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爷爷曰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几枪打在身后,围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简直跟蚂蚁炸了锅那样,呼啦的一下全往后面跑了去,紧跟着,端着明晃晃刺刀的枪骑兵又是督着战马追了上来,直接把坑边给占领了几个穿青衣的直接被逼得跳进了坑了,和那个倒霉的女人站在了一起。

    然而,眼看着漆黑的刺刀倒映着一股子杀意,这几个青衣家伙居然还是那么嚣张,为首一个家伙应该是北方人,个子高的很,一身的肌肉亦是鼓鼓的,虽然狼狈了点,可依旧是昂首大声叫喊着。

    “范家在此办事!哪儿来的蛮子捣乱,想死是不?”

    “呵!光天化日,乾坤浪浪,你们在这儿欺负个弱女子,草菅人命!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

    拽着马缰绳走到前面,毛珏是头一次如此正面形象,拎着冒烟的左轮,恼火的讥讽着,虽然今个他没有披甲,不过一身上等的纶巾长衫,身上还绣着松鹤,看上去也不是一般人物,这一声叫嚷,倒是让几个青衣家奴都畏缩了下。

    可他们居然是还不让,那个家伙依旧跟疯狗那样,龇牙咧嘴的叫嚷着。

    “这是我们松江吴家的家事,我家老爷吴大人可是京师的京官,吴家处置家奴,用得着你个蛮子指手画脚?识相点快滚,否则的话抓你去见官!”

    “呵,京中的大官就可以草菅人命,活埋人了?这事儿老子还管定了,马上给老子滚蛋!”

    “你他娘的疯了吧?抄家伙!”

    真叫不怕死的!一歪脑袋,这货拎着铁锹居然还要来打毛珏,禁不住冷笑起来,毛珏甚至都没开口,几个亲兵直接就搂火了,噼里啪啦的子弹打在脚底下,直接把几个青衣豪奴给吓瘫了,铁锹一扔,转身是撒腿就跑,一面跑,那货居然一面还回头叫骂着。

    “蛮子你等着,我们吴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咣的一火铳,毛槊直接崩他脚底下了,快到一米八的大个子直接摔了个狗啃屎,这次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了,爬起来踉跄就跑,狼狈的跟个王八似得,惹得毛槊不屑的一哼哼。

    “就这胆儿,建奴来了全他娘的得被抓成包衣了,还敢和咱家将爷叫板!”

    “行了,赶紧把人拽出来!”

    别说,这女孩长得还是真漂亮,江南美女标准的瓜子脸,白皙的皮肤,水波流离的大眼睛,精巧的琼鼻,一张小嘴儿小巧的很,只不过脸颊上泪痕拌着灰土,弄得脏兮兮的,似乎是吓傻了那样,到现在她还目光呆滞半截埋在土里哆嗦着。

    “大妹子,起来吧!我家将爷给你做主,没事儿了!”

    几个亲兵是眼热的一起下去,拽着她被绑的结实的小手,从土坑里拔出来,看着这妞这小脸,毛珏又是心头禁不住担忧起来,她不会是个潘金莲吧?要是救了个容易劈腿的某蓉,可就真悲催了。

    早知道应该先问清楚再说。

    然而,就在毛珏胡思乱想的时候,这小姑娘却仿佛回过神来一样,也不待几个亲兵给她松绑,尖叫一声,猛地就朝向附近的村子跑了去,跑的太急,毛槊也没防备,被她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没趴地下去。

    “跟上去!”

    无奈的看了几个没用的一眼,毛珏也是翻身跳下了马。

    一个被绑着的姑娘倒是丢不了,刚进村,靠着村口的绿柳小院里就穿出了凄厉的哭喊声。

    “娘!!!”

    跟着闯进去,毛珏几个就见到土堂中央,一个老太太趴道在地上,嘴边上吐了一汪血,趴在她身上,那个姑娘挣着已经被麻绳绑的发紫的小手,哭的昏天黑地的,素衣最是心软,快步上前赶紧把她拽起来,然后搬着那老妇坐起,毛珏没好气的给身边亲兵后脑勺一巴掌。

    “还不他娘的帮忙!”

    两个亲兵从发愣中醒过神来,也是赶紧帮忙,把那老太太给搬了起来,不过此时老太太那张脸已经青紫的可怕,身体都僵了,明显是气绝多时,探了下鼻息,毛槊是无奈的回头对着毛珏摇了摇头。

    “娘!都是琴娘不好!娘你醒醒啊!”

    哭的梨花带雨,那姑娘还在用头拱着老太太的肩膀,看的素衣更是心如刀割,无奈的拉着她的衣袖。

    “姑娘,节哀!你娘她,她已经去了!”

    “不!”

    真没想到这个江南弱女子居然如此烈,说话间,这姑娘居然猛地站起脑袋狠狠撞向了旁边的柱子,只听咣一声,这个茅草小屋都跟着颤了颤,吓了毛珏一大跳,赶紧一个健步上去,把人给捞了起来,幸好被抓被活埋一系列耗费了这姑娘不少体力,这一下子,脑袋上撞了个青肿的大包,她仅仅是把自己撞晕了而已。

    不过事情到了现在,可是真叫个够麻烦了,一个死了,一个晕了,就算毛珏都有点麻爪,好一会,他这才无奈的拽起素衣,对着毛槊赶苍蝇那样挥了挥手。

    “拿几两银子,出去找一付棺材,顺便给老子打听打听,到底他娘的怎么回事!”

    “标下领命!”

    这周围倒是有不少看热闹的,看来这姑娘在村里人缘还算是不错,再加上毛珏出手也不小气,二两银子一摆,村里一个老头是屁颠屁颠把他的寿材给贡献出来,江南地狭人稠,村子里的公墓就在边上,在一个孤坟旁边,几个村里汉子是帮忙挖了个坑,把那老太太给埋了进去。

    事情的来龙去脉,毛珏也是终于打听清楚了,那坟前,十几个村里老汉都是跟着一起摇头。

    “真是造孽啊!”

    这柳家老太太还不是那个姑娘的亲娘,而是她婆婆,前些年内江大水,这姑娘家逃难到松江,穷困潦倒,就把她当做童养媳嫁到这老太太家。

    和所有悲剧故事差不多,这年头不是每个孩子都能长大的,这老柳家的独苗十一岁得了伤寒,就一命呜呼了,还好这老太太不像其他后母那么恶毒,也是把这姑娘当亲闺女养,孤儿寡母就这么相依为命。

    今天的问题出在她们身上,柳家不是自由身,而是这松江大户吴家的世奴,她们耕种织造的一切,都得归属吴家,自己仅仅能谋个饿不死而已,而这老太太偏偏前一阵病了,听形容应该是后世的高血压心脏病一类,为了给老太太抓药,这姑娘夜不寝摸着黑偷偷多织了一匹布,托往来的商人卖了几钱银子,然而药还没来得及抓,就让吴家的庄头给发现了。

    坏了吴家规矩就是一个下场,活埋!

    刚刚那几个就是吴家的豪奴,心脏病最怕激动恐吓,姑娘被他们抓了绑了,老太太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横死了。

    “官府不管吗?”

    知道这明末够黑暗,可没想到如此黑暗!真如鲁迅先生所言了,赤裸裸的人吃人,这头把人埋了,那头毛珏是无比气愤的叫嚷着,可这话听的几个村老更是摇头了,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老汉叹息着说道。

    “在这西乡里,他吴家就是法!上海县的县太爷上任都得先拜访他吴家,十里八乡,不是吴家的世奴,就是吴家的佃户!像这样犯了吴家规矩,砍手,沉河,埋土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去年东柳村吴家三房少爷看中了他们村绣娘,要娶为妾,可绣娘已经定亲了,两个人就私奔,结果让吴家给抓了回来,男的给阉了,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女的就在上海县旁边的黄浦江浸猪笼沉了河,县太爷甚至还亲自去了!”

    拐棍在地上敲着,老汉是满是叹息的无奈摇头。

    “没得管!”

    “这位少爷,您是个善人,这埋了柳家老太太,求您带着琴娘赶紧离开这松江吧!吴家,惹不起啊!”

    眼看着一大帮老汉心有余悸的模样,毛珏也是忍不住摇头,难怪南明守不住!世家大族的确是抵抗的够惨烈,可平时他们就是这么欺压乡里的?官府也根本保护不了斗升小民的权利甚至生命,这种情况下,将心比心,毛珏也不愿意为了劳什子大明帝国去拼上性命,谁知道建奴来了会不会好一点。

    后世有人赞扬江南的资本主义发展,也有人批判,今个的事儿毛珏也算看明白了,建立在奴隶制度上的工商业兴盛,也正是个资本主义萌芽,永远也不可能真正长起来。

    这个大明朝到了这种程序,也真是病入膏肓了!

    可就在毛珏沉吟的时候,村外头又是猛地传来了一阵喧哗,这吴家手眼通天,还真他娘的没错,一大群官差拿着镣铐挎着腰刀,如狼似虎般的咆哮着就闯将了过来。

    这奴户怕官简直怕到了骨子里,听着响声,几十个看热闹的村民还有那些老汉们是不管不顾的转身就跑,全都缩进了自己的破草屋子。毛珏听着骂骂咧咧的声音,本来阴沉的脸色更是板了起来,毛槊是立马是猛地一军礼,旋即把背上包裹起来的燧发枪又是掏了出来一声吆喝,三十多号亲兵刷的列成了三排,刺刀杀气昂然的就比了过去,刚刚还在哪儿喊打喊杀的,眼看着这一幕四十多差役脸都吓白了,也不敢接着往前比划,离着老远光剩下了一张嘴。

    “里面的凶徒听着,赶紧弃械投降,县爷还能宽大处理,否则的话,就就把你们全都剿了!”

    “哼,剿了老子?”

    本来就一肚子火,一边阴仄仄冷笑着,一面往枪里塞着纸壳弹,走到跟前,毛珏是抬手就射,咣的几声,三个官差捂着大腿小腿杀猪般的躺地下去了,血一下子涌了一地,眼看着毛珏身后黑森森的枪口,一帮子欺软怕硬的家伙是差点没吓得撒腿就跑了。

    “你们谁是当头的,给老子滚过来!”

    “你,你们这,这是要造反吗?不怕诛九族吗?”

    “老子话不说第二遍,来啊!”

    越过毛珏,一帮子亲兵直接就要给这些家伙来个集体枪毙,看要动真格的了,刚刚还嚷嚷着要把毛珏一帮人扔大狱里牢底儿坐穿的官差呼啦的一下跪了一地,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穿着青蓝差役服的愣是被手底下人给退了出来。

    这家伙倒是也识相,哆哆嗦嗦过来上来就是一个大鞠躬。

    “这位好汉,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好汉你娘个西皮的!”

    就跟电视剧里的间谍特工对付伪军那样,毛珏上去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扇的那捕头嘴都歪了,半张脸肿了起来,脑袋偏一边一个踉跄趴地上去了,后面那些衙役看的更是直抽冷气,动都不敢动。

    “你听好了,老子是大明东江镇铁义副将毛珏是也!刚刚这村子里十来个混球通倭,在此劫掠,残害良民!老子正要抓捕,让你们这群混球给惊跑了!朝那个方向给老子追去!今个要是抓不回来,老子就弹劾你们纵匪,一个两个的,都得给老子发配辽东,去给建奴当炮灰去!”

    这年头,毛珏算是悟出了个真理,拳头硬才是老子,否则就是孙子!挨了个大耳光,又听了这一席话,那捕头差不点没哭出来平日里都是他们骂骂咧咧要把人下狱杀头,头一次让人用到自己个身上了。

    这等气势这等火器,绝对是军汉莫属了,对毛珏的话是一点儿也不敢怀疑,被扇到地上没敢起来,就地那捕头直接磕了个头。

    “这位将爷,小的,小的领命,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什么叫虎头蛇尾,跪着连退了好几步,捂着肿了的老脸,这捕头回头就对着那些跪一地,不讲义气的麾下叫骂起来。

    “没听这位将爷说嘛!还不快他娘的起来,追!给老子追!”

    把三个腿被打穿了的倒霉鬼给扶起来,跟阿里巴巴的四十大盗那样,一群穿着捕快服的狗腿子咋咋呼呼,撒腿儿就是往海边跑去,去追什么莫须有的倭寇。

    回头看了一眼村子里,那些个佃户奴户还在小心翼翼的巴眼瞅着,一时间,对这江南的繁华富庶那种美好感觉散的一干二净,收起家伙牵过马,毛珏是烦躁的喝令着。

    “带上那姑娘,咱们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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