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看《乡村爱情》,除了王小蒙豆制品场,还有就是成片成片的苞米地了,这些年毛珏下馆子,经常就点锅贴饼子海杂鱼,也是苞米面做的,还有地瓜土豆,记得小时候烂土豆扔到地里,不知不觉中都能长出来一片来。

    穿越前辈们几乎都用烂了的美洲作物,不管对华夏有着什么作用,如今却实实在在的是东江镇急需的,毛文龙的辖区不比袁崇焕。皮岛,獐子岛,大鹿岛,海王九岛全都是近海小岛,不适宜耕种现有的主粮粟米,麦子之类,最大两块陆地不过是朝鲜的铁山,往南的旅顺,这时候称为金州,这两处也是丘陵遍地,不适合种植平原作物。

    而玉米,地瓜土豆,都适宜山地种植。

    如今整个东江镇的军粮需求,绝大部分都压在了朝鲜身上,以至于后来毛米都成了一种税种,征收到了十九世纪,这既得罪了朝鲜,实际上也是把自身的安全压在了别人身上,崇祯十年丙子胡乱,朝鲜陷落,旋即金军回师就灭了东江镇,将拥有四五万人的皮岛屠杀到仅仅残余一百多。

    如今对保住毛文龙,毛珏是有着几分信心的,这时候他就得考虑些以后的事儿了,粮食自个自足,迟早要提上日程。

    “钱兄你就别管了,这些弄来之后,毛某自有用处。”

    啜了一口酒,对着低头计算着的钱曾,毛珏又是把脑袋靠过去,偏的进了点。

    “还有钱兄,你说此番行程,下月回去,九月回返,不知,这个行程能不能提前一点?”

    “哦?毛兄,这是为何?”

    “六月,下一面北洋镜应该就能造好了!”

    商人逐利,而此时不说大明,就整个世界,玻璃镜子也不过两个地方出产,一个是意大利威尼斯共和国,另一个就是毛珏这儿,一块也可以称得上垄断,这话让钱曾的眼神顿时再次亮了起来,再把这块镜子拿下,他还能赚取个上千两。

    “好,这次回去,钱某就把应酬推了,马不停蹄的为毛兄您办事儿,六月中旬,钱某尽全力赶回来!”

    “一言为定!”

    秋苞米可得在七月可以种一茬,六月份赶回来,今个冬天就能吃上苞米,毛珏满意的伸出了一只手。

    “一言为定!”

    为了银子,钱曾狠狠地握住了他的手。

    要想提前回啦,就不能再浪了,连晚上习惯性到东屿夜钓都没去,匆匆喝了几杯,带着毛珏给的关防,钱曾急急匆匆就撤了席,这次这货连结账居然都忘了,花了毛珏一两银子,给他心疼的够呛。

    回去的马车上,一面跟着车摇晃着,一面毛珏还看着窗外,想着毛文龙的意思,走着走着,忽然间他扭过头,向素衣问道。

    “丫头,以前的我是什么样?”

    “少爷,真说啊?”

    “恩,说!”

    可爱的咬着食指,绞尽奶汁,素衣想着形容起来。

    “以前少爷文绉绉的,说话细声细气,特别秀气,从来不大声说话,走路姿势也是摇曳生姿……”

    “行行行,之前我是娘炮,行了,这些不用说了,以前我对当兵,经商是什么态度?”

    难怪府里下人都敢看不起他,素衣一番形容,《西游降魔》里面的肾虚公子形象顿时在毛珏脑海里张牙舞爪,龇牙咧嘴,赶紧甩了甩脑袋,郁闷的打断素衣的话,毛珏又是问了起来。

    “啊?以前少爷根本就不会提这两样,也从来不去找文孟,文渊阁他们,少爷常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老爷才想把少爷送到杭州府去读书。”

    毛珏明了的点了点头。

    就跟后世一样,越是淘气的孩子越聪明,相反,蔫吧的总是没什么出息,估计之前的毛珏就是可以,胆小,懦弱,窝囊的可以,要是生在个士大夫家族,这样性格也没啥,当个白面书生呗,可这儿是东江镇,他爹毛文龙,已经算是大半个军阀了。

    之前那个毛珏,根本帮不上一点儿忙,毛文龙自幼就是不喜四书喜兵书,能喜欢自己这个唯一独子,那都怪了,更别说还有之前辽阳惨事的发生,父子间心里都有芥蒂。

    可如今,“落水失忆”之后,毛珏变得堕落起来,也不读书了,成天和文百户等厮混在一起,到处找银子,还和走私商勾搭起来,到后来,还能耐上了,敢杀人了!把自己打发到军营,一方面是拿出个态度给沈家看,另一个方面,也是毛文龙想要打磨自己了。

    毕竟老头子四十才得子,五十多现在就他一个儿子,就算再有,等待长大,培养起来也不知道到了来得及来不及了。

    其实之前就能看出毛文龙的态度,因为喝酒误了乡试,就跟中考时候包宿耽误考试一个性质,这种情况下,毛文龙仅仅不咸不淡的骂了几句,其态度可想而知。

    想着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毛府门口了,到底是大户人家,才六七点钟,门口就已经挂上了灯,就看到毛府的二十多个仆人正乱糟糟的往回走去。

    下午毛府就大包小裹的折腾,晚上又闹着一出,毛珏心里也有点恼了,沈夫人在沈迁这事儿上闹得越大,就是越打他的脸,下了马车,毛珏伸手扯着一人的衣袖。

    “谁啊!”

    明显忙的有些恼火,那个仆人不耐烦的转过头,可旋即,他的脸吓得惨白,惊恐的一个大弯腰鞠躬下去。

    现在毛珏可不是之前的豆腐公子了,他又多了个外号,崩头公子,那日沈迁那脑袋被枪崩的恐怖模样,到现在他们还记忆犹新。

    “少,少爷,小的没看到是您!”

    “这大晚上,折腾什么呢?”

    “少爷,您不知道?”

    听着毛珏语气不善的嚷嚷,仆人露出点惊奇,可还是赶紧低头应答着:“老爷今晚要去宁远公干,走夜船,以避开建奴的眼线。”

    “宁远!袁崇焕的地盘!”

    这话听的毛珏一个激灵!历史上袁崇焕除掉毛文龙闹得是沸沸扬扬,不过是在皮岛上。之前毛珏实在不记得毛文龙还去主动拜访过他,天知道是不是自己穿越到了这平行世界,让历史改变了,万一毛文龙来了个,千里送一血,让袁崇焕给杀了,皮岛的天当即就得塌了。

    “素衣你先回去吧!少爷我先不送你了!”

    神色惊慌,在素衣惊愕的注视中,毛珏自己大步流星奔到了府内,抢出一匹马,抱着马脖子就急促的向军营狂奔了过去。

    城西大营,营门。

    闲的没事儿,毛有德,毛可喜,毛仲明三个又是闲的在门口附近喝酒,喝的一肚子沉甸甸的,迷迷糊糊的毛可喜就出来放水,正甩着枪呢,冷不丁就听到门前一阵马蹄子乱响,这家伙借着酒劲儿立马闷声叫嚷出来。

    “谁他娘的,军营之内,竟敢纵马狂奔,不怕掉脑袋吗?”

    “可喜老哥!救命啊!马停不住了!”

    都快被颠飞了,抱着马脖子,毛珏哭爹喊娘的叫嚷着。揉着眼睛看着他绕着帐篷两圈,毛可喜这才醒过神来,嘿嘿一笑,一伸手就把马缰绳捞了住,这马还真叫欺软怕硬,在这老军汉手里乖乖就停了脚步。

    “哈哈,幼弟来的正好,来吃酒!”

    “可喜老哥,今个小弟有急事,改日,改日咱们一醉方休!”

    心急火燎,毛珏脚打后脑勺一道向军港跑去,看着他的背影,毛可喜迷糊的挠了挠头嘀咕着。

    “这小子,不会是逛窑子碰上花柳病了吧?”

    肺都快要被抽空了那样,毛珏一路狂奔到军港边上,然而,此时已经来晚了,毛文龙的座舰早已经驶离港口,负责送行的一众将领也散开了,就剩下大海发出哗哗的水声。

    “该死的!”

    心提到了嗓子眼,毛珏猛地一拳头砸在了木头柱子上。

    “千户大人!”

    这功夫,一声讨好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一回头,又是那个和何四勇似乎是同行,今天早晨才见到的第三总旗庞大海。

    “见过千户大人,您这也来为毛帅送行的吗?”

    “你有船是不是?”

    真是抓到跟救命稻草,毛珏猛地扯住了这厮的衣领子,急促的叫嚷着:“马上集结你的人手,开船,快!”

    “千户大人,小的手下就一条哨船,况且这黑灯瞎火大晚上了,现在出海,实在是?”

    庞大海脸上露出了难色,可猛地揪着他衣领,毛珏声色俱厉的咆哮着。

    “怎么,你敢违抗军令?”

    “属下不敢!”

    现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不想触这个霉头,在毛珏的咆哮中,这货自认倒霉的一抱拳,旋即扯着破锣嗓子,对着旁边看热闹的明军就叫嚷了起来。

    “没听千户大人说吗?还不马上集结?”

    哨船还真不大,十三米,一层,一桅杆,一撸四桨,一个小旗七八人倒是完全摆弄明白了,一个控帆,四个摇桨,再有一个控制大撸,哨船箭一样冲了出去。

    “千户大人,咱们去哪儿?”

    站在船头,对着这个任性公子哥,庞大海又是讨好的问道,看着眼前幽深的夜色,毛珏一句话差不点没让他掉进海里去。

    “宁远方向,追上毛帅的战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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