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擦鞋匠身体两侧的看守不为所动,有力的爪子强力的钳着他的双臂。
    尽管他们是在恪尽职守,但是靶场外群情激奋的群众,却不会管这些。
    其中的年轻人,甚至已经开始用肢体冲撞守卫组成的护栏。
    坐在高台上,监察今天行刑的警察长,见有大范围冲突的模样,挺着肥硕的肚子,亲自走下台,对着小擦鞋匠身边的看守说道,“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就上他擦一擦嘛。”
    听到来自上级的命令,两名看守放开了小擦鞋匠。
    暂时获得了自由的小擦鞋匠,么有想着逃跑,而是单膝跪地,用自己这辈子第一次穿的新衣服的袖子,为道格的皮鞋拭去灰尘。
    阴霾的天空终于开始滴落雨点。
    不知是镁光灯的亮光还是闪电划过天际,照相机的快门“咔嚓”一声,将这一刻定格。
    “起来吧。”道格扶起小擦鞋匠,为他整理衣衫,“这套新衣服都擦脏了。”
    “老板!”小擦鞋匠突然喊道。
    “嗯?”道格注视着小擦鞋匠的眼睛,看着这个从进入看守所开始,每天都能吃饱,已经长高了半头的孩子问道。
    “老板!我能上天堂么?”小擦鞋匠问道。
    “能!当然能!像你这样善良的人,在现世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你一定能得到上帝的允许,登入天堂的!”
    警官见周围的人反应已经不再激烈了,他一个眼神,小擦鞋匠就又被拘了起来。
    两双有力的大手,用绳子将他困在柱子上。
    愈来愈大的雨水,将他的头脑冲的冰凉。
    泥土地上,渐渐汇聚起了肉眼可见的溪流。
    雨帘一般的大雨,让人睁不开眼睛。
    “我想活着……”
    “嘭!”
    枪声穿透雨声,落在远处众人的耳朵中。
    没有人能听到小擦鞋匠最后的那句呢喃。
    小擦鞋匠的母亲,像是疯了一样重开人群,解开困在小擦鞋匠身上的绳索。
    似乎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儿子,此刻入手已经一片冰凉。
    “你想把他埋葬在哪?”道格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了过去,挡住雨幕,低头问道。
    “海葬吧。我们是爱尔兰人,美国,美洲,不是我们的家乡。”小擦鞋匠的母亲,抬起头回答道。
    “好。”
    海鸟们飞翔在湿漉漉的天空。
    道格撑着伞,漫步在它们的身后。
    在他的前方,行驶着一辆马车,马车之上,是一张木质的棺椁,棺椁里躺着小擦鞋匠。
    越往前方越泥泞,马蹄已经会陷在沙滩的泥泞中。
    小擦鞋匠的母亲和他的兄弟姐妹,将他和棺椁从马车上卸下。
    趁着这退潮的时候,齐心协力推入海中。
    道格眺望着棺椁逐渐飘远,无限的接近灰色的地平线。
    他口中说道,“远走高飞。”
    尽管纽黑文每天都在死人,但是能让纽黑文市民在乎的死亡却不多。
    人类的社会,似乎就在死亡与新生的轮回中前进。
    布莱尔第一时间回到印染厂冲洗照片和攥写稿件,争取今晚付梓,明天售卖的时报上,就报道今天的一切。
    海面之上。
    随波逐流的木质棺椁,随着海浪飘摇。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就这样飘着,飘着。
    渐渐地竟然飘到了轮船行驶的航线上。
    一位站在甲板上,靠着桅杆平常着朗姆酒的中年人,发现了这小小的棺椁,他高声喊着,“喂!喂!你们看!那里有东西!”
    只可惜,他的叫喊没有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因为在这该死的寒冷天气里,除了船员甲板上只有他一个人。
    “我!我要你们把那个东西捞上来!”
    似乎有点喝多了的大肚子中年男人拉过一个船员说道。
    船员一脸无辜,不挣扎,不揽活,毫无动作。
    因为他知道自己惹不起眼前的老爷,同时他在这艘船上只有听从上级命令的份。
    中年男人扯了他两下,发现他没有动静,就大声喊道,“大副!船长!给我把那东西捞上来!”
    站在甲板上的二副,听到中年人喊船长和大副的声音,赶忙过去问道,“您有什么事情?”
    “给我把那个东西捞上来!”
    二副朝着那边仔细看了看,看清了漂浮的是什么,为难的说道,“阁下,那是棺椁。”
    “棺椁?我不管!就给我捞上来!你们不就是要钱么?怎么样?这够不!”中年人将手伸进口袋,掏出几枚金币说道。
    “够了!够了!我们可以捞上来给您看看!但是如果里头已经腐烂了,就马上要将它扔会海里。不然……要是染上了瘟疫,我们一船人都活不了。”二副拿到了钱,虽然心里很高兴,但是嘴上却还是十分谨慎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捞上来。”中年商人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二副立即放下一艘小艇,派几个船员,划过去将棺材捞了起来。
    运回来的时候,二副还有些担心,让他们在下面打开看看,说是没有腐烂,才用绳子拽了上来。
    中年人一边喝着朗姆酒,一边绕着打开的棺椁走着,“帮我叫下随船医生,我觉得他还活着。”
    只要有钱,医生来的就很快。
    有着偷死尸传统的医生群体,对于疑似人类尸体的东西,并不会反感。
    虽然他们不会像是古代的巫医那样夸张的用数枚头骨穿成项链,但是留一截指骨当吊坠却还是很正常。
    随船医生对棺材里的人做了一个体格检查。
    “没有死。”他从躺在棺材里的人的胸前,掏出了一枚银币。
    银币已经变形,正中间有着一个很大的弹坑。
    “他应该是中弹了,结果有人以为他死了。”随船医生分析道,“他在发烧,要给他治疗么?”
    “要!”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说道。
    他扔过去一枚金币说道,“你必须把他给我治好!”
    “是!我一定把他治好!”医生说道。
    尽管他坐着远洋随船医生这样危险的职业,有着不错的收益,但是一枚金币,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容忽视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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