的礼物?”

    “唉!怎么就不明白呢?”南鹰向着普尔彻努了努嘴:“普尔彻先生在此地准备了这么多后勤物资,他会没有那种东西吗?”

    “我有什么?”普尔彻茫然道;“还有,你们说的重操旧业是什么意思?”

    只有马云萝掩嘴轻笑:“说的好听!无非就是杀人放火呗!”

    “放火?”普尔彻终于明白过来,不由狂叫一声道:“原来是要火烧敌营!本人的火油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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