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烈攻隆中,李荩忱攻邓塞,来的倒是快。”萧摩诃缓缓放下手中的战报,忍不住感慨一声。

    而站在他左右首的任忠和淳于量都是一言不发。这两个都快人老成精的家伙可都不傻,这一次北上襄阳,襄阳城中的孤军固然使他们的敌人,在襄阳城北突兀出现并且虎视眈眈的李荩忱,又何尝不是另外一支有威胁的力量?

    李荩忱这一次陡然转兵南下,一路突破定军山和房陵等薄弱的防线,直接扑向襄阳,可以说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不过如果不出乎意料,也不是李荩忱的一贯作风了。

    但是在场的大家心里可都清楚,这一头饿狼不是乖乖过来帮忙的,他既然来了,肯定就是想要吃肉,少不得就是襄阳这一块肥的流油的肉。对于李荩忱这一只饕餮来说,恐怕也就只有将整个襄阳城一口吞下才能够满足他的胃口。

    关键在于这个家伙的胃口好,消化也不错,偌大的一个巴蜀,当初在南朝手中就一直是反抗中央的沃土,到最后甚至直接割据,而北周人进来之后,也弄的一片乌烟瘴气,变成了累赘,结果谁曾想到李荩忱到巴蜀之后,竟然统筹了一盘散沙一般的峡江唐氏,从而获得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同时又把巴人从山中引出来,自然而然的补充了足够的人力,让整个巴蜀竟然再一次变成了天府之国。

    甚至就连缺少人才的问题都被这个家伙通过集中培养胥吏给硬生生的缓和了。

    可以说李荩忱擅长打仗,也擅长将土地彻底变为己有。

    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被他盯上的猎物还没有跑掉的。

    任忠和淳于量等人交换眼神,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李荩忱早在当初进攻江陵的时候就有拿下襄阳的企图,只不过当时就算是拿下了襄阳,那也是萧摩诃的功劳,所以李荩忱干脆先取巴蜀,通过这样一个弯弯绕的办法最终让一切变成了现实。

    不过转念想想,这个家伙甚至都可以硬生生的将自己虚封的汉中侯变成实封,这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虎头山的营寨已经破败不堪,曹孝达死守的可能不大,估计过不了两天就会撤退,”淳于量沉声说道,“末将认为应该抓紧派遣斥候入岘山打探敌人下一道防线的虚实。”

    说完他还不忘瞥了任忠一眼。

    作为前锋,淳于量终于将虎头山这个外围防线攻破,接下来的岘山几乎是贴着襄阳城,因此可以说是冲到了襄阳的内圈防线了,相比之下任忠现在还在檀溪一带停留,没有多少进展,自然让淳于量有炫耀的资本。

    对于淳于量的眼神,任忠只是哼了一声,心中多少有些愤愤不平。曹孝达虽然在襄阳城南布置了两条防线,但是这两条防线或许是因为依托山丘的缘故,所以兵马并没有在西北的多。

    更多的兵马沿着檀溪摆开,挡住了任何任忠可以强渡的道路。

    檀溪虽然不算宽阔,但是水流湍急,很多地方根本没有办法泅渡,只能选择上游水流平缓和下游汇入沔水、水面宽阔的地方,而显然曹孝达对于这些地方更为熟悉,早早地安下了营寨。

    这些天任忠几次强攻,却只是让檀溪和沔水上飘了不少尸体,尤其是想到淳于量这些人在沔水岸边看着飘下来的尸体似笑非笑的嘴脸,任忠就心中有气。

    这个曹孝达,怎地就是和他过不去!

    任忠也好,淳于量也罢,都已经是军中颇有名望的老将,但是这名望终究没有办法当养家糊口的饭来吃,所以他们都想要趁着自己还没有解甲归田,抓紧赚取一些战功,这样才能增加俸禄、福泽子孙。

    相比于任忠,淳于量已经走在了前面,长子继承其爵位和食邑不说,其余的几个儿子也都有妥善安排,有的进了太学,之后少不了是一方太守,而更多的则散布在军中,其中最出色的还是第六子淳于岑,据说这个老家伙已经将自己这个儿子派到沔水北岸去了。

    相比于带领两三千兵马进攻樊城,任忠更相信这是淳于量在通过这个方式和李荩忱联系。

    在徐陵果断的将徐德言送入李荩忱麾下之后这么久,淳于量终于也坐不住了,让自己最有实力的儿子前去接触李荩忱,已经足够表现出来这个老将军的诚意。

    想到这里,任忠只能暗暗咬牙,只可惜自家儿子现在还在淮南军中,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调动,任忠也没有胆量直接让他回来,毕竟任家也就只有这一个子嗣,一旦离开了南陈军队,那就只能投奔李荩忱,这对于任家来说不啻于将整个家族的未来都赌上了。

    任忠自问自己现在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已经玩不起如此心跳了。淳于量的儿子多,他任忠可舍不得。

    看着任忠阴晴不定的神情,淳于量只是一笑,并没有说话。而萧摩诃也同样将自己麾下这两个老将军的神情尽收眼底,不过他并不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任忠为什么进攻受困,实际上萧摩诃和淳于量心里都清楚,作为曾经李荩忱手下败将的曹孝达,自然而然的会将更多的兵力安排布置在李荩忱有可能前来的西北侧,而任忠实际上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当然如果真的一语道破的话未免有点儿伤面子,这个道理任忠自己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明白,只不过这个老将军也多少有几分傲气,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继续进攻,岘山虽然不大,但是山体陡峭,这里已经是襄阳城南的最后一道屏障,曹孝达不会轻易放弃的,”萧摩诃沉声说道,“五天之内,某要看到大陈的旗帜插在岘山山顶上!”

    “诺!”淳于量当即郑重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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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尉迟宽快步走上襄阳城头,冲着曹孝达一拱手,“探马来报,淳于量所部已经在岘山外下寨,而敌人水师在岘山下游拦江扎寨,萧摩诃的大营也已经过了虎头山。”

    曹孝达本来就是尉迟迥的老部将,这个时候又是襄阳城防实际上的总指挥,所以尉迟宽用“叔父”来尊称也没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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