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的衙门里,李朝南部几个最高指挥官再次汇聚一堂,这把居然还多了个,内麟山大败之后退守南原的议政府右参赞沈义谦。

    金自点那脸色,就跟吃了臭鸭蛋那样,死板着一张脸往首位上一坐,李山海似乎有点幸灾乐祸,这沈大人算是一张老帅哥脸同样也憋的像尿急似得,剩下的一帮高丽更是脸色跟千面人那样,精彩的很。

    还好这次向外广派斥候兵,在离城五十里就把这位沈大人给遇到了,没再闹出个炮打自己人的乌龙来。

    毛珏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来时候大堂两边的座位已经坐满了,也没个上座给毛珏留着,以显示武人的地位低下,不过这方面毛珏倒是也不挑,你觉得老子不重要老子就打杂呗!随意挑了个靠门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老金算是够意思,看毛珏没座了,还想张口帮着张罗,不过看毛珏随意的挑了个位置坐下,他也就不出声了,再次把脸憋的跟个臭豆腐一样,那头,几个卫兵将大堂的门轰然关上,已经按捺不住的沈义谦率先急促的站了起来。

    “领议政大人!南原岌岌可危,庆尚道亦是暴露在倭寇的兵火之下,没时间犹豫了,下官请领议政立马发兵南原,拯救黎民于水火!”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旁边李山海已经不满意的叫嚷起来。

    “庆尚道的黎民是黎民,我们全罗道的黎民就不是命了吗?倭寇盘庚我道乡野!一但大兵南进,倭寇再袭我全州,沈大人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那南原失守,战火烧进庆尚道,李大人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倭寇真的叫故技重施,偏偏还见效了,沈义谦也是收到了来自全州的求援公文,以及金自点被困全州的消息,忙不迭的倾巢而出,此时见识了全州的惨状,这位沈大人是肠子都快悔青了,咆哮的像个喇叭那样,不过旁边的李山海已经错过一回,被南人党全罗道的党徒所恼怒,如今将近一千多名斥候兵马撒出去,都没有找到倭寇的踪迹,无论如何,他是不敢再轻易离开全州了。

    两人跟针尖对麦芒那样,跟着两边的党徒也是龇牙咧嘴,吵的不亦乐乎,刚开始,这帮家伙还维持着士大夫仪表,用汉语雅言争论,可没几句下来,火气就上来了,什么全罗土话,庆尚豪语一并崩了出来,可怜毛珏犹如鸭子听雷,干抻长个脖子听不明白,只能悲催的一脸迷茫。

    那头金自点也是举棋不定,两边打的不可开交,老家伙亦是沉默无语的待在那儿,战火烧进庆尚道,他负不起这个责任,可再失去一次全州,同样他也承受不起,东南战事日驱糜烂,庞大而臃肿的朝鲜大军就像和影子玩拳击那样,顾头不顾腚,也被打的畏首畏尾。

    不过领袖人物可以一时间沉默,却不能永久沉默,否则的话,就跟泥菩萨那样,威严尽失,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再也按捺不住,老家伙忽然狠狠一咳嗽,整个大厅瞬间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投注在了他身上。

    “毛小将军,你觉得我军该如何行进?”

    没想到火头又烧到了自己身上,都快睡着了的毛珏是干脆一个白眼。

    “末将听令行事!”

    一句话把金自点给怼了回来,来了这几天,耳濡目染,李朝的党争他是学会了不少,当官最忌讳的就是参合到这么个大政争当中,他这个外人,帮谁谁不感激,不帮谁反倒是得罪了谁,何苦来哉?

    没想到毛珏居然也像根老油条那样子,怼的金自点倒是一时间愣了下,没说话。

    “不若这样!”

    身为风暴两级之一的李山海这时候倒是站了出来,他似乎也厌倦了无休无止的争执,对着金自点抱着拳头禀告道。

    “既然沈大人主张回去,那就让沈大人带着他的庆尚道大军回去好了,反正他不在时候,下官与领议政也掌握了局势,也不缺沈大人几千军力,咱们各守各方,各自出击,岂不方便?”

    这话说的没错,大家不合就散,各打各的,看不见也不心烦,不过这话刚出,沈义谦就立马站了出来,摆手否决着。

    “领议政不可!”

    一切要是都按照计划中行事,现在估计还是大夏朝统治大家呢,也就没了什么商周秦汉元明清,呃,现在还没清!各打各的看似不错,可也存在着一个词,各个击破!他和李山海合军两万,在内麟山被倭寇打了个大败,要是他自己回去,万一再吃个埋伏,能不能跑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倭寇顺势冲进庆尚道,他更是千古罪人。

    这点,他是无论如何不肯答应。

    这头,李山海顿时流露出了满脸的讥讽之色,然而没等他开口,金自点又是再一次重重的猛拍桌案。

    “够了!”

    “本官已经决议!明日午时,点起东南讨贼大军,即刻奔赴南原,遏制倭寇进入庆尚道之路,不得有误!”

    “领议政!”

    李山海顿时毛了,满是怒火的狠狠一抱拳,不过领袖人物毕竟是领袖人物,瞻前顾后怕得罪人,金自点也不会有今天,黑着一张脸,他阴狠的吼叫道。

    “李大人,你要违抗军令?”

    “金大人,你想好后果!”

    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前夕,这位兵曹判郎官撂下狠话,又是一拂衣袖,转身出了去。

    这一幕看的一帮子文武目瞪口呆,死寂了片刻,金自点那恼火的声音方才再度响起。

    “怎么,汝等也要再给本官下个狠话?”

    有这个资本的心满意足,没这个资本的也不敢,二十多员文武不得不赶紧整齐的站起抱拳一作揖。

    “末将/下官遵命!”

    其中不包括毛珏,他似乎迷迷糊糊的已经睡着了。

    金自点军事才能不见得有多少,不过他好歹有着成为名将的一向潜质,果决!还真是令出必行,到了五月二十四,毛珏的全州之旅又告了一段落,汇聚全罗道,庆尚道,京畿道还有东江镇的两万一千大军再此集结,在城北誓师,继续向东南方向进军。

    尽管不愿意,李山海还是不得不督着全罗道兵汇入军阵中,到底金自点才是领议政,他可以事后报复,可一但抗命不遵,金自点可以名正言顺的砍了他。

    党争的勾心斗角还绵延到了民间,对于大军出征,全州的百姓非但不欢送,反倒是骂声一片,还不断有土块烂菜叶臭鸡蛋砸过来,那场面,翻到有点像抵抗侵略军了。

    啪~一个鸡蛋砸在盾牌上,这袭击是挡住了,臭味却挡不住,熏得庞大海捂着鼻子恼火的破口大骂着。

    “这帮刁民!老子来帮他们拼命来了还这般不知好歹,他娘的活该让倭寇劫了,死光了都活该!”

    “行了老庞,别骂了!”

    这会儿,毛珏还真是淡定如老僧,任凭着外面菜叶子飞舞,他依旧是那副昏昏欲睡没睡醒的模样,年轻将军该有的锋芒与锐利在他身上是一点儿也找不到,倒是像个懒洋洋的橘猫那样。

    打了个哈欠,他是懒洋洋的哼哼道。

    “恶人自有天收!放心吧!他们舒服不了多久!”

    “少爷,您还不打算和金大人摊牌吗?”

    庞大海听的一头雾水,阿德蕾娜倒是早就明白什么那样,满是好奇继续说着这粗人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话,这话又是让毛珏打了个哈欠,回身却是调戏了下洋妞,手在她白嫩的下巴上向上一挑。

    “妞,今个少爷就教你一句话,上杆子不是买卖!该着急的不是咱们,别人着急才卖的上价!”

    阿德蕾娜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小脑瓜,可庞大海却是更迷糊了,悲催的在一旁干叫着。

    “将爷!洋姑娘!你们这到底说的什么啊?”

    “听不懂?”

    扭头打了个响指,庞大海这货立马把脑袋点的跟钉钉子那样,可毛珏下一句话却差不点没把他气吐血了。

    “不懂就对了,这叫智商的差距!你要是啥都懂了老子还怎么当这个将爷?”

    眼看着毛珏得意洋洋的模样,阿德蕾娜忍不住酸溜溜的撇了撇小嘴儿,最开始还不是蒙在鼓里,亏得人家提醒,这一转眼又提什么智商差距,这个男人,脸皮还真厚!

    进了这全罗道,伙食还真是每况愈下,前两天好歹还有大米饭可吃,这几天,可全是粗粮就着泡菜馍馍,晚饭就直接在马上吃了,咬一口满是麦麸的馍馍,旋即毛珏又是吐了半口干脆把这玩意恼火的往马下一摔。

    “他娘的,一会老子就去找金自点这老倌,可是说好了一个月两石的粮食,可没说是猪食!弟兄们,一会儿老子就去找这个混球,明个没有白面馍馍,咱就回大明,不给这帮混账打这场仗了!”

    本来吃着这粗食,就算毛珏麾下的亲兵也是一肚子不愿意,毛珏这一嚷嚷,一般大兵立马是欢呼的一举刺刀。

    “将爷威武!”

    不知不觉中,怨气全都撒在了金自点身上,这帮家伙心里,毛珏的声望是又高了点,可明明他就出了一张嘴,一粒粮食都没拿。

    说来也巧,吵闹间一个传信兵忽然从别的营窜了过来,通报了一声,庞大海立马是在毛珏耳边耳语几句,还是那么装***珏威风凛凛的一挥手。

    “将士们先将就这一晚上,老子去去就来!”

    “将爷一路走好!”

    欢呼中,毛珏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那传令信使进了旁边的小树林子,可一转眼,这货就来了个令庞大海一脸郁闷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呦呦!金大人,这么晚了,不在中军歇着,怎么跑到末将这儿来了!”

    这前倨后恭的模样,看的庞大海直咧嘴不说,就连当面抓住毛珏在背后说自己坏话的金自点亦是老脸皮子直抽,好一会,方才无奈的一抱拳。

    “毛公子,闲话就别说了,老朽如今是真有点迷茫,这战局,你是怎么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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